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梧看向地图,沉吟了几息,指着一处道:“安肃与拓山中间有一条河,叫做小石河,是拓河的支流,直通拓山城腹地。” 闻言,殷上扭头问林泊玉:“安肃城防守如何?” 林泊玉道:“有汀悉兵卒入驻,但主要还是氏白的守军,毕竟不是大营所在,没有那么严密。” 汀悉占领氏白并不久,还未彻底掌控其各个城池,且氏白现在算整国被俘,守军士气也不可能高。 殷上抚掌,心道现下时机实在太好,不容错失,最好趁热打铁,不要犹豫,便道:“好,晋呈颐、池梧,你们分别带三十徽卫,三十熟悉环境的氏白军一齐出发,营救周世子,我与林泊玉,湛卢真率军与安肃城外接应,若有意外,便以烟花为号,单支求援,双支撤退,蓝色原路返回,黄色带兵突围,明白?” 闻言,池梧、晋呈颐一齐躬身行礼道:“是!” 众人纷纷领命而去,殷上便取下外袍,领着林泊玉往外走,见周相灵还怔怔站在原地,便道:“你也去吧,现在就整装。” 周相灵眼睛一亮,看着她愣了半息,忙道:“好,我马上去!” 周相寻离去后,殷上也紧接着出来营帐,命林泊玉前去点兵,自己则赶着时间匆匆回了趟营帐。 掀开帘子,便见江遗雪一个人坐在床边看书,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的脸,显得格外动人,殷上关闭帐门,道:“阿雪,过来。” 江遗雪也已听到动静,放下书快走过来,正想说什么,却被她拉住手腕带进怀里,用力地吻了下来。 这个吻并不久,却格外深切,待到分开之时连殷上都有些气喘,更别提江遗雪。 殷上抚了抚他红肿的嘴唇,道:“你发现的及时,时机也好,我们商定现在就出发,顺利的话天亮就能回来。” 闻言。江遗雪眼里涌现出一丝担忧,却没说什么,只低头在她唇上又印下了一吻,哑道:“要小心。” “好。”她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脸,掀开帘子转身离去了。 —— 小石河不宽,一路从安肃城外蜿蜒至内,河水微荡,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 队伍不过六十多人,俱是轻装简行,两人一骑,于夜色中潜行至城外河边,然后再一个个有条不紊地脱衣下潜。 不远处的山林中,是殷上及湛卢真率领的三千兵卒,正小心地藏匿在黑暗里。 随着河面上最后一丝波纹荡开,四周也重新恢复了阒寂,众人陷入了沉默的等待中。 这种等待无疑是焦灼的,但殷上及湛卢真却并未有其他动作,只像两块磐石一般并肩立在队伍前方,看着远处的天空,不断地稳定着大家焦虑不安的内心。 不知等了多久,乌黑的天空被一点点地染成墨蓝,一道亮黄色的光突然冲上云霄,划破了天际,众人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此情,疲惫的精神随之一震,殷上动了动干涩的眼睛,耐心地等了几息,见并没有第二支烟火升起,便直接举械喝道:“顺着河流接应!” 言罢,她立即翻身上马,与湛卢真一齐策马领军,顺着小石河向安肃城内冲去。 安肃的守军不多,且大多还是氏白的人,见有敌袭,且没有王旗,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人,一个个都偃旗息鼓,并不敢上前,只有几队兵马上前厮杀,但也很快被翻上城楼的亓徽军冲防,只能任由对方打开城门将敌军迎进来。 三千大军顺着城道一路向拓山城冲去,约行进了两刻时不到,他们看见了远处隐隐的火光,众人忙策马上前,便看见晋呈颐等人与一队人马厮杀在一起。 见到殷上前来,晋呈颐格挡住几人的进攻,将身后的人朝其推去,扬声道:“周世子,快去找殿下!” 听到他的称呼,殷上才注意到他身后那个一直闪躲的身影正是周相寻,对方有点脏乱,但似乎并没有受什么重伤,闪避间甚至还称得上灵活。 殷上松了口气,立时率军冲上前去,林泊玉眼疾手快,一把将周相寻提到了马上,手持弓弩朝晋呈颐等人喝道:“撤退!” 一队人在箭雨的掩护下且战且退,纷纷被同袍拉上了马,但对面也很快来了援军,一支支箭矢从上至下带着狠劲朝大军落下来,其中一箭以毫厘之差落在了殷上的马前,致使战马受惊嘶鸣,骤然起身扬蹄。 殷上随之被抛起,但并未试图安抚,而是果断的起身弃马,湛卢真也看准了时机,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马上,大军扬长而去。 疾驰间,殷上回首朝箭矢袭来的方向看去,正对上城楼上周垣阴冷的视线,对方一击未中,也未恼怒,缓缓放下弓弩,朝她露出了一个莫名的笑容。 殷上也回以一笑,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 安肃城外,周相灵正与第二批人马待在原地接应,见有动静传来,忙上前查看,一眼便看见了林泊玉身后的熟悉的人影,顿时心跳如雷,失声喊道:“阿姐!” 失而复回的酸软涌上全身,他伸手将其扶下马,紧紧的抱着对方,几近失语。 周相寻拍了拍他的脊背,安慰道:“没事了。” 后方众人不断赶上,殷上也从湛卢真的马背上翻下来,另寻了一匹独骑,带着余众向营内驶去。 —— 赶回营帐之时天已经大亮,驻守的溪狄军见周相寻顺利归来,纷纷高兴地围了上来。 江遗雪也是一夜未眠,天将亮时就等在城门口,此刻见殷上回来,也松了口气,匆匆走过来扑进她怀里。 殷上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脑,说:“成功了。” 