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吗?”茉莉又示意了一下门外守着的森峤。 风摇头。 茉莉有几分怀疑:“怎么可能呢?他可是王室相当信赖的……” “真有那么信赖,就不会瞒了他的身世那么多年。” “也是。” 重阳:“???”为什么突然我就听不懂了?这是在说谁? “奥斯克鲁真是个神奇的品种。”知更鸟叹气,“他们像欧姆,疑心重,狡猾也卑鄙,但又比欧姆更独立,我的意思是,他们谁也不信,彼此间没有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们好歹还有个词叫‘用人不疑’吧?他们没有这回事的。” “所以才要逐个击破。”茉莉点头。 “让他们互相怀疑有什么意义?”重阳道,“我们还是打不过。” “离间他们只是第一步。”风道,“最终是要靠这些细节来决定最后一战的成败的。你说,如果他们谁都不相信谁,城和城之间也不会互相援助,我们的压力是不是会小很多?” “这……” 陈宣对怀疑的重阳道:“不要不相信,我们这几年跑不同城的厂子,对这一点已经非常有数了,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就拿远春城来说吧,光是星州到时候不愿出战,就能少掉多少敌人?” 重阳好奇:“星州为什么不出战?” “他们想跟欧姆决裂,分开自治,远冬城不答应,远春城上面也不答应,真出了问题,他们会帮忙吗?他们只想过自己的日子。” 重阳没去过星州,不知道那里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很难想象这年头还有奥斯克鲁根本不愿意和欧姆活在一片土地上,既不要他们做宠物,也不跟他们合作。 “吃欧姆肉倒是不耽误。”风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了,提前抢答。 重阳:“……”靠。他还以为真的有世外桃源。 风敲了敲床边,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这样,黑塔信息不明还要再探,我们的时间是一个月,时间比较紧,愿意跟我接这个任务的就一起,不愿意不勉强。我现在也不是星辰的成员了。” 茉莉和知更鸟、重阳互相看了眼,茉莉举起手:“算我一个。” 风看了眼她的左手:“你的手……” “没事。”茉莉道,“奥斯克鲁看见我,只会对我降低防备。” 知更鸟也举手:“那我跟茉莉一组,我保护她。” 茉莉叹气:“关键时刻,还是雌性靠得住。” 知更鸟顿时大笑起来。 重阳松了口长气,立刻道:“那我就不去了,人多了不好。” 知更鸟翻了个白眼。 风点头:“明天出发去探听黑塔,师父,你帮茉莉看看手吧。” 陈宣很是担忧,却也只能点头:“好。” “特殊管理局呢?”茉莉站起来,问。 “我去一趟白昼酒吧。”风道,“虽然那里不开了,但酒吧老板还在吧?” “是。” “我找他帮忙去。”风道,“你还记得你当初背着我逃跑,我让你去的那家杂货店吗?” 茉莉笑了:“当然。” “这回也得靠他帮忙。” “可你不属于星辰了,他……” “没事,我去看看再说。” 安排好时间,大家都散了。 森峤进屋要帮风洗漱,风任由他去打了水来,拧了帕子给自己擦身。她盘个腿坐在床边,像曾经那样被“主人”伺候,撑着下巴道:“你就不要去了吧?” “为什么?” “我不想连累你,而且……”风皱眉,“你不阻碍我们已经是很大的妥协了,再让你参与就不合适了,我不能让你对不起族人。” “……”森峤没说话,好一会儿后才道,“那我在远冬城等你。” “嗯?” 森峤的热帕子从后背擦到前胸,轻轻揉过,又一路擦到脖颈。风往后躲,刚巧撞进森峤怀里,森峤顺势低头吻了一下:“你不是觉得这幅身体不舒服吗?我回去等你。” 风:“……”风不知想到什么,脸红了红,轻轻嗯了声。 ---- 一个过渡,啵。
第一百四十二章 森峤在控制舱里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傍晚。前一秒他还在跟风接吻,听着她安排之后的行动计划,联络暗号,看着他们在星辰的标志下仰头,除了风带来的欧姆,所有星辰的成员都整齐划一地在标志前喊:“日出有曜,卯时当归!” 像是某种宣誓。 风靠在后头的石壁上,看着刻有星辰的标记因为被众多欧姆抚摸,已经摸的非常亮泽,轮廓也变浅了,他们带着信仰,带着自己的愿望,可星辰又能给他们什么呢? 风不知道,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一切最后到底有没有意义,有没有用。 但如果只是不停的追问意义,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就像是一个悖论。 众欧姆散开后,风和森峤回了房间。 太阳即将落山,黑夜即将来临,风隐隐有某种直觉,但无法说出口。因为感觉若是说出来,似乎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无法挽回。 森峤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儿,实际上这身破烂的金属身体也快不能使用了,他用烂掉的半张脸看着风,道:“我先回去等你。” “好。” “家里什么都没变,安哥拉也在等你。” 