因为莫国志初来乍到,顶着海归精英的名头,动的又是老一辈的“蛋糕”,有许多双眼睛紧紧盯着。加之,他的父母是高级知识分子,希望他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因此他无法给白昭迎一个承诺,也不愿意公开关系。 从始至终,白昭迎都表现十分得体、善解人意,不强求莫国志娶她,甚至为了迎合莫家的要求,她自学起了英语。然而,两人还是因为背景悬殊产生了隔阂,渐渐莫国志被更年轻貌美的护士吸引,拖拖拉拉了一年左右,九七年的四月,两人争吵后分手。如果分手后再无瓜葛,莫国志也不会因此事内疚一辈子…… 五月份中旬,白昭迎突然找到他,说自己喜欢上另一个男人,和莫国志很像,也是有知识底蕴的人,但是这个男人有些古怪的毛病。 说起此事,便要提及五月中旬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即白昭迎与老乡陆庆取消了订魂。这件事闹得厂里皆知。莫国志追问过白昭迎,她否认了这名古怪男人是陆庆,但具体姓名不便透露。 白昭迎表示,取消婚约一事成为她与新伴侣争吵的矛头,之后只要怀疑白昭迎有外遇,男人便会毒打她,打的位置十分隐蔽,若不是她掀开衣服,莫国志不敢相信白瓷的肌肤上竟然遍布丑陋的鞭痕。 莫国志秉着不愿意见到前女友过得不好的念头,开导过白昭迎许多回,让她离开新男友,或者让男友接受专业的心理治疗。他甚至去过白昭迎的宿舍,与她深谈过两回,但白昭迎总是点头称好,至于分没分,莫国志猜应该是没分成功。 莫国志之所以深信有这样一位男友存在,是因为最后一次他偷偷上白昭迎宿舍时,瞥见床底来不及收拾的垃圾袋里,和用过的安全(T)套。作为医生,他还是能够分辨出成年男性的在里面留下的分泌物。 莫国志当时在附属医院瞎忙了两年多,并没有大水花,于是九八年二月份,他像很多明智之人一样,抛下了这座巨大腐朽的老古董,朝着新世纪更广阔的平台奔跑而去。直到多年后,他偶然从小镇出来的人患者口中得知,白昭迎死在了九八年,洁白如花的人零落成历史车轮下的一抹泥灰。 本来想质疑神秘男友真实性的焦棠,听完后暂且放下了疑虑,转而说:“听起来逻辑自洽,但照片可以伪装,何况上面的莫国志与林哥你长得差距有点远。” 中年的莫国志眼睛里装满浑浊的世故,满脸油腻的气质,身材也已变形,再加上络腮胡,与照片中的翩翩公子风马牛不相及。 林西感慨:“时间已过去二十一年,奈何桃花依旧,人面全非。如果不信,可以随我去镇人民医院查探究竟。”揭开面具的他,连言行也变得温文尔雅。 既然林西自信能查到东西,四人便半刻不停留,赶往镇医院。少了刘远志这个怕冷场高手在,一路上四人经常陷入沉默。车上,戚安难得收敛脾气,出神地望着窗外,林西坐在她旁边,顾自沉思。 齐铎无聊只能玩游戏。他别扭地侧开头,动作轻巧,小心挪开手臂,不碰触隔壁打盹的脑袋瓜。脑袋的主人睡得很沉,秀气鼻尖透出疲倦后沉睡的粗重气息,长长发丝随车身晃动,一下下磨蹭齐铎的手背。 齐铎顿了顿,盯着手背发呆,过去八年,他从没如此亲密地、平静地碰触过另外一个人,哪怕是发丝。这个新人总在打破他的规则,迫使他捡起作为人的体感。 钢铁城镇无论何时何地都蒙着一股灰扑扑的死气,何况是医院这种与死亡打交道的地方,更是压抑沉闷。林西轻车熟路地绕过低矮的住院部,朝门诊大楼的侧门进去,又爬上最高层三楼,径自走至最里面的科室——精神心理科。科室名称下面挂着“华东区心理健康实验基地”。 林西朝石灰白的小台子后面坐着的护士,询问:“莫医生在吗?”此时是九八年五月份,这儿还有莫国志残留的信息。 小护士露出两颗虎牙,笑道:“莫国志医生吗?他调走了。” 林西拧着两道眉,问:“有他写的病历吗?”他回头朝其他人说:“医院出来的病历总不会作假吧。我和病历上面的笔迹一样,是不是能证明自己?” 小护士却无情说道:“患者隐私,不能随便给你们看哦。” 戚安狐疑瞪林西。林西知道她不信,只吩咐一句:“在这里等我。”扭头跑开。 戚安吃惊:“他该不会要逃跑吧?” “跑就跑,信封在我们这里。”焦棠无所谓看他奔跑的狼狈身影,信封是玩家通关的必备品,林西不可能不回来。 心理学在九八年还是一个被普通大众惧怕,甚至妖魔化的学科。很少人会主动来看精神科,所以前台护士对这几名求诊患者很警惕,杏眼不住打量他们。 焦棠离她近,瞥见崭新员工手册上“黄芙蕖”的名字,便问:“你是新来的?” 黄护士惊讶她的洞察力,点头:“是啊,3月份才考上护士。” “怎么想来这里?”焦棠认为一个科室半天不见人影,显然很没有世俗意义上的发展前途。 黄芙蕖愁眉苦脸,说:“医院又不是我家开的,由不得我挑三拣四。”说完,她吐舌头扮个好看的鬼脸。 “小黄!”一名老护士在走廊尽头喊她:“一楼有单位要预约心理健康讲座,你送两份介绍材料下去。” “欸!”黄芙蕖锁上柜子,拿了两份资料,叮嘱他们:“莫医生真的不在,你们预约其他医生吧。” 黄芙蕖一走,林西立刻现身,他兀自走进唯一的一间诊室,才俯身到木桌下面。