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将领提出了异议:“可此番已然入冬,水流并不多,且我们在其上游,若是堵塞不当,或有可能伤及本身。” 殷上道:“东沛一战湛卢真并未渡河,而是等洪水淹没后东沛无一战之力,才架桥渡河的,或许此番水攻,我们可以于江面上作战。” 闻言,李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几息后,道:“我有一计。” 殷上看向他,说:“请说。” 李迁道:“如今,令兹连连战败,其主帅张共疏被令兹王勒令年前必须打出胜仗,已然有些迫切,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他的心理,从而诱敌,”他骈指于地图之上,指向弗渠江的中游,道:“与其交战,又佯装不敌,溃逃上岸,张共疏好不容易看见胜势,必然要追,渡河之时,便是他们最为弱势的时候。” 此计一出,边上众人都纷纷点头,殷上也觉此计可行,然思忖了半息,又道:“或许我们还可以多加一重保障。” 李迁恭敬道:“殿下请说。” 殷上道:“湛卢真攻东沛之计,多有可以取用的地方,我们也可以堵塞上游,不过不需要像他一样起工造坝,或用囊袋或用机关,这样也不至于淹没城池,彼时待张共疏渡河之际,掘开此物,河水便能倾泻而下,不论他们是行船还是架桥,都能将其溃于水中。” “此计甚妙,”李迁眼眸微亮,看向她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真心实意的欣赏,道:“殿下之才,我等自叹弗如。” 殷上笑了笑,说:“不必如此,若不是你提出上计,我也无下计可想。” 战术初定,众人也松了口气,便顺着此事继续讨论此事的细节。 直到月上中天,偏帐里的人才渐渐散去,殷上抚平桌上的地图,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对站在一边的晋呈颐说:“此战若胜,或许能直指义昭城,然逼迫太过,令兹王或殊死一搏,或领兵逃窜,不论是哪个,都不是我想见到的结果。” 晋呈颐道:“令兹王城严防死守,王宫更是禁卫森严,若真的要硬碰硬,许是会损失惨重。” 殷上点点头,目光幽深地看着地图上的“令兹”二字,语气微哑,道:“此战能胜……但我想,更容易的胜。” 作者有话说: 小江在殷上的事情上其实很聪明的。 周相灵的感情戏是会有变动的,毕竟他和女主真的几乎素未谋面,如果直接喜欢上了也太没逻辑了,我只能说到这了呜呜呜。
第40章 泪痕莫滴牛衣透(3) ◎战事告捷开诚布公◎ 秋冬之际, 弗渠江平静无波。 亓徽的入渠城及令兹的通盘城于此两两相对,隔江而望。 晨起之时,通盘城的城楼瞭望台换了值守的守卫, 二人随口寒暄了一句天气,做好了交接。 新来的守卫检查了一番左右的弓弩,见都没问题,才仔细远眺, 查探各方动静。 瞭望台可以看见弗渠江所在, 河道从城内一直蜿蜒到城外, 宽阔的河面上缀着几艘巡逻的小船。 一、二、三、四、五、六…… 守卫随意数了数,一共九艘, 从瞭望台看去几乎不动。 他盯着其中一艘看,尽量让这枯燥的任务不要那么无聊。 半刻钟后, 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继续数了一遍船只的数量。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哪来的十? 他仔细看了一眼, 船只远远望去都一样,已经分不清哪一艘是多出来的了。 难道是他刚刚数错了? 还是城内又放出来一艘? 然而正当他惊疑不定的时候,却发现有两艘小船紧紧靠在了一起,不多时, 其中一艘船竟然整个翻倒, 彻底盖在了水中。 一时间,江面上的其他船都开始向对方靠拢, 信号烟火终于发了出来,守卫心中大惊, 手忙脚乱地抬起钟椎, 狠狠地朝身后的大钟上敲了上去。 “敌军来袭!敌军来袭!” 像是石子投进水面, 一时间, 整个城内都沸腾起来,主帅张共疏从营帐中冲出,立刻点兵上阵,无数轻骑并着船只一齐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 亓徽船只不少,其世子身边的亲卫也在,并溪狄的将领站在船头,手持弓弩刀剑,战意颇高。 张共疏也并不怯场,亓徽只有一条弗渠江,但令兹大江大河不少,通盘城又临水而建,水军训练得当,若要于江上一战,谁赢谁输并不一定。 月前一战,他们功败垂成,弗渠江之上的桥梁也在逃跑的时候被斩断,亓徽在那时停止了追杀,他们也多加巡防,未免亓徽造桥搭路,也是为了下一战能于水而击。 亓徽骑兵颇为强劲,如今又有溪狄加入,他们已然连败,不能再出一点差错了。 很快,两岸船只络绎不绝地向中间靠拢,令兹船高楼坚,船只周身遍布武器和木盾,相较之下,亓徽的大船就少了很多,周围拱卫的大多是轻便的小船。 张共疏见状,颇为疑虑,然他身边的亲卫却道:“想是亓徽少行水战,船只自然也不如我们坚实,要么就是此番只做试探,想逃跑的时候快一些。” 张共疏思忖了两息,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亲卫又道:“我们兵卒水性都颇高,水上一战何愁胜不过他们,将军,王上可是下了死命令,年前若是不打胜仗,我们还在义昭的家眷怎么办?” 听闻此言,张共疏终于下定了决心,见两军即将靠拢,战意也汹涌上来,举旗大喝:“放箭!进攻!” 