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口就来,像毫无感情的念经。 有人出神好几次,温挽在她面前使劲晃手都没回神,直接用喊的:“阿顾!” 凝顾抖了一下,“嗯?” “想什么呢?” 凝顾摇摇头,语气抱歉:“温挽,我下午去不了后巷口了。” “为什么呀?”温挽哀嚎。 回答很模糊:“家有突然有点事。” 温挽表情遗憾,但也没多说什么。 圈里的人大多都知道几分底细,人人称呼宋壶深一声小少爷,可不是随便称呼的。凝顾姓许,许家的权势不亚于宋家,家里有事自然不是叶绿园的家,她不深问不是不关心,是礼貌,是分寸,也是体面。 凝顾望着窗外出神,耳边是书声琅琅。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她想,如果每个人都是蜉蝣,那每个人遭遇的事也应当如粟米一样渺小吧。 - 教学楼的黄昏,总是有种格外的美。 打扫完课室卫生出来,天上正飘着火烧云,迷人而热烈,像冗长的黑暗中,一个热切的照面。 凝顾出来得晚,校园里已经没人,她在校门口上了车。 一声清脆的“阿姐”传来,凝顾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闻声望去,一个小孩。 眼睛水灵灵,樱桃小嘴,小脸肉肉的,像元宵吃的水晶汤圆一样。优越的五官,组成优越的一张脸,粉妆玉砌的一个小孩,眼睛尤为明亮。 不同于凝顾眼里的温柔,他长得太过周正,被爱和富养的孩子真的不一样,他的眼睛光芒太耀眼,让人羡慕,让人无法嫉妒。 他叫她阿姐,凝顾怔愣着,有些怀疑:“许眷顾?” 闻声,眼睛又亮了。 陈伯说,许眷顾听说他要来接人,缠着许母撒娇也要来。 凝顾垂眸。 好多年没见过他了,长开了一点,变好看了,像妈妈,她想。 一旁的小孩坐姿很规矩,后座左右两边一人坐一个位,保持着距离。 一路上,凝顾不说话,他也不会吵,挺乖的。 相安无事回到家,客厅里一群人在聊天。 凝顾的团长和许母、小姨是旧相识,此时三人正说着话,凝顾进门后打了声招呼,身后跟着的许眷顾跑进来在许母身边坐下。 桌面有洗好的水果,许眷顾家教很好,得了许母许可后,才拿着一个草莓吃。 突然,他磨磨蹭蹭到凝顾面前,另一只手递过来一颗大草莓,“阿姐,吃草莓。” 草莓是新鲜采摘的,叶柄翠绿,果肉鲜红,表面还带着细细的水珠,被小肉手握着憨态可掬。 凝顾笑,“你吃吧。”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还是接过了他递来的草莓。 一旁的大人聊得兴起,目光却被他们吸引,客人笑着打趣:“眷顾怎么懂事,有吃的还不忘阿姐的一份。” 许母抬眸扫过姐弟俩,笑着客套:“他就是假乖巧,在家可小霸王了,不过念他姐姐倒是真的。” “姐弟感情好是好事,不像我家里两个小子,起床打到睡觉,头疼。” “你家的这不是还小嘛,大一点就会互相谦让的。” 话题被轻易带过,凝顾看着许母欢喜的面孔,只是沉默。 许眷顾。 神明眷顾,事事从欢。 想必,他真的真的很好吧。 她深深吸了口气,将情绪暗自压下。 日子总归要继续下去的,抓不住的,就不要费力了。 原本准备放下的草莓,在她手里剥去叶片,被她递了出去。 许眷顾愣了愣,接过后,身旁如清晨日出般的白茶香淡去,只有草莓甜腻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小姨余光见她走了,过来摸了摸他的头。 许眷顾无措低头,“小姨,阿姐还生气吗?” 林女士叹了叹,只是说:“你阿姐吃草莓会起疹子。” 往事不可说,深究起来,谁都觉得自己受委屈的。 - 凝顾进厨房帮忙洗洗菜,小鹿姨心疼小姑娘的手泡在水里,又说厨房油烟大,只让她在旁边帮忙端端菜。 小鹿姨在处理虾线,“凝凝,怎么不出去和妈妈聊天?” 凝顾在弄蒜蓉,“没什么好聊的。” “弟弟呢?我看那小娃娃挺可爱的。” 突然想起刚刚下车,那小孩小心翼翼扯着她的背包带,说要加她的□□。 凝顾点点头,笑,“挺可爱的。” “那怎么不跟他玩?” 凝顾无奈地笑,“小鹿姨,我高二了,不是小学生,我怎么跟他玩。” 三岁一代沟,似乎又有点道理,小鹿姨笑了笑,赶紧转移了话题。 小鹿姨来叶绿园在帮佣近十年,勤奋规矩。宋家主人和夫人不长在家,平日是她照顾凝顾和宋壶深两个小孩比较多,一直和他们相处融洽,说她看着这两人长大也不为过。 宋家是什么人家,嫁进宋家的林女士又是怎样的出身,同个圈子里的许家自然不会逊色。 凝顾的爷爷奶奶都是机关大院长大的,许爸爸是外交官,许妈妈以前是文工团的,现在依然是女强人。这样人家的女儿,不容置疑的,是有嚣张跋扈的资本的。 只是凝顾这孩子,优秀懂事的很。 她会跳芭蕾舞,参加比赛总能拿奖回来,会弹琴会书法,学习勤奋成绩也好,长得漂亮,更难得的是她为人和善,性子温柔。 正是这本该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姑娘,却在小鹿姨照顾她的这些年里,每当她懂事时小鹿姨就觉得心疼至极。 