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证据证明,就跟站在淤泥滩被巨浪卷过不停挣扎一样无力。 “照片、视频,我统统都没有。” 当年念书用的旧手机早就报废了,而且事关霸凌,会用手机拍下来威胁、开玩笑、看热闹的只有那帮坏学生。 但现在他们人在哪,宋枝意根本不清楚,转学的时候她就已经和云城划清了界限,再没什么联系。 “人证呢?”叶映渔又问。 问完,她自己想到了一个人,“那个郑秋柔是不是……” “她?她怎么会。” 从霸凌者到人民教师,这样的身份转变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荒谬,期间发生了什么,宋枝意根本就不清楚。 如果教师身份只是她的面具,用来掩盖过去行为,那么面具戴久了,想要她摘下来露出真面目,是很难的一件事。 周凛:“如果她是当年事件始作俑者之一,要公开澄清,就逃不了。” 宋枝意调整呼吸,趴在桌面上,有些疲惫:“让我先冷静会吧,头有点晕了。” 叶映渔跟周凛对视了眼,嘴唇动了动:“那,那我先回家,后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 宋枝意瞥了她一眼:“你不用上班?” 叶映渔:“跟你比,上班算什么。” 宋枝意:“……” 有点感人,但不多。 今天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叶映渔又跟蒋骁是同个公司,宋枝意堪堪抬眼,叮嘱:“如果你老板问起我的情况,你就说公司在出面解决,我没事,知道吗?” 周凛垂眸,没说话,只是安静捕捉宋枝意话里情绪。 很平静。 叶映渔却不太理解:“为什么?他不也是你的同学吗?如果需要作证的话,他也能帮忙?” 宋枝意似是吐槽:“他能帮什么忙,他自个儿就是校霸。” 叶映渔:“啊?” 宋枝意:“我的意思是,他现在也算半个公众人物,凡事要顾及到品牌和俱乐部的口碑,不要因为我的事情受到影响。” 叶映渔点点头:“明白。” - 出酒店,叶映渔随手拦了辆车回家,路上点开家庭群,就见叶枳在里面发飙,一段文字接着一段,后面干脆发语音。 也就妈妈理了,和她一样情绪高潮。 叶映渔没有听语音,随手发了个表情包出去,本意是想让平复情绪,谁知对方直接语音通话打过来。 “你人在云城,跟宋枝意见过面了吗?她什么情况?” “见过了,情绪稳定,没什么事。” “情绪稳定?这都闹上热搜了,她还情绪稳定?她怎么这么能闯祸啊!” 叶枳声音一下拔高八度,叶映渔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看了眼前排司机,默默翻找包里的耳机戴上。 “姐,你冷静点,这件事又不是二姐的错,是那个闹事者和背后之人的问题,你骂二姐干什么。” 叶映渔头疼不已。 叶枳不依不饶:“骂她有错吗?谁知道她又得罪了什么人,别人才会在背后这么编排她。要是当年没做过,人家爸爸怎么会找上门?还连累我们家和周家被人指指点点,我才刚回来,她可真会给我找事。” “姐,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人吗?” 叶映渔的语气看似隐忍又克制。 叶枳:“像什么?” 叶映渔大胆开麦:“热搜微博下的前排杠精评论。” 叶枳:“……” “二姐怎么说也是我们自己人,别人在网上胡乱编排也就算了,那是她们不明是非,被舆论牵着走。可我们是家人啊,不应该站在她那边吗?明明恶人犯错,怎么还怪受害者站在原地挨巴掌?你这出国深造一趟,怎么逻辑还颠倒了。” 在宋枝意那听到了太多不平的事情,一直压抑的情绪在跟叶枳的这通电话里彻底爆发出来。 按照从前,叶映渔是从不敢这么跟叶枳说话的,以至于她几句话吼完,对方直接沉默了。 通话陷入沉寂,冷静下来的叶映渔挠了挠头,叹气:“大姐,这个时候我们就不要搞窝里反这幼稚的一套了,我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怎么会不明白呢?” “你小孩子?你算什么小孩子,都敢这样跟我说话了,我看你就是跟宋枝意待太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是是是,我赤,我黑!”叶映渔就差举手投降了,很是后悔在群里发了个表情包,不回应就不会招麻烦。 “网上的热搜撤了不少,云城现在什么情况?那老男人还在闹?是不是缺钱啊,缺钱就给他点啊,当做慈善,大事化小小事化物会不会?” 听得出来叶枳的声音很烦躁。 刚回国,正准备和朋友施展拳脚做项目,结果就遇上这档子事儿。宋枝意的身份被扒出来,网友认为当年就是叶家找人买通关系,让校方把霸凌的事压下来,一时间叶家也跟着被指摘。 连带着叶枳都要先忙着回复“朋友们的关心”,正儿八经的工作都耽误了。 “二姐现在在酒店,姐夫陪着。林雪父亲在派出所,周家律师在跟,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钱不是万能的,能堵得了一时,但堵得了一世吗?