风想了想:“很久没回去看过了。” 森峤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没说,仿佛他也知道有些话现在不适宜说出口,否则就有什么东西会残酷的横在彼此面前,他们短暂的自欺欺人,不想去正视它。 森峤最后吻了一下风,正要下线,风又一把抱住了他,追过去重新吻住。她几乎将所有重量都压在了森峤身上,森峤抱起她,两人滚倒在床上,在太阳落山前他们彼此缠绵在一起,难分难舍。 风从未如此舍不得谁,因此显出了少见的黏人和任性,搂着森峤不撒手。 那就是森峤对风最后的记忆,之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也不知对方安不安全。 他从控制舱里出来,曾经的测试品是个像蛋壳一样简陋的东西,如今已经非常完善了。里面不闷也不难受,AI自动调控温度,监测肉身生命情况。森峤一出来,外面就站了一群奥斯克鲁,后方是奥兰多。 森峤的控制系统是被强行中断的,幸而是选在了现在。 “远秋城的情况你知道了吧?”奥兰多背着手,类鲨人的腮随着呼吸微微翕动,他僵直浑浊的小眼睛直直看向森峤,“你去了现场,对不对?我在后台能看到部分数据。” “仿真欧姆不仅是你出其不意的手段,同时还没有丝毫隐私可言。”森峤淡淡道,“你想中断就可以中断,十分容易控制,真是打的好算盘。” 奥兰多道:“这只是必要的措施,我们负责生产,当然也要有监管责任。” 森峤懒得跟他掰扯:“我在现场,那又如何?事情本身不是由我掌控,我就是个旁观者。” 奥兰多走近了几步:“你能抓住她,那个代表药厂的欧姆。” “为什么要抓她?” “抓住她,我们才能跟她背后的主子谈判。”奥兰多高深莫测地看他,“除非你知道她背后的主子是谁,或者,你认识她。” 奥兰多没有认出风,又或者区区一个小欧姆,这么多年他早就忘记了。 森峤没说话,直接离开了地下室,这个当初他来过的地下室已经再次扩建,从电梯往上,还有一层活体实验室。 惨叫声隔着轿厢,只能隐约听见,转瞬即逝。 他们来到地面,太阳已彻底落山,华灯初上,是安稳的、看似毫无波澜的远冬城。万家灯火闪烁,这一天是非常普通的一天,是周日,明天要上班上学,路上依然很拥堵,空中路线最近关闭了,因此少了许多飞行器。 街道上的很多监控、AI系统都关闭了,奥斯克鲁们适应了新的生活方式,因为欧姆食用店的增多,相关产业遍布商业区,硕大的广告牌上是被活剥的欧姆身体,砍掉头颅,卸下四肢,每一处肉质都做了标记。 “蛋白质含量适合奥斯克鲁——” “肉质鲜美,易烹饪,只需一只欧姆专用锅——” “不要的手脚存起来,还有这些简单做法,方便快捷,适合上班族——” “给下一代最好的小零食。只提取自雌性欧姆,浓缩精华,每一滴萃取源自十八岁以内——” 各式各样的食用欧姆广告是这几年才越来越频繁的,城里已很少见到欧姆宠物了。 森峤去开自己的车,奥兰多跟着他,屏退了手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森峤看他。 “你有前科,森。”奥兰多直接道,“上一代的你就喜欢那些低贱的小东西,这一代的你也一样。你看,有些基因我们无法改变,喜欢吃甜还是吃酸,我们都无法改变,不是吗?” 森峤打开车门:“有事明早去我办公室谈。” “森!”奥兰多一把按住车门,“你喜欢上那个欧姆了。这样,我们合作,我把她留给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森峤眼里升起寒意,抬头看他:“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不感兴趣。”奥兰多显然觉得对一个欧姆动情是很恶心的事,烦躁道,“我不关心你的私事,森,远秋城的抓捕计划失败,欧姆基因培育的事也失败了,要投入的人力物力太大,王室不愿意承担风险。可是我们再像现在这样扩张下去,开一堆欧姆店,开一堆繁殖场,没有意义的,你明不明白?” “不明白。”森峤道,“远冬城到处都可以食用欧姆了,灰色产业链也早就合法了,你们还想如何?” “区区欧姆,能改变我们什么?多几年的口粮而已,然后呢?”奥兰多对森峤的无动于衷感到匪夷所思,“这颗殖民星快枯竭了,我们的基因缺陷问题也开始暴露了,我们还能撑几代?也许不用欧姆对付我们,我们自己就自我清理了,欧姆……就像这颗殖民星上的蟑螂,无论如何他们都能活下去,而我们不一样!” “本来就不一样。”森峤冷冷道,“难道你现在才知道?这里不是我们的母星,奥兰多,我们不适合在这里生存才是正常的。” “光照太多了。”奥兰多打断他,“我的实验小组已经给出了最新的数据,是因为我们光照太多了,我们是不适合光照的种族,我们的母星,应该是一颗黑暗的寒冷的星球。” “黑暗?寒冷?”森峤并不相信,“如果能适应寒冷,为什么类狼人、类狮人会有那么厚的毛?类鹿人、类猫人又没有?如果我们适应黑暗,为什么类龙人会有翅膀,为什么我们会有各种颜色的眼睛?为什么我这么讨厌潮湿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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