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凝顾连眉间都有了慌张。 那天,陈识只看她一眼,便轻叹:“学姐,果然还是向着他的。” 凝顾微愣。 她向着他,敌不过,他已向着别人。 而就在俩人交谈时,宋壶深与卢烟树同时出现某峰会的新闻,瞬间席卷财金新闻头条。到底是血缘至亲,宋壶深身旁跟着宋家亲自指的女伴,情理之中。 至此,这一桩血亲兵戎相见的盛事,最终以这一场面平息,最后的最后,宋壶深接掌宋家,再无异议。 凝顾因新闻底下的一条评论——好一对璧人,失手打碎了端着的玻璃杯。 一块碎片飞溅起,从手臂滑下去,割了腿。连体内鲜血都伤了心,奔涌而出,要寻一个出口,替代了眼泪,为她痛快哭一场。 那一年,她的腿做完手术刚刚恢复。 那天玻璃碎片扎入了腿,取出来,已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陈识跟她说过,宋壶深接掌宋家后的处境很不好,举步维艰,但卢烟树却不是宋壶深举步维艰里头的“听从”。 许凝顾消毒、上药、包扎了伤口,然后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陈识。 她让陈识把钱暗中给宋壶深,还让陈识对此事守口如瓶。 她也不想再走了。 走了那么远,大西洋、太平洋,她的腿太疼了,走不下去了。 而那天,许凝顾在冷风中吃了一整盘的芹菜猪肉馅饺子。 ----- 她为什么不在呢。 她一直都在的啊。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城市另一边。 医院, 安静又压抑的长廊,消毒水味失散,处处都是绝望的气味。 长椅上, 一个白色长裙的身影正低着头, 神色不明。 这时, 穿着白大褂的叶叙从病房里出来。 他缓步走到她面前, 靠在墙壁上,语气很冷, “你真的想弄死他。” 凝顾没抬头,脑海里盘旋着临行前宋父跟她说的话。 宋壶深生病了,身体上的,以及精神上的。 但事先知道, 和真正目睹,终究是不一样的。 宋壶深倒在凝顾的怀里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即使现在, 她仍觉得那颗心脏像一条水淋淋的抹布。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复发过了。” 她声音很哑, “什么病?” “妄想障碍,哮喘。” 凝顾呼吸一窒。 长廊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凝顾身上的水渍已经干了, 又熬了一晚上夜, 不用看, 她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 这个人晕乎乎的, 心更加的狼狈。 “宋壶深破局就是动了别人的蛋糕, 偏偏又不把人放在眼里,锋芒太露。有人手段脏, 把他绑了,他被找到的时候,身上穿的白衣都染了血。那是他第一次发病,刚开始以为是病理性哮喘。后来发现他的症状不对劲,才开始做心理干预。” “你也知道他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住院。后来是宋父找了他,不知道怎么劝的,他住过一段时间的医院。” “刚开始还很配合,”叶叙这时停顿了一下,面色凝重,揉了揉鼻梁,“可是有一天逃了,再回来就不愿意配合治疗了。” 叶叙轻用近乎白描的方式讲述,企图让那些过往都显得轻描淡写,但其中苦难的波澜壮阔,凝顾不敢想。 凝顾拇指指尖压在食指上,低喃,“为什么?” 叶叙迟疑着,在权衡,能不能说。 叶叙在迟疑,在权衡,能不能说。 五年前,国外有一个大单要谈,宋壶深住院,原定是陈识去谈的。原本只是件无关紧要的事,但因为林特助一句“凝顾在那”,宋壶深从医院二楼跳下去,逃了。 赶巧,那天叶叙被患者袭击,因为包扎伤口回家晚了,听见自家表妹在讲电话。 听完后,他包扎的那只手渗了一手汗。 卢烟树从中作梗,找了宋壶深的母亲,插手阻挠。 那一次,宋壶深一无所获。 卢烟树自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实际上连粗心的陈识都看破了她的把戏。 也是从那时候起,宋壶深开始培养自己的人。 叶叙不确定,这件事凝顾知道后,是不是意味着宋壶深也会趁机对叶家挑明。 他犹豫之际,凝顾的心思却没有放在这件事上,她全部注意都放在宋壶深的病上。 凝顾:“那后来好了吗?” 叶叙眉头紧皱,黯然摇头,“只能说一直有干预治疗。” 她心里狠狠一抽,微微抬眸,眼底冷清,“这话什么意思?” “他的主治医师是享誉国内外一流的心理医生,叶海瑟。是我大姨,三个月前,我和宋壶深参加了她的葬礼。我倒是有从旁协助他跟进宋壶深的病情,但我坦白来说,我对于他的痊愈,并没有任何把握。” 凝顾的心,猛然一提。 像是被人点了穴道般,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半响,她问:“我能做些什么?” 闻言,叶叙愣了愣,将叹息化成一声笑。 