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酒杯,喉骨微动,祁禹时抬头一饮而尽。 手机上消息振动,林恪发来一张图片。 广袤天地下,戈壁荒漠上,穿着红群的长发女人,笑意吟吟的挽着身旁男人的手,工装衣配舞裙,正如西装衬白裙,般配至极。 时隔第一年,第一次听闻她的消息。 祁禹时瞟了眼,捏酒杯的手指瞬间用力到青筋绷起,几乎把杯子捏碎。 酒过三巡,意兴阑珊,所有祝福的话都到不了眼底,变得模糊而不具象,敷衍如短暂幻梦。 月色晦暗,见不到星星,窗户半开,凉风徐徐,令人清醒。 他站到最高处,身边再无她。 … 同年年末,Tinye改名Sinye,付婉玉祁绍章震怒,却无心力转圜,最终无能为力。 祁老司令生病来势汹汹,没能熬过那个冬天,在一个寂静寒冷的冬日逝去。 年少从军,参加数场战争,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赢得战争,赢得漂亮,用命拼出来的荣誉,做到司令的位置,老了退休了,得人尊称一句老首长。 死去后,军绿色军装里缩着的肉/体,也只是一个小老头而已,老了矮了瘦了,皱纹爬满了脸,脾气却倔得不行,家里风气严肃,对子女也是,除却爱养花草,也算清廉一生。 死前,祁禹时坐在他床前,低头看向他。 祁世年嗓音苍老沙哑至破碎,“你奶奶总念叨着你结婚。” 手掌里握住的手满是皱纹,祁禹时低声回:“我让您们费心了。” “罢了。”祁世年咳着笑,“见不到也就见不到了,家里现在没人有资格管你了。” “您和奶奶都有。”祁禹时回。 祁世年呼吸变得很慢,眼珠浑浊苍老,最后问:“阿禹,你娶谁?” “您见过。”祁禹时握着他的手,“她姓沈。” 祁世年回想起来,当年跟他进过家门的那个小姑娘,到他和幽宛面前甜甜的跟着喊爷爷奶奶。 原来是她。 喉咙里咳出血,银发如雪,他笑笑:“以后你结婚,就把我年轻时打下徽章奖章送她玩儿,就算新婚礼物。” “我屋头橱柜右边第二个格子里。”一整个抽屉全是。 “好。” … 老司令逝去,前来凭吊祭奠的人踏破门栏,祁禹时待在京岭家中,处理后事,一连两个月忙碌。 三月份,他去了一趟西北,可可西里边境线往西,几乎走到生命禁区,深入腹地再也不能回来,还是没有找到她。 折返,返回纽约,继续处理集团事务。 林恪跟着他,也安慰过,“沈小姐现在应该生活得很好。”没有出意外,没有轻生,她好好的活着,完完整整生活。 执念积压在心底,日记里翻出的照片,是她十七岁时穿着白色长裙,在湖边柳树下,他给她拍照,不耐烦接过相机,调焦距,框景物与她入画,咔嚓一声留下唯一一张照片。 想念成为一种夜以继日不得停歇的毒药,挤压在心底,埋藏在血液深处,只待沸腾生效。 祁禹时淡漠着看着悲喜,依旧冷郁高不可攀,只是心底永远再进不了人。 倾慕他,撩拨的人很多,他再没看一眼。 平静,冷静,冷漠,薄情。 只是竟然也会有失控的一天。 林恪的消息,撬开了那导演的嘴,《低吟》上线,沈囿旅居芝加哥。 纽约到芝加哥,直线距离七百八十公里,他开超跑,赛车的劲头,超速界点,开了七个小时到芝加哥市区。 日出到正午,威利斯大厦外,海岸边。 那家超市很普通,外面泊停的黑色面包车内有嗑过大/麻的犯罪分子。 法拉利停靠在路边,军事大学毕业的敏锐直觉,与毒/品打交道的两年经验里,几乎是瞬间,祁禹时下了判断。 黑色冲锋衣,同色长裤,鸭舌帽半压,他抬脚踹倒最近一人制服,反手卸了他的的抢。 信号般一声口哨,那些人持枪械下车,袭击无辜民众。 祁禹时透过玻璃掠过货架看向里面的男人,飞快给他使了个眼神。 爆炸声轰然而至,货架倒下,玻璃里面映照着男人护住女人往前扑倒的身影。 枪响,混乱,尖叫。 玻璃碎裂的声音,恐怖分子咫尺之距,隔着玻璃,他望了她一眼。 两年,第一次相见。
第32章 阳光洒在玻璃上, 映照出地上的血迹,自动贩卖机被砸碎里面的货物散落一地。 有人举枪冲进超市,售货员战战兢兢从抽屉里面给他们找钱, 却在下一瞬间被一枚子弹击中眉心, 瞬间毙命。 小孩蹲在货架下哭, 硬币美金散落一地, 四周一片狼藉。 空气中有灰尘和血液的腥味,爆炸余响后的麻木还在持续,皮肤上激起战栗。 沈囿听见脚步声,呼吸不自觉颤抖。 闻献一只脚被压在货架下, 一手压住她手心安抚, 随手拿起身旁碎掉的玻璃瓶, 准备好与来人拼命一博。 脚步声沉重,军用马丁靴般厚重, 踩在地板上, 一下一下,沉闷无比。 心跳飞快, 额角渗出冷汗,沈囿忍着疼痛,仔细听着那动静。 那一分钟,几乎度秒如年。 直到, 超市外爆发一阵骂声。 来人提着枪转身飞快离去。 空气中只剩细细的因疼痛而发出的呻/吟声,窗外阳光明媚刺眼,弹/夹散落, 火/药的硝烟味弥漫。 有人哭泣着打911报警, 警察安慰,说先前已经收到报警信号, 派人往这边来了,请他们再坚持一下。 