更何况这件事从根本上就有猫腻,我们不把罪魁祸首给揪出来做事件澄清,反倒花钱粉饰太平,这不就是中了对方的伎俩?” 叶映渔不同意这种处理方式,就是再有钱,也不给。 “什么叫粉饰太平,这是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这件事拖一天,对周叶两家的影响就多十分,你都参加工作了,能不知道舆情公关的黄金时间只有二十四小时?” 叶枳注意到叶映渔先前的说法,又问:“你说那中年男背后有人指使,是有怀疑对象了?” 叶映渔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很想挂断电话,但是教养不让。 “是谁?” “说了你可能也记不起来,就是李烁,不过……也不确定就是她。” “李烁?宋景梅的女儿?” 叶映渔意外不已,她没想到叶枳的记性这么好,才说了名字,就立马把人物联系上了。 “对,就是二姐的表妹。” 叶枳嫌弃:“我就知道,她们宋家没一个好东西,就知道惹是生非。” 这次叶映渔没反驳,因为她内心里也是赞同叶枳的说法,视线盯着窗外的风景看了好一会,还有不到四公里就到小区了。 “姐……” “那既然怀疑是她搞的鬼,还在等什么?等着对方自个儿来承认?” 叶映渔未说出口的话被叶枳打断,正想着解释,她又继续往下说。 “宋枝意做事就是温吞,没半点速度跟执行力。你既然跟她一块,就催着她点,先礼后兵这一套对待宋家那种人不管用,懂得另辟蹊径。” “怎么辟,你倒是辟给我看?”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叶映渔一边扫码付款一边推门下车,还强迫注意力集中在通话上,好听一听叶枳到底有什么锦囊妙计。 “反推?她是通过什么途径了解到那中年男的情况,之间交易的媒介和事件是什么,有没有第三者,这个第三者是不是就能成为你们的突破口?实在不行的话,反间计会不会用,演戏会不会?” “要不我买张机票,您连夜过来指导并参与?” “不去,我见到宋枝意血压就高,她什么本事啊能给人欺负成这个样子,大庭广众之下被扇了巴掌推搡在地也不知道反抗。那宋家什么货色她之前不清楚?还让人算计?” 叶枳冷笑了一声:“真丢人。” 叶映渔听出来了,叶枳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心里还是想着帮宋枝意的。 “行了姐,你这份担心我一定会传达给二姐的,要实在放心不下,三百块高铁票买买就过来。人家是上阵父子兵,我们是铿锵三玫瑰……” “嘟嘟嘟嘟……” 不等叶映渔说完,叶枳就把电话挂断了,也不知道她是对自己那句话有歧义,是不稀罕跟宋枝意一块并排当铿锵玫瑰? 不管了,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叶映渔总归是松了口气,揉了揉耳朵往里走。 有阵风吹过,夹带着一丝很淡的烟味,叶映渔抬眸张望,看见了站在楼道口那个身影。 “老板?” 蒋骁正低头看手机,闻声就见叶映渔朝自己小步跑来,右手往后藏了藏,将红光火星隐于暗处。 想起宋枝意的叮嘱,叶映渔捋了下贴在脸侧的发丝,有点不自然:“好巧啊哈哈。” 蒋骁微微收拢手指,扫了眼四周后,找到了丢烟头的地方,掐灭丢弃。 “我联系不上宋枝意。” “啊,姐姐这会儿可能顾不上看手机。”叶映渔观察蒋骁的神色表情,微微抿唇。 “她怎么样了?” 都这样问了,显然是知道了展厅发生的事情。确实,好几个群都在转发的同城八卦,想不知道都难。 “还好,这件事公司会出面解决。” 叶映渔直接按宋枝意的话来回答,也不知道蒋骁是信还是不信。 只见蒋骁左手手指紧扣着右手腕骨,松开时,还能看见青白色指印下有道很细的红痕,应该是刚被划破的。 “她人还在云城?” “嗯。”叶映渔心思百转,又补充了句:“我姐夫陪着。” 蒋骁像是有什么话欲说,又收了回去,风声越过树叶忽忽落在耳边,他收起手放回口袋里。 “好。” 人从身旁经过,三两步下台阶,待叶映渔反应过来,蒋骁已离三米开外。她错愕地睁大了眼,这就走了? 什么都不问又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男人颀长背影陡然生出一股萧冷之意,叶映渔眸中神色沉了沉。
第37章 半夜下起了雨, 豆大的水滴急促拍打着落地窗户,发出频率不一的清脆声响,把宋枝意从睡梦中吵醒。 她习惯性翻了个身, 摸了下身侧位置, 空的, 凉的。 睁眼不见枕边人,宋枝意摸过手机点了点屏幕,眯着眼睛确认时间,四点半,周凛还没回来。 屋外的雨下得又急又大, 醒了便彻底睡不着了。宋枝意打开床头的灯, 拉过枕头垫在身后, 拔掉手机充电线, 浓黑的睫毛在屏幕光亮映衬下, 根根分明。 不过大半日没看微信,积了一堆未读消息,其中就有蒋骁发来的。一个联系方式还有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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