他可惜又残忍的说道:“妄想障碍患者极少接受治疗,对这些患者而言,承认自己需要帮助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当初宋壶深会选择住院治疗,他的目的绝非为了治愈自己。” 他望着她,静静的,“他只想要你。” ---- 病房里。 时间悄无声息的走,药中的镇定和安眠药效渐渐消散,病床上的宋壶深眼帘掀起,已然苏醒。 这次,凝顾就坐在他的面前,他一睁眼就看见了她。 宋壶深想撑着手坐起来,可他使不上劲,反而把先前被玻璃划伤的伤口崩开。 血肉生疼的滋味,比不过他内心的煎熬。 早上他从床上醒来,身旁没有人,唯有自己面对着冷清的、将升未升的日光。 一如往前近乎三千个日日夜夜一般。 可他明明还记得许凝顾来过,于是他发了疯的喊她的名字,踉跄间,跑向那个自欺欺人的房间后。 而那里整齐安放的一切击溃了他的理智,将他推向绝望之崖。 他突然觉得喘不过气了,幽黑的眼眸看着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凝凝。” “姐姐。” 在她面前示弱,他依然很熟练。 凝顾连忙起身把他扶起来,又把病床摇起来,再坐下,手被他攥得紧紧的。 凝顾点头,低声应他。 宋壶深好像把所有力气都花在握紧她的手上了,语气僵硬,很缓,“我说不了话......全身都没有力气。” “我知道,医生给你打针了。”凝顾把另一只手抚在他手上,微微握住。 “你去哪了......唔......我找不到你。” 宋壶深的意识有些模糊,潜意识里有些后怕,但更像是犯困的人,迷迷糊糊,“我好困,想睡觉,好想你。” “我知道,你再等一等,迟点就不会这样了。”凝顾垂眸。 宋壶深发病,却并不是失忆。 他记得自己发病时做过什么,现在见她表情淡淡,有些慌。 他眼里带着雾气,说话哽咽,断断续续地说道:“我......隔了好久才见到你,我着急......你不要怕......我不是凶你。” “我知道。” 她的声音嗡嗡的,并不清晰,但又好像在说: 我知道你过得很辛苦。 我知道你很痛。 我知道。 下一秒,凝顾忍无可忍地趴在他的肩头上,而他的病服也晕开了几个小圆点水渍。 这个时刻,他感受到一阵温热,扬起了嘴角。 他张了张嘴,声音低沉到梗着脖子应了一声“嗯”。 宋壶深伸出另一只没有打点滴的手,环着她的肩膀,把人搂在怀。 拥抱是最能安抚人的动作,让彼此的一颗飘零漂浮的心啊,堪堪落在实处。 他哑声,“姐姐,我想出院。” 她闷声表示疑问,在他怀里没有动,“嗯?” “我穿住院服不好看,我不喜欢。” “我不想这样子出现在你面前。我们回家好不好。” 这次她听清了。 抬头,露出一双微红的眼睛,像一只可怜兔子。 四目相对,她慌乱抬头,等宋壶深定睛看清她的脸,眼神变得幽深不起波澜。 是有人多事,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那么,她知道了多少呢? 宋壶深定睛看清她的脸,眼神变得幽深不起波澜。 “姐姐。”因为药效没有完全消失,他的手有些抖,指尖落在她的眼尾处,凉凉的。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我是不是不能回家了?你是不是又要走......你要走了吗?” 宋壶深听不得“走”字,更不想听她的回答,瞬间也变成了另一只眼红的兔子精。 “那,那我住医院里,你不要走好不好?你陪我,待在我身边,我会好的。” 叶叙说妄想障碍不是短期造成,他这个病主要特征是,患者头脑中存在某些根深蒂固的错误信念。同时可能会伴随其他心理疾病,他会脆弱,会偏执,会无理取闹,会固执己见,会各种意义上听不见其他声音。 她只是不想看见他这个样子。 凝顾无措亦无言,拥抱的手未收回,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安抚他。 曾经,她因为厌食症去过精神病院,她见过那里的病人。 有些人会被绑起来,因为他们会伤害别人,伤害自己;有些则会像枯木一样,双眼空洞,内心挣扎;宋家小少爷从小骄傲,养尊处优,她不知道这八年他经历了什么,但他不应该变成那样。 凝顾扯了一个虚弱的微笑,“你别哭,我陪你。” 灯影绰绰,四周寂静无声。 宋壶深望着凝顾,眼里雾气愈加浓重,心绪起伏之间,只觉得自己做一些坏事留住她,也是值得的。 眼神逐渐痴迷,喃喃着,一遍又一遍的唤她。 “凝凝。” “姐姐。” ----- 宋壶深没有住院的必要。 当晚就收拾东西回了荼山庄园。 和第一次来不同,原本心事重重的凝顾,竟头一次观赏起这个华丽雅致的庄园。 某种意义上来说,宋壶深是个很直接的人。 所以他的私宅也一样,给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我就要所有人都知道,老子家财万贯! 荼山,欧式新古典奢华风的庄园,开车从大门进去就能看见一个巨大的喷泉水池。光是那个喷泉水池,就能让人想到这个庄园的广告语:成功人士,巅峰豪宅,尊贵庭院,贵族之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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