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近在咫尺的尸体都能面无表情的闻无眠,此刻却瞳孔地震,差点惊叫出声。 “还没等我想出办法,居然在某天收到了他主动发来的消息。” “不愧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他推测出我的每一项杀人手法。从第一人到九十八人,无一偏差。简直就像时刻跟在我身边的幽灵。” “以及,他提出和我在某栋大楼的楼顶见面、玩一局游戏。如果我赢了,他任我宰割。但如果我输了,我就必死无疑,他会亲手把我推下地狱。” “我从不怕死,地狱算得了什么?” “我答应他了。结果我输了。” “我被他推下地狱,所以来到这里。” “现在,你要对我作出什么审判呢?” “……” 闻无眠平放在桌上的双手逐渐握拳。指甲嵌进皮肉,痛感却完全消失。 所以,哥哥就是陶明的最后一个目标!可哥哥不仅没有被他所害,反而把他送进了这里?! 纯属巧合,还是……故意的安排?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她双目圆睁,良久问出一句:“你们玩的……是什么游戏?” “开箱子。” “开箱子?” “是啊。”陶明说,“一个黑色的九位数英文字母密码箱。我和他各有一次机会。我猜错了,但他打开了。” “他把箱子打开了?!” 陶明不再搭话,显示屏上浮现出新的文字: 【『忏悔』环节结束,请『先手』玩家作出『审判』。】 面前厚实的白色圆桌再次产生变化。左上角凹下一块,刚好露出能放下一个玻璃杯的空间。 闻无眠猜只要把玻璃杯放进去,它就能按房间地下的既定路线传送到陶明桌上。这是不少工厂的常见装置。 【请将玻璃杯竖直放进桌子左上角的传送带。】 桌面上是两杯一模一样的水。从外表看,完全没有任何区别。唯独杯身上刻有帮助玩家分辨概率的阿拉伯数字。 她强迫自己先把注意力放回游戏。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更别说整整九十八条性命。光是被霸/凌高中生的案子,就足以称得上蓄意教唆。 毫无忏悔之意,还沾沾自喜。给他概率为100%的毒素并不冤枉。理论上,游戏真的非常简单。 【三分钟选择倒计时开始。】 通话时间还剩八分钟。闻无眠紧盯着面前的水杯:“你来到这里后有再见过他吗?” 陶明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我?我已经没有见他的资格了。你要是能活着出去,足够幸运,没准可以看见他。” “什么意思?他是这场游戏的主办方?” “当然不是。” 他顿了顿:“哪来的什么游戏?出去之后你就明白了——”声音猛地压低,似野兽发出最后一击的低声咆哮:“这里是地狱啊!” 闻无眠周身一颤,下意识按住颈边脉搏。指尖传来沉稳有力的跳动感,百分百源于活人。 只有人死后才会下地狱。现在自己的脉搏心跳呼吸都正常,各项生命体征平稳,陶明到底在说什么?? 难道自己现在是一个有脉搏有心跳的死人吗? 陶明发出令人恶心的笑声:“我知道你不明白,现在肯定害怕极了,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让人感受战栗。不过,现在让我们聊回审判——你手上有70%和100%,到底打算给我哪杯水呢?” 规则上并没有说“忏悔”方不得干扰“审判”方选择。闻无眠自动忽略他的前半句话,设想道:假如自己是陶明,此刻一定会说服对方送来70%毒素的水。 虽然死亡概率很大,但起码有一线生机。 “让我猜猜,你肯定觉得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冰冷的声音贴着显示屏传出来,有些诡异地扭曲,“有九十八个人死在我手上,我当然应该以死谢罪。” 是这样的。即使一命抵一命,他也该抵九十八条命。现在只让他死一次,真是太便宜这个魔鬼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审判’是一件讲证据不讲人情的事。”他声音越发狰狞,里面暗含着无与伦比的兴奋,好像抓住了天大的漏洞:“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在我的忏悔中,我有亲手杀过一个人吗?没有!你没有证据能证明!既然如此,凭什么要求我要为他们偿命?他们的死亡,明明是源于自己的不小心或一时冲动啊!” 由于担心失踪的哥哥会遭遇不测,闻无眠曾自学过一段时间法律。陶明的话乍听问题不大,实则避重就轻:“既然你热衷于借刀杀人,肯定比我更懂法律、也应该知道,哪怕是弱证明力的证据,只要能构成证据链条,就可以指控杀人。希望你在被抓来这里前,已经把电脑里制作的‘励志’影片全部删干净了。” 删掉了也无所谓,以现在的科技技术,复原一台普通家用电脑不算难事。 “你跟我讲证据法?”他嘿嘿一笑,“可是作为‘审判’方的你,现在手边有证据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有可能是我记错了,也可能是我幻想症发作,虚构了一出连环杀\人大戏。我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谎,测谎仪可检查不出来。” “……”这是来源于“杀\人犯”的挑衅,令人相当不适。闻无眠的手已经放到了刻有100%字样的玻璃杯上,理性却在大脑里告诉她,陶明说的没有一点错处。 先手玩家需要保证“审判”绝对公正。那么,在没有切实证据的情况下,仅凭对方口述,就给对方判定“死刑”,显然是错误做法。 