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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森峤这时候才终于问起了之前的事。 “你怎么回来了？怎么救下我的？” 他记得当时周围都是奥斯克鲁，几乎无法突破。 “星辰来了。”风解释，“端午带着队伍过来，是牛顿下的指令，楼骆带去的那帮欧姆立刻叛出了楼骆他们，加入了星辰。我和端午带着你杀出重围，因为实在不方便离开，才暂时躲到这里来。” 森峤心痛：“你明明可以走，带着我当然就走不了了。” “我说了不会丢下你的。” 森峤叹气，想起自己昨天下的决定，终于是没再说什么。两人交换了一些信息，等到深夜，森峤才又出去了一趟，但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一连三天，远夏城越来越安静，近乎死城。 这天夜里，森峤带着风出了库房。 风知道远夏城乱了，却没想过会这么乱，简直不像远夏城了。城里的街道几乎全毁，四周的民房塌的塌，倒的倒，运气好还矗立在废墟里的，也多是门窗损毁，里头东西也被劫掠一空。森峤带着风走了好几个地方，捡了一些吃的喝的，超市商场这些地方更是重灾区，货架上早已空无一物了。 之前森峤担心风一个人，所以不敢走远。 这回两人一起出门，走得远了些。 他们仿佛是走在末世街头，风震惊道：“就算是星辰，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破坏力？这不对啊？” “星辰这次是有备而来。”森峤道，“牛顿一定有什么目的。” 风后知后觉：“这算是开战了吗？” 森峤点头。 风觉得不敢置信。这么多年，他们期待了这么多年，说要给奥斯克鲁好看，说要毁掉一切，发誓要拿回属于人类的尊严。就这样一代又一代，牺牲也好妥协也好，似乎和奥斯克鲁真正开战始终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残酷现实，他们只能小打小闹的干扰奥斯克鲁，似乎永远无法真正站在奥斯克鲁的对立面。 这一座一座城，有奥斯克鲁生活的痕迹，却也有欧姆努力求生的痕迹。 那些繁华、忙碌和生机勃勃，其下埋藏着属于欧姆的鲜血、卑微和不堪。他们似乎做了很长的恶梦，却无法醒来，而如今城市毁于一旦，所有“常规的”“正常”的一切就这样落败在眼前，冲击力是惊人的。 “我们做到了？”风愣愣的，“这就开战了？真的吗？” 森峤叹息：“开战了，其他三城也已经开战了。回不去了。” 风沉默许久，握紧了牵着自己的森峤：“没人想回去，至少欧姆不想。” “或许吧。” 无论结局是什么，风想：总比一成不变好，总比陷入不断的重复好。 森峤在废墟里捡出来一件很大的风衣，显然是奥斯克鲁的，他将那衣服拍了拍灰，披在了风的身上。 他们走过当初住过的医院，森峤去过的巡逻队，吃过饭的餐厅，还有涉嫌灰色产业链的欧姆宠物馆。 到处都是废墟：被炸毁的屋顶、碎了一地的玻璃、横摆在街上的烧焦的木头、侧翻在路边的无人驾驶车、歪斜的信号灯，还有并不完整的尸体们。 血液凝固在那些破败之下，不知道是属于奥斯克鲁的还是欧姆的。 “等等。”风突然道，“那里，墙角下面。” 森峤看着风手指的方向，发现一处红砖下刻着什么，走近了才发现是欧姆的文字，是端午留下的记号。 “城外。”风道，“他们在城外，北边。” 森峤犹豫了一下：“我送你过去，等你跟他们汇合之后，我得先去办件事。” “不行。”风立刻道，“你去做什么？我跟你一起。” “我很快回来。” “不行！” ---- -3-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听我说。”森峤按住风的肩膀，道，“我得回一趟远冬城。” “你回去做什么？他们在追捕你！” “但我还有事没做完。”森峤道，“很重要。” 风咬牙：“那我跟你一起，这种时候你休想丢下我。”说到后来，她难得语气软弱，紧紧抓着森峤的手不放，红了眼眶，“别丢下我，森峤。” 森峤心里一痛，他想满足风的所有愿望，但现在还不行，他得做完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才能一直陪着风。 他努力维持着那一丝理智：“风，我办完事就回来，我不会丢下你。你跟星辰待在一起，暂时会是安全的，你手里还有药厂的所有数据和药材的配比，记得吗？他们需要你，尤其战后，药的需求会更大，你认识很多药材商，牛顿会很看重你。” 这就是他投资药厂，要让风亲自去做事的缘由。遇到危机时，她才不会是毫无价值，任人摆弄的玩偶。 风摇头，只是抓着他：“已经开战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我们走出这座城，就天然的成为了对立的立场，奥斯克鲁不会再容忍欧姆，欧姆也不会再妥协，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你明白吗？” 森峤喉咙动了一下，竟也觉得鼻子发酸。 “你走了，我就很难再见到你了。如果你被抓了……”风埋头进森峤怀里，忍不住哽咽，“我不想离开你，森峤，不要丢下我。” 她不曾是如此脆弱的欧姆，她从来逞强、固执又高傲。但她将所有的狼狈、脆弱和无奈都留给了森峤。 这个奥斯克鲁，是她唯一信赖的存在。 她像是回到很小的时候，手无缚鸡之力，央求着不要丢下她，她那么用力的想挽留他，抓住他，仿佛抓着救命稻草。 