他也高兴,嗯了一声,见晋呈颐要上来与她说话,便乖乖地放开她依在身侧。 晋呈颐此番受了点小伤,但不算什么大事,相较起来,他的情绪似乎比伤口更加严重。 但他只伸手按住了手臂上的伤口,开始跟殷上呈报昨夜的战况。 原本这场偷袭是极为顺利的,他们从小石河潜出来的地方正是汀悉大营后方的一个山涧,越过一个矮矮的山坡,就能俯瞰整个汀悉大营,他们先于山林中大致判断了一下周相寻的方位,确定了之后,便商定先由晋呈颐带着徽卫前往探听。 三十徽卫都是暗潜的好手,如何于暗夜中控制声息他们再熟悉不过,很快就在那数十个营帐中找到了周相寻的所在,合力放倒了周边的守卫后,晋呈颐率先冲了进去,果然在营帐内看见了大梦初醒的周相寻。 见是晋呈颐,她忙高兴地爬起来,像见到亲人一样抓住了他的衣袖。 救到了人,晋呈颐也松了口气,本欲带其快点离开,看匆忙间周相寻却和他说,她知道郭长墨被关在哪里。 若是救下郭长墨,那现下汀悉盟军中的主力吴真便不会再受其胁迫,几乎可以瞬间扭转局势。 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饶是冷静镇定如晋呈颐,也一时间犹豫了,几息后,他便命人先将周相寻带了出去,自己则循着得到方位,带人继续往深处探去。 “但二王卿被关的位置太危险,就在主帐不远处,兵力也多了几倍,我们潜入一营帐后方,巡逻队就出来了,我们十几人被困在了一个死角。” 晋呈颐神色有些懊恼,说:“大约等了一刻时左右,后方的巡逻队朝另一个方向去了,我和柴箫就先朝那个营帐摸去,但那个营帐看得太死,不仅是门口,前后左右都有人,我们靠后方的冷箭放倒了两个,划破了营帐摸进去,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但我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便先开口问了一句,但没人回答。” 殷上眉头微拧,道:“对方醒着吗?” 晋呈颐点点头,说:“醒着,看到有人闯入,还向我们冲过来,但他似乎被锁住了,我明显听到铁链的声音,我猜想他可能失声了,便让他不要动,我去给他解开桎梏,走近之后我问他是不是吴真二王卿,他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臂,应该是和我说明他的身份。” 殷上问:“然后呢?” 晋呈颐道:“周垣看的太严格了,约两刻钟便会有人来查探一次,且那个锁也不是普通的锁,我们废了些功夫,还解决了一批人,就算是这样最后还是惊动了守军,无奈之下只能求援。” 言罢,他抿紧双唇握拳道:“殿下,这回是我的错,柴箫也为了掩护我被杀……我……”他咬牙,道:“您罚我吧!” 在那种境地下,晋呈颐想要救出郭长墨无可厚非,就算是殷上自己,她自问也不能做到毫不动摇。 但沉默了两息,殷上还是道:“二十军棍,去领罚吧,让亓徽卫所有人看着。” “是。” 他眉目微松,毫不犹豫地转身,向亓徽军驻扎的地盘走去。 站在她身侧的江遗雪看着晋呈颐有些佝偻的背影,有些不忍,道:“二十军棍不少了。” 殷上目视前方,开口道:“徽卫都是孤儿,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就算要抚恤照顾也无从下手,不打这一顿,他只会更难受。” 身后人声鼎沸的欢呼和晋呈颐沉默的背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殷上嘴唇蠕动,好几息,才说出了一句:“……太多人……” 太多人了,一路走来,真的离开了太多人了,这些人中不乏并肩作战交托后背的生死同袍,或是只打过照面互不相识的萍水之交,战场上的性命就像春日的乱红,一片一片轻易就会随风飘散,他们连伤心都来不及。 有时候她也会疑惑,会自问,这一路走来到底值不值得,但命运的车辙已经行进到此,不论前路如何,他们也只能头也不回地走下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挺早
第56章 风泛须眉并骨寒(1) ◎两军交战后方遭袭◎ 周相寻被救后, 镶云城的战事也连连告捷,令兹大军依靠绵河的汛期不断制胜,一路打到了汀悉的都城桂宁, 虽仍在与城内的大军僵持,但也已经彻底切断了周垣的后援。 可即便如此,周垣却依然很沉得住气,照旧固守氏白, 并未有丝毫回援的迹象, 像是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随着两方日久的僵持, 边境的大小战也不断,但也只是胶着, 并没有实际上的战线推进,更多像是互相试探。 统领序戎大军的亓徽官员赵复, 在先前提出火攻九祈的想法, 近日来也一直在钻研此道, 但不知为何,今年边境的气候并不似往常,反而多有阴雨,既然天公不作美, 他们也没法逆天而行, 故而火攻的计划也只能暂且搁置。 夏至前后,久攻不下的桂宁被破, 汀悉都城沦陷,汀悉王周瞻并二王姬周幸领百官及五万余兵向旧吾逃窜, 一路北上去往氏白和周垣会师, 为了稳定军心, 周瞻以氏白、九祈、西充、旧吾四地为国境, 重新收编了四国军队,派遣官员,同时自立为帝,称作昭平皇帝,入主了氏白的都城宝应,放言道周氏才是名正言顺的正统皇室,亓徽一派乃是反贼,以此来招兵买马,振奋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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