浑身发冷,沈囿望向窗外,那些穿着灰色背心夹克的黑人持枪往一个地方去,似乎有人在与他们激/战。 收音机里的rap音乐播到一半断开。 枪响一阵一阵传来。 一部分人躲在黑色面包车后,车窗玻璃被击出无数弹孔。 碎在地上的玻璃扎穿手掌,一个金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小孩抱着书包蹲在自动贩水机货架下,手掌一直在流血,他眼底也有血,恐惧惊恐,强忍着没哭,瑟瑟发抖。 眼见那群人越来越靠近。 祁禹时使力反手卸掉被制服的两名黑人的胳膊,摸到他们腰间的瑞士军刀,抓住他们挡在身前,冷静的往最近一辆面包车走去。 那个小孩缩在那里。 来的人有五六个,各个持/枪准备射击。 手臂持平,祁禹时躲在柱子和面包车的掩体后,对视线里露出的第一个人扣动扳机。 那人肩膀和脚分别中了一枪,瞬间跪倒在地,手/枪随之滚落。 那群人的领头破口大骂。 有人直接举枪往旁边那辆银白法拉利射击,击碎玻璃,大骂fuck! 林恪一下飞机直接以最快速度往祁禹时所在的地址赶,手机怎么打都打不通,焦急得不行。 警察在高速竞速般疾驶,一路汽车纷纷让出通道。 时针分秒走过,恐怖分子为首持着HK冲锋/枪,大骂fuck让他滚出来。 确保弹夹里的子弹充足,祁禹时冷静的注视汽车后视镜里的人。 下一秒他把身边被制服卸掉胳膊的人踹出去。 枪击声瞬间响起,击在地板上,弹/壳横飞,那人身上背上都中了无数枪洞,全然不管他是不是同伴。 为首的人没了耐心,“son of bitch!” “滚出来!” 手掌磨出火药气息,祁禹时冷静用英语回:“我有一当量的TNT,如果过来,我会引爆。” 那些人脸色一变。 对峙着,有人看见贩卖机下蜷缩着的小孩,举枪直接射击。 小孩手腕被子弹擦过,瞬间划出血迹。 一旁小孩的母亲哭着喊救命。 脸色一变,祁禹时丢出瑞士军刀,引了一串火力,转身奋不顾身去救那小孩。 身体挡住他的瞬间把小孩拉过来,一枚子弹射进左手臂,一阵麻木,血瞬间溅出。 祁禹时把小孩藏在车轮胎后面,起身持枪直接反击。 有人中枪,开始更疯狂的扫射。 汽车玻璃完全碎掉,祁禹时蹲下护住小孩,抬头望向四周。 手臂后知后觉穿出剧烈灼痛感,黑色冲锋衣上一个明显的枪洞,鲜血涓涓不断涌出来。 额角疼得渗出冷汗。 小孩澄澈的蓝眼睛里掉了眼泪,声音很小的叫他哥哥。 回头看了眼玻璃窗户里,沈囿弯腰在察看闻献的伤势,侧脸明净,黑发很软,脖子上溅了血。 超市另一边有紧急逃生通道,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离开。 她安全了。 眼睛一酸,忍着剧痛,祁禹时抬手持枪回击。 那群人相靠的距离越来越近,枪/支只距离不过三米。 身下小男孩声音孱弱,轻轻开口:“哥哥,我害怕。” 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意味,祁禹时低低道:“不怕。” 额角汗水滴落进锁骨里,纹身被沾湿,漆黑碎发下,男人凛冽而硬朗,皮肤冷白,因失血,嘴唇一点一点变得苍白。 飞快计算,他能坚持的时间,他把小孩护在身后往停车场方向走。 最后一枚子弹击中黑色汽车的油箱,瞬间嘭的一声爆炸,火焰燃起,蚕食一切。 那些人也发现他的踪迹。 最后一秒,祁禹时反手把小男孩推进停车场收费站的小屋里。 身前只剩广告牌遮挡。 阳光明晃晃的,折射折玻璃界面,手臂的血沿着手指滴落到地面上。 祁禹时安静的想,没想到,这是最后一面。 … 警笛声响彻,为首警察飞快持枪制服了一众还没来得及逃跑的罪犯,在场三辆车,炸毁了两辆,有人开着剩下那辆想跑,却被警车飞快追上去。 地上弥漫着一股火药味,被手铐押解的罪犯上车时眼睛还死死盯着停车场的方向。 林恪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场面就是祁禹时右手压着左臂伤口,倚靠在收费站玻璃门边,血液从指缝间流出,喉结凸起,脖颈上全是汗,还有沾着的血液,碎发垂下,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他看着超市的方向,似乎是想守着她安全离开。 林恪立刻让随行医务人员下车去给他处理伤口。 脱掉冲锋衣,黑色长T也浸透了血液,满手都是,子弹深入肉里,灼痛感强烈至几乎麻木。 医生很紧张,“需要立刻止血。” “把子/弹取出来。” “他们在里面。”唇色苍白,忍住疼痛,祁禹时没露出一点痛苦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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