不说游戏,就连现实世界,都有很多坏事做尽的人渣,最后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或者减刑。受害者及其家属深恶痛绝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仇人逍遥法外。 在这场随时会死去的杀人游戏里,即使对方表现得再可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才是真正的“公平。” …… “我选好了。”一分钟后,闻无眠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玻璃杯被放入桌上的凹陷部分。桌下与地下的传送带开始运作,将在半分钟后送到陶明的桌上。 “你选好了?”陶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如生锈的菜刀刮磨人的骨头:“那你可就选错了。” “你都不知道我选了哪一个。” “你根本不明白……”电话那头夸张的笑声终于压抑不住,爆发出来,像极了失去理智的艺术家在面对最后收官之作时的癫狂:“无论你选哪一个、都是错的。听清楚了吗?无论选70%或100%,都是错的!因为这就是‘规则’啊!真正伟大的‘规则’!” 话音刚落,陶明面前的白桌有了新的变化。 代表他存活概率的玻璃杯从闻无眠的房间运送到这里,并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升起。那是闻无眠作出的选择。 “……”然而,待看清杯子后,陶明笑容骤减、眼眶欲裂,差点一头栽倒下去。 眼前是一种绝对出乎意料的情况。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眼睛出现了某种问题。
第3章 忏悔与审判3 升上来的玻璃杯清晰倒映出他惊恐的神情。陶明一把拿起杯子,刻了100%字符的杯中却空空如也,里面竟然一滴水都没有!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样不是作弊吗?!”陶明慌了神,第一次感到事情超出了自己预料,恼羞成怒地嚷道。 闻无眠回:“没被系统判定的作弊怎么能叫作弊?” 至少她的游戏要求中可没提传送空杯子属于犯规。 “你……” 她双手撑在桌上,身子微微低伏,显示屏上的数字10变成了灰色:“如果我是游戏设计者,为满足自己的变态心理,一定会将这场死亡游戏双方获胜概率设定为1:1,或者无限接近于1:1。势均力敌的博弈,比单方面碾压好看得多。” 闻无眠说着,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她肯定摄像头就来源于头顶上某一处:“可是在这个游戏里,『先手玩家』的赢面太大。只要选择除0以外的任何数,获胜概率都远超于你。因为最终的存活者有且只有一位,也只有“先手”玩家手中拥有进攻权,即使增加了‘审判公正’这个额外要求,我依然可以杀了你直接达成通关。” “所以……”陶明听着显示屏里传来的冷清女声,背心难得有些发凉。 “所以我推测,”闻无眠余光瞥见脚边的尸体,“你我之外,还有第三个人参与游戏。” “?!!” “游戏里毒药的传送按一定顺序,我用100%的毒素杀死你后,游戏不会结束。三分钟后轮到第三个人『审判』,我会收到第三个人的玻璃杯。在错愕惶恐中被迫喝下里面的水,毒发身亡。” 尸体的面容更加扭曲,全身浮肿,口鼻流出淡红色的泡沫液体。如此情景,她居然笑了一下,“这样欧亨利式的结尾,才能满足观众对刺激性的需求。游戏名叫‘忏悔与审判’,看来是想讽刺那些自以为握有审判大权的人,殊不知自己也是他人的审判对象。" 所谓的“审判公正”、“绝对权威”,不过是设计者的恶意诱导,让玩家把思维局限在两人之间。在设计者看来,区区玩家哪里有审判别人的资格? 这才是罪犯和变态眼中真正伟大的“规则”。因为他们向来坚信普天之下无人有资格成为他们的上位者、对他们进行高高在上的“审判”。 话音未落,陶明眉头重重一跳:“你仅凭这些,就断定还有第三个人存在?”他咬牙:“太牵强了。” “当然不止这些。” 闻无眠闭上眼睛:“你叫我‘1号’,如果游戏只有两个人,根本没必要以数字区分。跟人编号往往只存在于三人及以上的场合。你跟我说的第二句话,‘规则不让闲聊无关话题’,我的规则里没有这句话,说明我们两人的规则不一样。你从游戏一开始就知道有第三人存在,却不打算告诉我,对吧?” “……”陶明不做声了。 “在我选数字前,有两个数已经被选走。因为先手玩家可以选两个数字,所以很容易认为忏悔方也选了两个数字。但这之外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两个数字分别被两个人选走。所以我猜真正的游戏人数有三人。” “……” “我房间里有一具中毒死亡的尸体,这是主办方的恐吓、也是提醒——作为拥有进攻权的1号,且2号『忏悔』方无法反杀1号,在这种情况下,1号玩家仍会死亡,我只能想到他是第三个人杀死的。” “……” “加上游戏开始前,我接到两个电话。起先以为是你失去耐心挂断重拨,后面发现你能为杀一个人精心筹谋半年多,绝不是急躁的性格。所以我第一个没接到的电话,是第三个人打来的、不是你。” “……” 密闭的房间里,尸臭越来越浓烈,已经到了无法忽略的地步。空气静默了有半分钟,闻无眠才听见显示器里陶明不屑的轻嗤,似是她的层层推进终于攻破了他的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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