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是一条小巧精致的脚链,金属触碰到肌肤,有些凉意。 风儿喧嚣,她拉拢着长发挽到一边。 “你要回家了吗?”声音很轻,轻到无法阻挡雪花的飘落。 这话一问出口,她心里更是喧嚣。 其实她更想问,你还会回来吗? 平心而论,如果许凝顾是个听话的人,当年她不可能到南荔去,更不可能遇见宋壶深。 有情有义的是她和他,宋姨就算是个长辈,也是一个截止今天见过也陌生的长辈。 要她听话地把宋壶深劝回宋家,确实是个难题,但不至于让她把宋壶深往外推。 他抬眸,眼里比夜色更深,“姐姐......” 只是一个称呼,剩下的话被黑夜中橡胶摩擦的异响打断。一辆飞驰的车骤停,刺眼的车灯照在两人身上,地面一站一蹲的身影被拉长。 轰隆的引擎声打破安静,又归于安静。 车窗降下,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她身子探出车窗,按了两下喇叭,双手挥动着打招呼。 卢烟树。 凝顾心一沉,抬头看向唯一清白的月光。 挑灯过暗河,还是不要祸及旁人了。 人生不是选择题,有人喜欢浓茶,喝白开水的人也不一定就是错的,当一切有迹可循,人生就没有正确答案。 她是个宁愿深爱无归路的人。 淡薄的爱,还是及时止损吧,或许换个时间,他们会适合在人海里相依。 再回神,凝顾已经成一个扮演把爱看得淡漠的角色,她说:“回去好好照顾奶奶,你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你叫我一声姐姐,日后你再得罪人,我也会被冠上没有教好你的罪名,所以你要乖一点。” 闻声,他顿住,森冷的戾气翻滚在他的眉宇之间,“我不想听你说这个,我要你说让我留下来。” 那种温和又冷酷的语气,她总是演绎得很完美,“留下来,怎么留?宋壶深,当年是因为你叫我一声姐姐,才有理由被宋叔带回叶绿园的。可是哪有弟弟像你这样的,我们算哪门子姐弟?我要怎么留你呢?” 字字诛心,宋壶深一时怔愣。 继而,是几乎瞬间的无措。 他慌乱不安地去牵她的手,眼睛红得像随时会落下泪,态度卑微,表情可怜,语气可怜,说的话也可怜,“姐姐,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会当真的啊。” 凝顾多疼他啊,连夏家当年折辱他的鸿门宴都替他去了,宋小少爷骄傲恣意,她当真苦心孤诣,一字一句的教导他从小到大。 他这样低头,这样卑微,她舍不得的。 宋壶深凝视着她,眼里波光荡漾,一步一步地,将她引进一个名为宋壶深的深渊中。 那只柔软纤细的手指就在他的眼睛的咫尺之距。 少年胸口起伏。 她指尖,主动触碰到他的睫毛,颤巍巍地,停住,下一秒,冰凉的手心抚上他的脸。 凝顾说:“当断不断的纠缠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没意义自然也没有结果。既然不会有结果,我们没有必要耗费时间。看在我照顾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乖乖的好么?” 还要怎么乖呢? 她明明是在跟自己诀别啊,他还要怎么乖乖听话呢? “什么叫当断不断的纠缠?”宋壶深隐忍的理智顷刻碎成粉末,再开口,声音嘶哑,字字悲怆沉重,“许凝顾,即便宋壶深在你眼里再不懂事,但这个人感情永远不会对不起你。” 他眼底猩红带着水汽,心脏像被撕裂般的掏空,让冷风横穿碾压。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哭唧唧和依附别人是永远不会获得救赎的,宋壶深如果什么都不明白,便什么都抓不住。 呼吸停止前,没有输赢。 他突然向她迈近了一步,猛然倾身而下,右手早有预谋的阻挡她往后的退路,转瞬,两瓣凉而软的唇交叠。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有欲,更多的是血腥。 她慌张急促的挣脱激得他疯狂的啃咬,他强硬地扣出她的头和手,毫不忍耐的压向她。肺腔中的氧气被挤压,忍不住张嘴呼吸,他趁机探出舌尖,横冲直撞,吞没她的娇软,肆意索求。 凝顾毫无章法的挣扎,连呜咽声都被他尽数咽下,来不及思考更多,齿尖用力一咬,他睫尖微颤了一下。 他失了控。 她的味道太棒,连鲜血都令人着迷。 他的薄唇贴着她厮磨,耳尖泛着通红,眼角彻底湿了。 末了,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撕裂的嘴唇渗着血,舌尖一舔,铁锈般的腥甜。 少年按捏这她的后颈,与自己贴着额间,眼眸漆黑幽暗,笑容恶劣,“你不如往日睡着时乖巧。” “姐姐,这下你忘不掉我了。” 这种不管不顾的态度,无一不昭示着,宋壶深是一匹倾尽温柔也无法驯服的野狼。 撕下往日乖巧可怜的面具,他一如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的桀骜阴鹜,唇边沾的血,摇曳着妖艳的色气。 水盈充满眼眸,凝顾难过之余,竟然庆幸。 这样也好,起码他走到哪里都不至于被欺负。