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祗点了点头,“是江听白他爸让人送来的,好像是叫这个吧,我一般都拿来煮茶叶蛋吃。” 陈子庚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呀你,真糟践你公爹的好茶了。” 陈晼趁机说,“你看她比我还不懂事儿,我算好的了。” “你放屁!人家织织是出了名的端庄,这么点子小节打什么紧的?”陈子庚瞬间又冷下脸来,“你要能有人家一半听话,我还用特意赶回北京来?真是的。” 陈晼没再狡辩了。 过了会儿陈子庚又站起身来,“后天我备了宴席,你当面给你公公婆婆请罪,敢不来你试试看!” 说完他就上车走了。 于祗给自个儿倒了杯茶,看着一脸苦闷的陈晼,“律师费什么时候结一下?” 陈晼夺过她的杯子也喝了一口,“Hermes新到了几只包,下午等人送来的时候你随便挑。” 她由衷赞了一句,“大气。” 陈晼转过头瞥她一眼,“就算是我送你结束似婚非婚生活的礼物,你家听白哥要回来了。” “你敢再说一遍?”于祗瞪大了眼。 她嗯了一声,“我上星期才听龚序秋说的,新加坡那一摊子事办完了。” 于祗耷拉下眼皮问,“那菲律宾会出事吗?” 陈晼:“......合着您是恨不得江家乱成一锅粥。” 于祗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眉姨给她端上来小半碗党参乌鸡汤,“太太,我熬了一上午的汤您喝喝看怎么样?” 她接过来舀了一小勺,“蛮好喝的,你的手艺当然没话讲。” 眉姨是打小照顾江听白的佣人,在江家做了很多年的事,他们结婚以后她又跟着于祗了。 倒比她一个人住这儿,总是有一顿没一顿的瞎过活要好很多,连带着陈晼也有饭吃。 眉姨拿走碗的时候问了句,“怎么太太好像,不是很高兴啊?” 眼看江听白要回来了,这谁能高兴的起来? 于祗笑了下,“没事,你先去忙吧。” * 周三早上于祗按惯例起了个大早,她换上一套职业装,长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了脑后。和她平时散下头发来,是两种不同的样子,这么着显轻熟历练,另一副则温婉淡雅得多。 眉姨看着她下楼来,“太太,吃口东西再上班吧。” “好,麻烦你了。” “太太您真客气。” 这三年有眉姨的照顾,她的低血糖再没发作过,就算有时候加班晚了,眉姨也会送餐点到律所。 就在今天的周例会上,他们老大权立宣布了晋升于祗为初级合伙人的消息,台下愣了有三十秒钟,才士气不足的、稀稀拉拉、心有不甘地鼓起掌来。 至于谁是真心谁又是假意,于祗扫一眼就基本了然了。 她进所不过三年,才刚达到晋升合伙人的年限标准,只打赢过两个大官司,每天就负责审核各家公司的合同,也不曾得到什么突出奖项,不过就是在非诉讼业务上精通些。 这么破格擢升她为合伙人,换了谁都难免不服,尤其律所里比她早进来的。 所以一散了会,律所里的人就三五成群的交头接耳起来。 茶水间永远是瓜田的中心,行政处的一姐Lily正在给老大冲咖啡,就已经有不少人围了上去。 卢律师进律所已经五年,又是国内一流政法大学毕业,现在也没能混上合伙人。 她自然是有话说,“老大也太偏心眼了,就这么提了于祗!” Lily笑着说,“那没办法啊,除非你哪天也像她一样,一开口就能签下大客户。” 前阵子他们律所为了拿下闻家旗下连锁五星酒店的法律咨询业务,没少在闻总面前献勤儿,但都没能得到准确答复,后来还是在一次饭局上于祗乖巧地叫了闻元安她爸一声闻伯伯好,这份合同才顺利签下来,就只用了四个字的时间。 他们老大恨不得把于祗这个财神娘供起来。 卢律师瘪了瘪嘴。 “红圈所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呀,谁手里资源多,谁就受倚重的,”旁边资历更老一些的谷律师劝她说,“这不是在读书,还看谁更用功,都是各自拿实力和本事说话。” Lily也赞同,“人家是千金小姐,本来就是来律所体验生活的,没准哪天就要回去当少奶奶,她又不缺这点钱。” 高律敲了敲玻璃门,“差不多得了,聊个没完了你们还。” 卢律师小声说,“又一个护着于祗的来了,我们可快走吧。” 于祗倒没被任命影响多少,照旧埋头在裹脚布一样长的全英文合同里,逐字逐条的翻译审阅着,唯恐在这些信息里漏掉那么一两条关键的。 JH律所向来都侧重非诉领域,虽然他们所诉讼标的可以用庞大一词来形容,但非诉业务永远在缺人手。 她的助理吴逍按照她的吩咐搬进来一堆,近十年来LT集团的诉讼材料,顺便把游走在工作间听到的消息告诉她。 吴逍半趴在桌上,“姐,他们可都在说啊,你就是律政界的资源咖,要什么都不费力。” 于祗边圈下她认为有疑议的,边深以为然地点了jsg点头,脸上连半点愠容都没有流露。 吴逍还继续叭叭着,“不是姐,您好歹生个小气吧也,他们都说这么难听了。” 于祗这才停下,“要生什么气?人家又没说错。” 她那天碰见了闻元安,自己都玩笑说她事业有成是踩在了各位叔伯的肩膀头子上,是于家把她抬起来的。 “不是所有人都必须努力,才能达到某一种高度的。