心脏不是长在中间,也真是让人惋惜。 - 临近夜晚,宋叔说不用等宋壶深开饭了,最后一道菜上齐。 凝顾洗完手出来,在小姨旁边落座,另一边是许眷顾。 许母似乎真的很忙,一顿饭的时间接了好几个电话。 小姨招呼着团长,凝顾只需要适时回答几句,他们的谈话中心是她,但又似乎跟她又无关紧要,无非是些比赛、训练之类的。 凝顾饭前喝了汤,这会儿没什么胃口,看见旁边许眷顾的杯里的椰子汁喝完了,顺手帮他添上。 许眷顾很有礼貌,道了谢。 她看他没动什么筷子,语气温和:“想吃什么自己夹。” 他应了声好,却依然没动。 “不爱吃?” 他摇了摇头。 她拿起筷子,看着桌面上的菜式,问:“吃乳鸽吗?” 许眷顾还没来得及说要不要,一块乳鸽放进了他的碗里,注意到他面前的虾壳,“爱吃蒜蓉虾?” 眼见她又要夹,许眷顾连忙摆手,“阿姐,我自己可以。” 她看了他一眼,并不在意他是不是客套,夹起的蒜蓉虾放进自己碗里,“那你自己吃吧。” 小孩见状,乖乖低头吃饭,安安静静的,吃相斯文,连咀嚼的声响都很细微。 “阿姐。” “嗯。” “国庆。”语气顿了顿,他抬头看她,“你会回家吗?” 回家。 什么家。 凝顾有时候觉得,如果生命是一场游戏,那她的运气真的烂到家了。同样都是生来就姓许,眼前这个人是氪金玩家,而她是可有可无的游客玩家。 她握着筷子的手微不可闻的颤抖,明净温柔的眉眼落在他身上,低下头。 明明吃的是蒜蓉虾,喉咙却犹如卡了一根鱼刺。 许母对许眷顾的好,她是看在眼里的,连带着许家对他的态度她也能感觉到,当初她当许家小孩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她从没有迁怒过谁,也深知他无辜。 所以能挂着温和的眉眼跟这些人笑、能对那些敏感不好的话沉默、能不吝啬顺从他们的体面。 除此之外,她做不到更多。 凝顾很温柔,这种温柔很迷人,迷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抠群死而弍二五九一寺齐人在她什么都不在乎,温柔起来即便空洞却没有目的,冷漠起来又没有余地。 他的眼神热切又恢复正常,凝顾依然没回答他。 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期间,凝顾离席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刚好听见许母跟团长咨询艺术生高考的事情,秀气的眉头蹙起,好似怎样都无法绕开。 凝顾刚想张口说话,却被小姨拉住。 林女士却扯住她,无声地,冲她摇了摇头。 她冷眸,挣脱,脑子里浮现气球被针扎的画面,让人屏气烦躁。 突然屋外传来声响,大门外堂而皇之进来一个人,将背包掷到沙发上,步伐缓慢,脚步声渐近,站在饭厅门口。 饭厅六人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 他穿着一件涂鸦式的衬衫,色彩鲜艳而暗系,涂鸦只肩线铺开,流畅辗转至腰间,灰调中带着明艳怒放的浓郁。 少年站得很直,背脊挺直精瘦带着桀骜不折的乖戾与冷清。军训剃掉了寸头,精致的五官更清晰,一双眼睛没了刘海的遮盖,凌厉锋利。 他的目光落在席间小姑娘的身上,从耳畔掠过的墨发到白皙的颈,只一眼,玉色沉浸在光影中,透着香,萦绕心间。 宋壶深敛了眸,淡淡开口:“凝顾,走了。” 凝顾本就萃着冰的眼眸没收住,落在他脸上,只一瞬,便软了神情。 瘦了,黑了,变凶了。
第10章 第十章 “你是阿深?” 少年冷眸一撇,只觉得那人眉眼间有一丝熟悉。 “我是你林姨姨啊,小时候住你隔壁的那个,忘了?” 许母笑着说,明明是埋怨的话语,却带了无奈和纵容。 她和宋壶深母亲是多年好友,宋壶深母亲没出国前,两家是邻居,两个人感情好到连孩子名字都是配对的——凝顾,凝顾,人在玉壶深处。 可惜后来两家发生了点变故,宋家移民到国外,许家也搬了家。 宋壶深和凝顾或许是沾了名字配对的光,感情格外的好。只见过一面,弟弟就追着姐姐跑,当年宋家也是费了好大劲去劝,没人犟得过他,才顺了宋小少爷的意。 此时,宋小少爷依然站在原地,半分未动,一脸冷漠,似乎并不打算回忆,更不打算搭话。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一晚上没什么存在感的宋叔,收回对他的目光,突然对凝顾投过去一眼,大概意思是:管管这没礼貌的小孩。 凝顾无奈眨了眨眼。 气氛停止了好几秒,凝顾终于起身走到他旁边,一一介绍:“我妈妈,我们团长,你见过的。” 小姑娘走过去,暗地里拽了拽他的衣角,宋壶深才被迫营业:“大家好,吃好喝好。” 凝顾:“......”眼神示意:姨夫,我努力过了,是他不按套路走。 宋叔抚额,带小孩儿心真累。 可能小少爷坏脾气名声在外,许母知道少年什么性子,倒是十分包容,“阿深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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