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宋壶深确实如他所言, 只是来看了她一眼就走了,就消失得很干脆。 匆匆来了又去,没等她摸透其中底细, 她脚上多了一条冷冰冰的脚链, 却失去了这个冬天最保暖的一条围巾。 凝顾去了趟医院, 带回来几十副中药, 此后终日以白粥为伴。 每每觊觎孙铱的鹌鹑蛋,欣欣喜喜吃下, 一会儿也忍不住会吐得干干净净。 所幸的是,练习接近结束进程时,她的状态逐渐好转,检验练习的时候连舞蹈老师的笑容都变多了。 --- 岁聿云暮, 一年将尽。 迟暮降下,凝顾回到家,院里多了辆车。 许父正坐在客厅看报, 一见她, 笑着说:“呀~我的小美人鱼回来了。” 她动作愣在站在原地,旋即笑着喊:“爸, 你回来了。” 凝顾读小学时,老师总让小同学写一些人物记事之类的作文, 有一次命题一定要写爸爸。她从小心思细, 共情力强, 但不擅长抒情, 所以她写的很艰难。 值得记忆犹新的是, 那天老师把许父叫到学校, 当场念她的作文:《我和爸爸不熟》。 “我的爸爸很厉害,但是我和爸爸不熟......我从出生就叫他爸爸, 我想我应该很爱他......他说我的眼泪是小珍珠,他应该也爱我。但是他更爱他的祖国,我不常见他,所以我和爸爸不熟。” 即便如此,许父也是唯一一个不需要凝顾小心琢磨,他高兴或生气,她该回避还是道歉的人。 “怎么小美人鱼蔫蔫的,我给你买了好多特产,放在厨房呢,都是你喜欢的,晚饭你要多吃点,吃饱了就开心了。” 凝顾听这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表示怀疑。 许父:“放假了吗?” 凝顾点头,“今晚不用去了,放两天假。” 许父升高音量:“我比你放假早哦,我昨天就放假了。” 凝顾无奈,“这有什么可比性......” 许父工作很忙,忙到无法兼顾家庭,这一忙,女儿已经从小团团变成大姑娘了。 以往的外交部并不是香饽饽,又忙又受累,不像现在国家越来越强大,人民有自信力,外交部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许父以不苟言笑,言辞犀利出名,但在家里是个可爱的受气包,没事就讨妻子骂两句,或者幼稚起来被女儿怼两句,乐呵呵的。 中国小孩回家的必要流程,找妈,凝顾问:“妈妈呢?” “你妈还跟小孩一样馋甜食呢,被许眷顾怂恿出去买蛋糕了,”许父又问:“我听你妈妈说,这次出国比赛?” 凝顾哦了一声,倒了杯水,坐在旁边,“去莫斯科。” 许父摸摸她的头,笑得一脸欣慰,“挺好,我姑娘为国争光。年轻人朝气蓬勃,拼搏的人生才有意义。” 身边的人都说凝顾性格好,像她爸爸,但她明白,自己只是模仿了温柔的皮毛,许父的温柔来自坚定的内心信仰。 许父:“比赛回来,爸爸用私房钱给你买个大礼物。” 少有人会不喜欢收礼物,凝顾笑了笑,“行。” 家里人一多,一改以往冷清的气氛,热闹起来。 许父不知道从哪弄回来几大箱的螃蟹,各种类型具有,家里的阿姨烹之煮之,北绥人不常吃海鲜,偶然吃一顿还有些兴致。但经不住那螃蟹从年尾吃到年头,顿顿螃蟹,结果也是顿顿吃不完。 许眷顾的辅导班结课,天天在家里耍宝,逗许母许父开心。倒是凝顾态度淡了点,但他不太敢再来招惹她,家庭氛围一度朝着大过年喜庆和谐的方向发展。 ---- 除夕,许母到三楼放置过年要用的礼品,无意看见她放在桌面的病例。 许母没有提病例,而是疾言厉色让她清醒一点,语气歇斯底里,惯之以“妈妈不会害你”、“你这是什么态度跟妈妈说话?”、“妈妈把你拉扯大容易么”等话术。 往常,这些话听听也就过去了,只是前不久凝顾和许眷顾说的话刺激了许母,她一面认定了她脱离掌控,一面是凝顾冷淡的态度激怒了她。 “当年要不是为了生你,我怎么会早早离开舞团!就因为你不是男孩,你那个好奶奶让你爸别来照顾我,坐着月子被她气出抑郁症。 “你长到四五岁,许家人连你是圆是扁都不清楚,我辛辛苦苦拉扯你长大,你现在就和他们一起气我!” 这样的话,她从小听到大。 凝顾没有说话。 心里一遍遍在想,再忍忍就过去了,她都是无心的,她比你脆弱,她生你养你,不要随着性子说那些伤人的话。 许母知道宋家显赫,但显赫归显赫,生活是人在过。她女儿品貌优态,有的是贴心如意的人选。 宋家那个小少爷,从小阴鹜桀骜,不是个善类,实在不是良配。 往时俩人年纪小,打打闹闹,处一点儿时情谊还好,但再往深了,闹起来,伤着了,谁也收拾不了残局。 “我真的是后悔,听你爸爸说的让你去了南荔,学得那么不知分寸。左右宋家也把那个小少爷带回去了,等年后,我就让你小姨把你的学籍调回北绥来。随便你去哪个学校,北绥的学校都不可能比南荔差。 “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情你应该清楚,许家到如今这个位置,你爸爸在官场这么多年,以后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你不要昏头,在不相关的事上分心,那些不该你沾的人,你不要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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