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复述道:“她说‘我不争,总有别人会争,而王上不像你母亲,保不了溪狄遗世独立。’” 闻言,周相灵的表情逐渐灰败下来,眼神晦暗地看着她,可殷上却仍继续道:“你听明白了吗?在这乱世之中,到底是谁在保谁?” 周相灵感觉喉间一片干涩,嗫喏道:“可是我阿姐……你答应过我……” “我是答应你会救她,”她道:“可我没说过用别人去换她,不仅是江遗雪,今天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答应的。” 周相灵道:“可是令兹之战中,你也曾……” 殷上眼神发冷,终于显出一丝不耐烦来,轻声道:“周相寻总说你聪明,可是你根本不明白。” 这句话实在有些伤人,周相灵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说:“可那是我阿姐,换做是你,你便未必能像现在这般冷静。” 殷上道:“换做是我,我也不会拿别人的安危去换她。” 言罢,她似乎也耐心告罄,不欲与他再在大庭广众之下你来我往,便对余下众人道:“先回罢,此事晚间详述。” 众人点点头,神色各异地离开了,只留下脸色煞白的周相灵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 待回到自己的帐内,殷上脸色依旧淡淡,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只坐在案边怔怔地盯着那放着血衣和玉令的木盒,默然不语。 江遗雪在外面跟晋呈颐说了两句话才进来,放下帘子后,动作熟稔地走到她身旁跪坐下来,轻轻伏靠在她的膝上。 殷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没有说话。 好半晌,江遗雪才道:“我知道你也担心周相寻。” 殷上在他脸上摩挲的手顿了顿,好几息后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江遗雪便道:“不然……让我去试试罢?” 上面发出一声短促地低笑,殷上撑着脑袋地图看他,说:“先前与你道令兹之计,你哭得那么惨,怎么现下却要自荐了?” 江遗雪道:“我那会儿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言罢,他又认真道:“殷上,我既知道了你心里有我,便不在乎你怎么用我——我是真心想帮你的。” 他态度如此坦然,殷上还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好几息,才道:“周垣和令兹王不一样,我送你去令兹,一方面是令兹王□□熏心,为你皮囊所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有把握救出你,可周垣……许是对你有几分恋慕,周相寻对她没大用,便想以此为介圆其年少未达成的夙愿,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会被你迷的没了分寸,把自己的命门露给你,且她武功也不弱,你就算近身也动不了她。” “最重要的是,你去了,处境就会变得和周相寻一样,既然一样,就没必要换来换去,徒增危险。” 殷上也实在是没想到,先前对江遗雪随口说的一句猜测,此时竟也能一语成谶。 她低头看去,对方鸦发如瀑,似绸缎般铺陈在她的膝上,帐外的光从侧边的窗子外照进来,为他脸上起伏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每一处都宛若神作,而此刻,这张如神似仙般的美人面正乖乖地伏在自己掌中,看着她的眼里是纯然的依恋和信任。 殷上生出一种叹气的冲动,脑海中蓦然响起先前母亲与自己说得话:乱世美人,最是难存,你若是执意保他,可能也会面对很多麻烦。 闻言,江遗雪面色犹疑,问:“那怎么办?” 殷上盯着那木盒,眼神冷凝,轻声道:“开战。” …… 随着最后一丝霞光落下,众人再次前往了主帐,周相灵表情尚算镇定,但当看着殷上走进来的时候还是不自在地避了避眼神。 殷上并未在意,走到案边,直言道:“现下局势如何,你们也都知晓了,可有筹谋?” 湛卢真率先道:“周垣的条件我们没必要答应,周世子和东沛王其实她都不会杀,相较之下,东沛王在她眼中的分量还要更重些,如此说来反而是我们更占势,既然双方都投鼠忌器,我们又何必就这么答应她的条件。” 殷上点点头,说:“不管她手中有谁,开战是必不可免的,现在的僵持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粮城在我们手中,现下又还是初春,她已经有点坐不住了。 湛卢真道:“怕是等不了十日,她就会有下一步动作了。” 殷上说:“不论如何,周相寻和郭长墨都必须救出来,此战才能打开优势,”言罢,她快速铺陈了地图,指着氏白的领土道:“现下整个溪狄大军约并各国援军都驻扎在氏白的拓山城,以吴真为后盾,九祈、相贞两翼为支援,呈半包之势,我们想要突围,可以以此城为介。” 众人随着她的指尖看去,那所指的正是氏白邻国九祈东北方的一座唤作定木的小城,此城于地图上的形状就像一柄利剑一样,深深地斜插进了氏白的领地。 西境三国中,九祈也和定周相邻,比起北境的国度实力较弱,若说攻其弱项,必然是此国最为合适。 湛卢真点点头,手指从泓山城起始,穿过定木,又至拓山,划出一个半圆,道:“以此突防,或可杀入敌后。” 