一声令下,十数艘以做先锋的小船便向离弦的箭一般朝亓徽的船队冲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靠近了大船,一个个兵卒身形矫健的爬上了敌军的船,一时间,兵戈声接连响起,两军彻底交锋。 令兹军确擅长水战,不多时,亓徽的主船便已被拿下,将领兵卒们纷纷跳河,被别的船只救起后扔负隅顽抗,水上箭矢如雨般倾斜而下。 张共疏见此战已初露胜势,忙乘胜追击,命几艘攻坚船调转方向,一连撞翻了亓徽的数十艘小船,见此,亓徽的将领终于挥旗,鸣金撤退。 残兵散将被一个个拉到轻船上,纷纷后撤,其余两艘大船也被已被令兹军队占领,其上的兵卒已然跳河,用尽全力朝河边游去。 见主船上的旗帜挥出追敌的信号,伏于岸边的令兹兵也不再犹豫,纷纷下水渡河,朝亓徽的残兵追去。 然而正当此时,一向平静无波的水面突然摇晃了起来,上游不知何时江水汹涌,水面骤然湍急,轻而易举地将数艘小船打翻在水面上。 张共疏意识到中计,连忙鸣金撤退,却发觉已经来不及,无数的箭矢和砲石从四面八方打了过来,大船遭撞,冰凉刺骨的河水瞬间淹没上来。 “往下游走!快!”在其他船只的拱卫之下,主船尚还完整,张共疏当机立断,指挥兵卒先操控船只顺着河流走,先行逃跑,然而不远处已经顺流而下的几艘小船却不知道撞上了什么,被死死拦在一线之间,船只也破损进水,纷纷侧翻。 一时间,令兹大军陷入维谷,进退两难。 埋伏的亓徽大军终于全部冲了出来,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全部包围。 张共疏颓然地听着四周震天的杀声,心中只剩一片绝望。 此战,还是败了。 …… 此一战,通盘城的守军几乎全歼,主帅张共疏被俘,亓徽、溪狄联军此后一路势如破竹,顺着弗渠江一路拿下数个沿河之城,直指令兹都城义昭。 万般无奈之下,正与川梁打的难解难分的湛卢博只得领命回朝,支援都城,令兹王也派出了使者,要求亲自与亓徽世子殷上谈判,以求停战。 —— 快亥时了,殷上还没回来。 近日事忙,战事正酣,她回来得也越来越晚,日日议事到半夜,可腰间的伤口还没好,也不晓得她会不会又扯到。 没有她,自己横竖是睡不着,索性也不睡了,裹着外袍坐起来,穿好衣服,掀帘走到帐外。 门口只站着林泊玉。 通盘城之战后,林泊玉就从索千镜处回到了殷上身边,她和晋呈颐都是自小跟着殷上的,如今却总是要被她分一个人出来保护他。 你瞧,她这么珍视他,却总是伤害他。 林泊玉见他出来,随口问道:“怎么出来了?要找殿下吗?” 江遗雪摇了摇头,说:“睡不着。” 林泊玉道:“此战也快到头了,届时就能回亓徽了。” 江遗雪说:“不是因为这个,”他抬头看天上如弯钩一般的月亮,轻声问:“林姐姐,你觉得周相灵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林泊玉有些不明所以,可是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没瞧见吗?”他笑了笑,说:“这些时日,周相灵不是一直跟着殷上身边吗,体贴至极,温柔小意,我除了夜里,竟连她的面都见不上了。” 沉默了好几息,林泊玉才说:“殿下是喜欢你的。” “是吗?”江遗雪声音轻轻地反问了一句,说:“那她怎么舍得呢?” 他想要的名分,殷上闭口不谈,他想给的情爱,殷上弃若敝履,最后连他的爱恨和思念都全部要仰仗她的鼻息。 她对他太不公平了。 一时间,屋外只有萧瑟的风声,无一人言。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殷上回来了,神色并不好看,看到江遗雪,表情更是滞涩了一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遗雪她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可最后,也只能像往常一样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说:“你回来了。” “嗯,”她点了点头,走过来揽住他的腰,边掀帘子边说:“怎么在外面等我,虽然是春天,夜里还是冷得厉害。” “我不冷,”他说了一句,妥帖地关好门,伸手去摸她腰间,问:“今天伤口还痛吗?” 战事频发,她也难免受伤。 她捏住他冰凉的手,说:“不痛了,都好了,”言罢,又张开双臂,将他抱在怀里,继续说:“阿雪,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江遗雪直觉这并不是什么自己想听的话。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指尖,防止自己听见什么而情绪崩溃,尽量自然地开口说:“你说吧。” 殷上将他从怀里拉出来,握住他的双肩,目光专注地看着他,说:“我要你替我去杀一个人。” 什么? 江遗雪手指骤松,眼里的那些幽暗都变成怔愣,好半晌,他才讷讷地问:“为什么要我……”他反应过来,眼里是摇摇欲坠的不安,问:“只有我能去,是吗?” 殷上说:“是。” 这个字在他耳边成倍的放大,震耳欲聋,重如千钧地砸在他身上。 一瞬的滞涩后,江遗雪一把推开了她,神情是死一般的冷静,万分确定地说:“你要我去杀令兹王。”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3 首页 上一页 45 46 47 48 49 5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