你得接受,有些人生下来就注定要走捷径,这是现实,”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又拍了拍吴逍的肩膀劝慰他,“但是你不能一边抄着近路,一边又逢人就喊,你们都来看我有多拼命呀,这就又当又立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姓于占了多大便宜,只是她占她的,挡不住别人议论别人的。 这是彼此的自由和权利。 吴逍受教地点头,“姐你可真是豁达。” “这不能叫作豁达,”于祗被烫了一嘴,“是最基本的道理。” 吴逍赶紧去调饮水机,“我又忘记改成55度了。” 于祗放下茶杯说,“去NUDAKE给每个人订一份蛋糕吧,午点时间送过来。” 但闻元安那头比她更早得到了消息。 她打电话过来,“怎么着于大律师,您都是八大所之一的合伙人了,还不请咱们一顿?” 于祗手里转着笔说,“得请啊,晚上你们挑地儿,我都行。” 她们最后约在了华而不实的Refer,主厨的创作理念很大胆,但味道还有很大的进步的空间,不过也没有谁真会去细品。 于祗她们这帮人都是吃个过场,她举酒杯的次数远比拿起刀叉要多,几轮推盏下来已有了几分薄醉。 闻元安问起陈晼的事怎么样了。 陈晼耷丧着眉眼,“我爸都回来了我还能怎么样?和老蚯蚓耗着呗。” 旁边人都起哄,“你也不说敬人家于祗一个,好歹接你官司。” “别烦,都自己喝自己的,”陈晼挥了挥手,“人用不着我来敬,对吧?” 于祗又喝了一大口红酒,“知道什么叫当事人了吧?” 她们这帮姐们儿当中,出身音乐世家的就上国外进修几年西洋乐,回国来弄个钢琴家的名头,再加上有家里的人脉资源给铺路造势,混得都不算差;要不就是学些高大上的珠宝或服装设计,成立一个自己的品牌,反正有亲爹亲妈往里头疯狂砸钱凹人设,营销到位了也能卖出去。 像于祗这样下真功夫去读法律的,属实是凤毛麟角,所以她们提起于小姐大都很钦佩。 闻元安又问,“这怎么说的?” 于祗嫣红既醉的唇瓣抵着玻璃杯,笑得在场的每一位女士心神俱晃,“就是当她有事儿的时候,她拿你当个人,等她的事情彻底解决了,你里外不是人。” 陈晼:“......” 你长得最美,说什么都对。 闻元安都看愣了,“你说江总也真舍得把你这么个气质脱俗的大美人,扔在北京三年整。” “哪来的什么气质啊?不都是包装出来的?”于祗在身上这么一比划,“脱了这身名牌衣服,谁又能比谁金贵呢?” 陈晼指了指她,笃定道,“丫喝高了今天。” 闻元安又起主意要出去疯,“咱蹦迪去吧?孟听在三里屯新开一酒吧,赏他一脸面?” “那就赏吧?”陈晼看一眼于祗,“你能行吗?” 于祗越是喝到了位置,就越怕人说她酒量差,“你他妈才不行了呢。”
第8章 纸婚 ◎一切所谓的命数,才刚刚拉开序幕◎ 于祗其实很少来酒吧。 一则是工作忙,加夜班的时候不算少,有这空闲不如补补觉;二则,家里管得太严,明大小姐不许她来,说这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和于家二十多年来苦心孤诣为她打造的端淑名声不大相符。 其实这属实是杞人忧天了。她身边的就没一个正经人,包括于祗自己,还怕来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擅长蹦迪。 好歹也是从小在高雅的芭蕾舞调子中熏陶起来的。 于祗让孟听换了首舒缓一些的曲子,就开始在舞池中间扭了起来,一张小脸在酒精的作用下益发清艳。 妖媚是生来就长在骨子里的。 江听白坐在卡座中央,看着他这位号称京城贤惠标杆的太太,脸上红云未褪地作乐,有些片面地在脑子里下了这么个结论。 于祗就是这一类的翘楚。 面上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儿,可略一失神,把控不住了,那股子凄绝就再难藏得住。 就像他们的新婚夜,叫他一梦便两三年。 他今天上午才刚到北京,一众哥们儿给他大摆排场接风扫尘,从下午一直喝到了现在。 江听白本来想提前结束早点回去,去看看那个三年来对他不闻不问的好太太,他不在时都过上了什么神仙日子。 每月一次的电话,一定是江听白先打,于祗找理由先挂;给她发的微信,别人都是秒回,只有她是轮回。 他想听她多说两句话,还得掐着于祗在江家小坐的机会,当着他亲父母的面儿,她才能软着声调把这通电话讲完。 没想到在这儿就碰上了,还是这么个别致的场面。 他刚准备起身,就看见于祗对着个,看起来毛就还没长齐的小男孩,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于祗半靠在吧台上,语调轻浮地,“哟,弟弟挺会扭啊。” 江听白:“......” 今天是孟听的场子开张,能拿到首张邀请函的都是有些来头的人,连这个小弟弟也不例外。 他看着于祗,就像撞见个惹不起的大麻烦一样,畏缩着退了两步,“我、我在微博上,看过姐姐和江家独子的照片,他是你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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