森峤闭了闭眼，理智彻底崩断了，他无法拒绝她。从最开始就无法拒绝。 “好了，好了。”他抱起她，亲吻在她落泪的面颊，“好了，嘘，我带上你，我去哪儿都带上你，不要哭。” 风心里绷紧的那根线才微微松了一些，长出了口气，却是忍不住真的哭起来：“为什么这种时候了你还想丢我一个？你就不怕我回星辰也会被关起来吗？不怕我被抓去配种吗？” “不会，你有能力自保，我相信你。” “谁要你相信？！”风锤着他的胸口喊，豆大的眼泪扑簌簌落下，“不需要你这么相信我！你不要相信！你要守着我！你要担心要害怕！” 森峤又心疼又动容又好笑，他将他的小家伙吓坏了。 “好，我担心我害怕。风，你误会了，我本来就担心害怕。”他道，“但我还是想去相信你，只有这样，我才能不回头的去做该做的事情。为了你。” “我不要你为了我，你可以为了我们，但不要为了我。”风哑声道，“不要丢下我，无论发生什么。” 森峤点头：“好，我记着了。” 森峤又哄了风好一会儿，风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矫情，这么难哄，连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只要能留住森峤，她再矫情一些也行，哭的再大声一些也行，让她在地上撒泼打滚也行。 待她的情绪平稳，森峤才背起她朝城外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城墙已全毁了，哨塔倾倒，外头刮着大风，黄沙漫天，整座城摇摇欲坠，仿佛已被黄沙掩埋数百年，再不见曾经繁华的影子。 风心下感慨，原来战火想要摧毁什么，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奥斯克鲁也好，欧姆也好，辛苦多年积攒，灰飞烟灭也不过眨眼间。 在漫长的宇宙的时间中，他们不过沧海一粟，不过只是一瞬间。或许宇宙大爆炸，在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宇宙时间里，也不过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城门下压着不少尸体，有奥斯克鲁也有欧姆，无人驾驶车在这里堵起了长长的车队，行李翻倒的到处都是，鲜血将大地染成了恶臭的棕色。 出了城一路往北，距离远夏城几公里的地方，有端午带欧姆驻扎的营地。 看见奥斯克鲁，有欧姆直接开枪，幸而太远打偏了，惊动了营地里的其他欧姆。端午出来一看，道：“风！” 他挥手，森峤将风放下，并未再往前。 风握着森峤的手，也没有再往前。 营地里其他欧姆不满：“她怎么和奥斯克鲁在一起？那是她的前主子？” “跪久了站不起来了吗？到现在还要护着她主子？” “把风抓过来，杀了那奥斯克鲁！” 端午安抚了其他欧姆的情绪，独自过来，后头营地的欧姆严阵以待。 “世道变了。”端午看着风，道，“他可不能进营地。” “没让他进。”风道，“只是过来说一声，我跟他去远冬城。” “你疯了？”端午脸色沉沉，“远冬城现在已是欧姆的地狱。” 风好笑：“原来就不是吗？” 森峤始终没说话，只静静站在风一侧。端午心酸又嫉妒，却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风从来如此，落子无悔，他曾辜负了对方信任，就已失去了待在她身边的资格。 在他眼中，如今连自己也未必有多高洁干净了，风却依然如故，坦然率直，敢爱敢恨，干净的一尘不染。 端午只得道：“远冬城封城了，你们要怎么进去？” 森峤只道：“我有我的办法。” “你？”端午冷笑，“远冬城支援不足，反应迟钝，引其他三城不满，已被孤立。王室需要护卫，但三城却脱离王室，选择自治，消息也都已经断了，不再同远冬城保持联系。他们现在以自己的利益为先，谁还记得你？” “你也说利益为先。”森峤道，“没有谁会跟利益过不去。” 端午气恼却也无法，只得看风：“你真要跟他去？疯了吗？” “我的事跟你无关。”风只道，“十字架知更鸟她们如何了？我师父呢？” “……她们有支援任务，已赶赴任务地点，陈师父和其他药材商被接回基地总部了。” 风讥诮道：“牛顿应该会好好照顾他们吧？毕竟在他伟大的计划里，这些都算是人才，他现在可缺人才。” 端午没说话。 风又道：“重阳、茉莉他们呢？” “都有任务。”端午道，“你却不问问我？” “你好好在这儿，我问你做什么？”风堵得端午哑口无言，端午只得自己解释道，“我就是来等你的，任务是带你回去。你要走，我任务怎么办？” “牛顿让我回去？” “是。” “那就说我死了。” “……” 风跟端午要了一辆无人驾驶车，又带了一些药品和干粮，同森峤往远冬城而去。 端午站在原地目送她走远，后面的欧姆道：“她就是个叛徒，为什么还要给她东西？” 端午只沉沉看着车尾灯，想着风看森峤的眼神，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他曾经以为的理所当然，被逐一打破，消失殆尽。他以为风对自己有所依恋，最终对方却离自己而去，他曾以为生儿育女是理所当然，茉莉却也因此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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