殷上闻言,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处,来企饿群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看更多万结文又看了看定周十五国的全貌,道:“西充和九祈没有河流。” 在定周十五国中,以弗渠江、沛水两条河流最大,前者横穿始于溪狄明涧城,横穿亓徽、令兹,最后汇海,后者则始于定周的都城懿安,途径序戎东南的余州城,穿过整个东沛及令兹的南方数城,最后汇海。 可以说,整个定周所有不靠海的国家中,只有西充和九祈两国没有明显的河流流经,国内也多戈壁、大漠,百姓以游牧为主,军队则以骑兵势大。 与其对战,擅水战的令兹军队并不占优势,东南各国又以轻骑、步兵为主,自然也不能与重骑硬碰硬。 湛卢真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思忖了几息道:“虽然令兹军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但双骑对战,重骑不一定占优势。” 都说重骑难打,吴真的铁骑就是其中最好的代表,其优势便在于重骑装备了重型的盔甲和武器,可以承受更多的伤害,同时也具有更强的攻击力。 但要说劣势,也很明显,即在于他们的移动速度较慢,容易被轻骑追击并攻击。 殷上赞同道:“正面对抗难说,但偷袭确然是轻骑更适合,速度快,灵活性高,可以快速地穿过敌人的防线,进行突袭和攻击,虽然防御能力较弱,可若有重械在后,也不是不可能。” 闻言,一旁的赵复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九祈春季多风沙,天干物燥,又没有河流,适合火攻。” 殷上眼睛一亮,看向他,说:“你详说。” 赵复道:“殿下派我去往序戎的时候,我在西北的几个城池都待过,那里是序戎边境,靠近九祈,也多戈壁和大漠,与其天气也差不离,若是能从上风口防火,再趁势追击……”他一摊双手,道:“轻骑灵活,加以配合,正好。” 闻言,殷上和湛卢真对视了一眼,一同露出一个笑容。 然而正当她要开口议定之时,门口的帘子却被突然掀起,殷上蹙眉,举目望去,却见江遗雪捧着她放在帐中的那个木盒走了进来,匆匆道:“殷上,我发现了一些东西。” 作者有话说: 殷姐直接一个反客为主。 (这篇文地名有点多,容易绕晕,我写这些的时候画了一个详细的地图,不过有点粗糙,等更差不多了我美化一下,倒时候建个wb号发给你们看。)
第55章 明月不归沉碧海(3) ◎发现暗号深入敌营◎ 江遗雪手中拿的那个木盒正是白日汀悉使者送来的, 盒中放着一件血衣以及周相灵未曾接下的世子玉令。 他走到殷上身侧,将那盒子搁在桌上,伸手拿出了那件血衣, 将内侧的一小块布料翻出来给她看,道:“我本想查看一下这些东西有没有什么不对劲,没想到却发现了这个。” 那血衣显而易见是周相寻的,众人只以为是用来震慑之物, 谁也没有细看。 殷上顺着他的动作凝目望去, 那血衣是一件普通的内衫, 月白色的底上用金线绣着溪狄的铭文,此番已然破损得不成样子, 被血染得七七八八。 江遗雪翻出的那块地方勉强没被鲜血浸染,尾端有一个小小的符号。 殷上看清楚了, 脑子一震, 将衣衫接过来, 又绷紧了那布料细看——那符号也是鲜血所画,一横一竖交叉在一起,其中一笔靠近尾端偏上的方向,则有一个明显的血点。 见状, 周相灵也匆匆走上前来, 怔怔地看着那处,喃喃道:“是阿姐……” 殷上问:“你确定?” 周相灵久违地露出一个笑容, 忙点头道:“是阿姐,不会错, 这只有我和阿姐两个人知道, ”他解释道:“我小时候不辨方向, 阿姐曾教过我, 对着太阳在心里画一横一竖,顶端指向东,”翻了翻布料,他又指着那血点道:“这应该是她匆匆于袖中所画的,穿上身后,这一竖即为东,血点的位置就是南边……但是又没有落在尾端……” 他思忖了几息,道:“若这是汀悉的大营……那这点便是她的方位了。” 闻言,殷上终于反应过来,看着那血衣笑出了声,叹道:“周相寻真是……” 她话未毕,但帐中之人都能明白她的意思,这个消息也让大家连日紧绷的心弦微松,纷纷发出了窸窣的感叹和低笑。 殷上向来不喜形于色,此刻的高兴却显而易见,放下布料抓住江遗雪的手捏了捏,轻声道:“多亏了你。” 江遗雪朝她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殷上说:“你先回罢,我来商议后事。”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回握了一下殷上的手,并未多做停留便转身离去了。 他出门后,殷上伸手示意众人围合上来,指着氏白的拓山城道:“汀悉大营驻扎在此,除了主帐之外,还有近千个营帐拱卫,按照记号,周相寻应是被关在南方偏东处的那几个营帐内。” 范围一下子缩小到十数个营帐,办法也就多了很多。 湛卢真思忖了半息,当机立断道:“既已得知方位,便不要犹豫,且今天的时机正好,那使者刚刚回营,周垣定然还在筹谋,不会急着出战,再等下去,说不定周世子的位置会变动。” 殷上显然也作此想,赞同地点点头,摁住地图朝晋呈颐道:“调遣三十徽卫,立时整装备马,再等夜些便出发,”言罢,她又看向池梧,道:“氏白你熟悉,你认为从哪进入最好?” 汀悉拿下氏白后,并未驻扎在边城,而是于拓山城安营扎寨,此城距他们所在的泓山城中间还隔着一个叫做安肃的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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