只见他手一抬,桌腿下边压着的银色钥匙便露出来。他拾起钥匙,返身打开靠窗的玻璃书柜,从堆积的档案中准确地抽出其中一本病历,招呼其余人进来,摊到他们面前。 病历本上写得很清楚,主治医生莫国志,患者白昭迎,建档时间1997年5月23日。 齐铎接过病历本,与焦棠、戚安快速浏览。 事实确如林西之前描述的,白昭迎每个月会过来一趟,找莫国志做心理咨询,讲述的内容多半关于狂躁的男友。男友让她精神压力很大,一方面她不知道如何开导他,另一方面她不知道如何使自己从深渊里解脱。 林西:“每次她过来身上都有伤。她认可男友的暴力是对她不贞的惩罚,因为她想到曾经与我相爱过,这件事就是精神上的污点,她认为身体上的惩罚可以洗尽精神上的污秽。可是另一方面,她来找我,正因为她意识到,这种体罚是错误的,她需要我替她解开死结,第一个死结打开,才有办法打开后一个。” “她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倾向?”戚安惊呼,想起今晚仍要面对她,便浑身发冷。 齐铎问林西:“你认为这个新男友才是凶手?” “过去的二十年,只要有机会,我都会留意从钢铁小镇出去的人里面有没有也是高教育背景的人,可惜这样的机会太少了,一个也没遇见。”从他低垂的眉头中看得出他的心再花,良知还是在的,所以才对白昭迎有愧疚之心。 焦棠:“她和你提过这个男人的任何信息吗?” 林西沉重摇头:“没有,名字、工作、住址全都不肯透露。我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到底他也是辜负她的神秘男人之一。 “是你自己不够细心,没有追查真相的勇气吧。”焦棠从病历本中抬头,指着其中一行字,目光熠熠。 这行字是:白昭迎后背有伤,她说是男友打的。那个男人将她压在床栏杆处,导致她吃不住力,压断栏杆,摔倒在地。起因是,昨日男友见她吃饭时与别的男人坐一桌而不高兴…… 她再翻回前一页,指着日期处写“周二”,昨日就是指“周一”,淡淡出声:“周一,白昭迎上班,能看见她和别人坐一桌,说明他们在同一个厂里。” 戚安兴奋地夸道:“行啊,焦棠,密密麻麻这么多字,你居然能一眼挑中这行信息。” 四人如猎狗嗅到猎物的踪迹,两眼发光在字里行间找线索,不过除了得出是工友这个信息之外,其余都很模糊,四人想到不如回钢铁厂,一一比对全厂员工的资料,兴许能找出这名具有知识底蕴的伪君子。毕竟这个年代读书人多,但大学生还没遍地走。 可临到车站,焦棠才意识到好不容易到有人气的地方,手上符箓不多,不如去弄些对付厉鬼的法器,于是道明去意,告辞三人后,悠哉游哉踱上医院背后的古玩街。 古玩街沿河摆摊,碧绿的野草伸向水边,春末的暖意在湖上漫起。 “焦棠。” 后面的人快步追上她。 焦棠不解地看向齐铎,懒懒说:“我认得回去的路。” “天晓得你还记不记得要6点之前回去,万一错过时间,信封还要不要?”齐铎气定神闲,攀下半根绿柳,拎在手上玩耍。 原来是为了信封!焦棠抬首看天,乌压压憋不出半滴雨,无法从天色辨别时辰,确实很容易一错神就忘了时间。 胡思乱想间,袖子被树枝勾住。焦棠扭头,齐铎打量她神色:“想什么呢?” 焦棠:“想这条街上都是现代工艺品,对付人有用,对付鬼差点意思。想到底可以去哪里弄法器。” 齐铎又看她分明不慌不乱,像个来旅游度假的,又问:“想到了?” “嗯。”焦棠迈开步子,召唤他:“去道观。”
第10章 嫌疑人X 偌大的城镇如模型建筑,死气沉沉。偶有路人经过也是风尘仆仆,面无表情。繁复的街道纵横交叉,毫无章法,外地人很容易在这些七拐八弯的巷子里迷路。偏偏焦棠能步伐轻盈,熟门熟路地在其中穿行。 齐铎纳闷了,“你知道路吗?这么闷头瞎走。” “老城市的布局也讲究一个‘势’字。”焦棠指着脚下越走越往上的地势。“这种地势好比‘群领龙’,刚才穿过的都是它的支脉,这条才是主路。” 她又昂首看向建筑背后冒出的小山尖,步伐加快,说:“山管人丁水主财。全镇就一条河,上砂就一座山,山形周密,道观会建在那里。” 齐铎愕然:“你生前是个神棍吧,一套一套的。” “正确来说是副业,来不及转正我就穿进来了。”焦棠自然而然接下去,平铺直叙。 齐铎拿捏不准她是真心宽,还是神经粗,只觉得这丫头年纪轻轻未来可期,要这么死了,世界一定又少了一个有趣味的人。 他将话题转回案情上,说:“从各个角度的消息综合来看,白昭迎应该真的有一个变态男朋友。” 焦棠点点头,说:“现场的痕迹被一定程度打扫过,至少门上和菜刀上的痕迹被清理过,绳子也被带走,说明凶手聪明,心思缜密,应变能力强。这个符合白昭迎所描述的具有知识底蕴的人。甚至我怀疑,他提前将房间里关于自己的物件全部销毁,不留一点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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