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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还能听见外面小孩吵闹的声音。 安静的氛围令她忍不住想起午后那个梦，说起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叶慧英了。 结婚前，她想过是不是要带周凛去见一见母亲，结果因为某些原因没能去成。 后来樊柔兰主动提出联系叶慧英，告知宋枝意要结婚这事，得到的答复是——她觉得幸福就好，尊重她的选择。 彼时宋枝意认为，这就是叶慧英会说的话。 周凛从厨房出来，喊宋枝意洗手吃饭的时候，见她靠在阳台沙发椅上一动不动，该不会是在这儿睡过去了吧。 走过去推开门，外头的人正好往里看。 “干嘛？” “喊你吃饭。” “哦。” 宋枝意起身，伸展了一下双手：“我发现我眼睛一到晚上，视力就有点模糊，不像白天那么明亮。而且我看外面的灯，都有光圈，虽说不太影响，但就是别扭。” 周凛：“这些属于正常反应，有些人眩光反应更剧烈，晚上连车都开不了，你判断一下你自己的情况？” 宋枝意：“能开。” 周凛：“嗯，那就算恢复比较好的情况了，洗手吃饭吧。” 简单两菜一汤，宋枝意饭量小，一般到晚上都不吃主食，周凛也就只煮了一人份的米饭。 “明天你就去上班了，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 宋枝意拨弄碗里的菜，开始觉得这假期很漫长，主要还是因为玩不了手机，不然像从前躺沙发上煲剧一整天也不嫌无聊。 “要不你把我装口袋带走吧。” 周凛意外不已：“把你装去干什么？你是会看诊还是会做记录？” 宋枝意惊讶地瞪圆了眼，举高了筷子敲敲周凛的碗沿：“你懂不懂幽默啊？跟你真是没话说。” “我也是在跟你开玩笑。”周凛往宋枝意碗里添了勺鸡枞菇，柔声：“你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后做之前想做但没时间做的事，例如看书，或者去看展。多出去外面散散步，逛街也可以，或者等我下班，陪你一起。” “你？陪我逛街？” 宋枝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凛：“去二院前，我暂时不用加班，到点就可以走了。” 原来如此。 宋枝意若有所思地勾了下唇角：“那等我琢磨看看吧。” - 当晚睡前，宋枝意还在用手机查凉城近期有没有什么展览可看，借着休假时间观摩学习一下同行布展设计也不错。 结果第二天一早就接到周征野打来的电话。 “什么？去陪奶奶？” 周征野：“你再惊讶一些，我会怀疑你孙媳妇这个身份是不是假的。杨嫂家里有急事请假了，我这边临时有个项目要谈，你过来陪老太太一天，用不着干活，我会叫个钟点工过去。” 宋枝意打心底里想拒绝：“我……” 借口还没找好，又被周征野一句话堵了回来—— “你不是休假？闲着也是闲着，过来替周凛那小子尽尽孝。” 宋枝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是拉上周凛一块背着“不肖子孙”的罪名了。 “行吧，我收拾一下过去。” “别磨磨蹭蹭，我十分钟后就出门了。” “大哥！我就算踩风火轮也不可能十分钟就到！还有，老太太又不是小婴孩，有个十几二十分钟没人看着也不会出什么事吧！” 催得宋枝意眉头都紧皱在一起，不得不加快手上挤牙膏的动作。 周征野：“嗯，尽快，挂了。” 宋枝意盯了眼暗下的屏幕，照镜洗漱。 结婚后，她每周四都要陪着周凛去一趟老宅吃饭，这是老太太立下的规矩。有时候就算遇上周凛出差或者临时值班，她也得一个人过去。 对周凛和自己，老太太从没给过什么好脸色，宋枝意也没有刻意去迎合，权当省一顿外卖，吃完就走人，像极了打卡做任务。 去吃个饭没问题，但去陪聊，就是另一回事了。 脑海里浮现起老太太那张冷淡素净的脸，宋枝意刷牙的动作都跟着慢了下来，能拖一秒是一秒。 「妍池：你不在的周一，咖啡都救不了我沉重的双眼皮」 「妍池：好困啊老铁」 「妍池：一想起这周你都不在，我什么上班的心思都没有了」 宋枝意往包里塞充电线、眼药水、书、IPAD、蒸汽眼罩的同时，桌上的手机震个不停，还以为是周征野在催，收东西的动作就更暴躁了。 只是过去陪一天半天，她收了一整个背包东西，就连睡衣都塞了一套，以防万一。 抓起手机气急急准备回复，才发现是妍池的消息。 「S.zy：……」 「S.zy：一言难尽，还不如去上班」 切换页面，点开打车软件叫了辆车，只需要等待两分钟。宋枝意拎着包出门，上车后才继续回妍池消息。 「妍池：咦，以为你还在睡觉呢」 「S.zy：我倒是想，但这会已经出门了」 「妍池：去哪？」 「S.zy：陪老太太」 「妍池：噗」 「妍池：这一大早，该不会是你老公给安排的任务吧？」 「S.zy：不是」 「S.zy：阿姨请假了，就剩老太太一人，凑巧我闲着在休假，就被抓过去了」 「S.zy：Studio进展如何？这几天被控制着不玩手机，我工作群信息一条都没看」 「妍池：打工人要有打工人的自觉」 「妍池：休假了就不要看工作群信息」 「S.zy：不愧是你」 堵车高峰期出行，原本四十几分钟的行程被生生拉长到一个多小时。宋枝意回完妍池的信息后就闭目养神，直到车子拐进熟悉的河福路，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这份轻松，是短暂的。 下车进院，望着台阶上的大门，宋枝意只觉得自己肩沉得像是挑了一扁担水，一头重一头轻，晃晃悠悠的，步伐都迈得不瓷实。 “奶奶？” 大门密码是周征野给的，推门进去，走廊安静得只剩下穿堂风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淡的桂花香，宋枝意从鞋柜里取出拖鞋，换好，拎着包进去。 “奶奶！” 她故意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免得被老太太倒打一耙，说她偷摸进别人家门。 开玩笑，虽不至于，但也要有所防范。 “你怎么来了？” 刚把包放客厅矮凳上，头顶就传来老太太幽然又清淡的嗓音，转过身抬头，就见人站在楼梯栏杆处，身后书房的门开着，显然是刚从里面出来。 “奶奶，我这周休假，大哥说杨嫂家里有急事回去了，老宅里没人看着，就让我过来陪您。” 宋枝意小脸仰着，朗声问：“您午餐想吃什么？待会钟点工过来，我让她做。” 老太太：“随便，清淡点就行。” 宋枝意：“好嘞。” 老太太转身准备回书房，走了两步路又回头：“叫钟点工？你不会做饭？” 宋枝意：“我手艺不精，怕您吃坏了肚子，还是让人做吧。” 老太太微眯着眼睛：“在居山涧，你们也是叫人做饭？” 宋枝意：“周凛做。” 老太太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就进书房。 门关上，宋枝意收回目光，打量了四周一圈，好像也没什么要她做的，最终折回到沙发上看书，边等钟点工。 “小宋。” 一页书还没看完，就听见有人喊自己。 心里头咯噔一声，只因为这称呼实在是…… “在！” 宋枝意合上书，边往楼上走，边扯着嗓子嗓：“奶奶，您有什么事吩咐？” “我茶凉了，你沏杯新茶送上来。” 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这一句，她应了声好，又回到楼下。 以往来吃饭，坐在这主位沏茶的都是周照寒，茶盘上的工具一应俱全，屉子拉开，里面还有好几套颜色、花样纹路、材料质地不同的。 宋枝意观察过周照寒取茶叶的位置，结果柜子一打开，瞬间傻眼。 花花绿绿的罐子摆满一整柜，品类繁多。 这…… 老太太喝的哪种？ 宋枝意取出就近几罐研究了一下，分别是凤凰单枞、鸭屎香、锯朵仔还有高山绿茶，应该都是常喝的，才会摆在这靠外易拿的位置。 “奶奶，您想喝什么茶啊？” 老太太惯会立规矩，教训人，挑剔得很。宋枝意不想自找麻烦，犹豫片刻还是上楼询问。 答应半天，结果才来问什么茶。老太太表情明显有些不悦，但还是回了一句：“普洱，柜上藏青色盒子。” 宋枝意：“好。” “杯子带上。” 老太太扬高下巴，指着桌边放着的茶杯。 宋枝意走近取杯，注意到桌面上的书，竟是外文。想起周凛之前说过，老太太是大户人家小姐，金尊玉贵，毕业于西南联大，早年也留过洋。 刚毅坚卓，是个厉害的老太太。
第16章 “钟点工还没来，你要是闲着没事，就来帮我磨墨。” 人都走到门口了，忽然听到这句，宋枝意端着杯子的手一顿，差点打翻。下意识想拒绝，但没这个胆子。 “好，水开了，我先沏茶。” 记忆里，外婆去世得很早，是在宋枝意上小学那会儿。逢年过节很少回云城的她，对外婆的记忆仅剩零星，算不上非常亲。 因为叶慧英远嫁的事儿，外婆始终耿耿于怀，对宋枝意也没有多偏爱。 宋家那边，就更不用提了，重男轻女。 宋枝意唯一相处得来的老人，就只有宠爱她的外公。所以，和老太太同处一室，她还是显得很拘谨。 研磨就只是研磨，一声不吭。 “眼睛术后恢复得怎么样？” 许是勘破了宋枝意的不自然，老太太主动开口，语气算不上多亲和，但也还好。 宋枝意控着手腕，回答：“还可以，视力恢复到1.0，就是很容易疲惫。” 老太太：“没事多往远方眺望，多看绿色。” 宋枝意：“嗯。” “好了，停一会。”老太太指了指一旁的位置，“坐那。” 宋枝意照做，主打一个乖巧懂事，不被找到错处。恰好桌上放着本书，她便随意翻看起来，直到传来门铃的声音。 该是钟点工来了。 借着监督钟点工为借口，宋枝意得以离开书房。 周征野是下午四点多回来的，彼时老太太已经回房休息，宋枝意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听见声响掀开眼帘，就见周征野拎着西装外套进门。 “你怎么不上楼睡？” “就是靠着休息一下而已。” “奶奶呢？” “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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