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四月的天气,正是换季、过敏等高发期,森峤近期一直劳心劳力,免疫力下降,从前两天开始就已经有点干燥症的症状了。 柯尔塔看出来了,体贴地递来杯水:“吃药了吗?要不你请假休息两天。” 森峤咕嘟咕嘟灌下大半杯水,身上因为过于干燥而隐隐发痒,鳞片色泽都无精打采的黯淡了下去。 “等结案再说吧。” “你想得可真美。”柯尔塔道,“现在牵扯到了公爵,没那么容易结案了。” 审问室那边响起关门声,达达走了过来。 “队长。”他将笔录交给森峤,又将录音器从身上摘下来。 森峤怀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问:“怎么样?” 达达皱着眉,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片刻后才道:“她的味道很复杂。” 柯尔塔凑过来:“什么意思?她说谎了?” “无法判定她是不是说谎。”达达道,“她身上的气味非常复杂,针对问题的难易度,她的味道几乎没什么变化。充斥最多的是绝望,这个味道几乎掩盖了其他的味道。” 森峤愣了一下:“……绝望?” “绝望、平静、绝望。”达达生出了一丝同情,“就这么不断起伏。我怀疑她有情绪障碍。抱歉,队长,我无法给出具体答案。” 森峤请了半天的假,带风去了欧姆心理科。 欧姆的心理科不多,就像曾经的人类也不会给狗猫马牛设计心理门诊一样。 没有那个必要。 远冬城唯一的欧姆心理科在深港基地里面,旁边就是深港军事基地。 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他们偶尔会拿欧姆做试验——进行材料分析的时候,有时候需要心理科的参与。 欧姆心理科的主治医生是一位年老的类龙人,他浑身的鳞片因为衰老而掉得差不多了,露出下头参差不齐的灰色的肉。 他架着一副眼镜,看过风的测谎数据后,又看了部分截取的监控视频。 他问身后站着的学生——一位心理科医师。同时也是他自己的克隆体。 “你怎么看?” “老师之前教过。”克隆体类龙人道,“不能仅从当下判断欧姆的情绪原因,欧姆是一种有情绪记忆,情绪场景的动物,情绪发展不是突如其来,是经过长期发展、变化、铺垫产生的。从眼下的数据,只能得出这位雌性欧姆的情绪发展非常隐晦。” “不是情绪障碍?不是有什么疾病?”森峤问。 “你说得那些,得通过多种测试才能看出来。” 森峤迟疑道:“她才十三岁,可她的表现根本不像……我是说,在巡逻队的审问室里,哪怕是成年的奥斯克鲁也做不到从头到尾淡定如初。她却可以。” “你这个问题不成立。”主治医生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道,“首先我们要确认一件事,你之所以害怕、忐忑、紧张,是因为你对其后果的未知,对眼下情况的无法掌控,对吗?” 森峤皱眉。 医生道:“可她不一样。按你的说法,一来她是生于资源匮乏的集中区,眼界有限;二来她对巡逻队、对特殊管理局、对审问本身没有概念,也不知道之后会遭遇什么。这对她而言不是未知和无法掌控,是根本没有概念。” 森峤好像明白了一点。 “你先入为主,认为她有问题,代入的情绪场景都是根据你的假设而来。但她没有活在你的假设中,自然无法匹配你认为应该有的数据。明白我的意思吗?” 医生指了指风:“她脑子里没有你说的那些东西的概念。” 森峤长出了口气,心里一块怀疑的大石头终于慢慢落了下去。 “您的意思是,她确实是无辜的。” “我可没有这么说。”类龙人皱眉,“我只是说,她表达的是她该有的情绪反应,你非要用你的假设去套她的反应,自然得不到你想要的结论。” 森峤点点头:“那她还需要做进一步检查吗?” “我很忙。”主治医生看了眼时间,“你若觉得需要,可以把她留在这儿,做完检查再给你送回去。” 深港不是容易进来的地方,森峤是因为巡逻队的身份才能进来。 进来容易,出去难。 何况还是个做欧姆试验的地方,何况还是试验心理科。 天知道他们会趁机对风做些什么? 看着周围冷冰冰的仪器和布局,惨白的墙面和银色的仪器搭配,透出能渗进人骨头里的寒意。一想到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就实在不敢多待下去。 他看了眼风,就见风正兴致勃勃地四处参观,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并不害怕。 或许医生说的对,她根本没有概念。也就无从谈惧怕。 倒是自己想多了。 “你好奇心这么重吗?”森峤将小家伙抱起来,他总觉得这里冷,便也认为风冷,于是用自己的大衣将小家伙裹住,“你想待在这里?” 风忙点头。 这反而更打消了森峤的怀疑,他不悦道:“休想。回去了。” 风:“……” 好可惜,如果能趁此机会潜入欧姆实验室就好了。 她目前没有任务,无论是公爵、森峤对她而言都没什么用了。她可不想总被怀疑来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个地方苟着。 像她这样的宠物,就算哪天跑丢了,森峤也不会执着地找下去。 像她这样的…… 风无端想起了卧室窗台上的小白花,那是高大的类蛇人为了讨她欢心带回来的。 还有那袋糖果。 自那以后,森峤总会在家里备上许多糖果。 她其实并不太喜欢吃,太过甜腻了。苦吃多了,稍微得了些甜,就容易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森峤打断了她的思绪,抱着她往外走:“回家好好休息,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风打了个哈欠,繁复种种皆收进心底,满脸无聊地闭上了眼睛。 森峤的身上没有以前那么舒服了。 因为他的干燥症变严重了,此后不得不请了一周的假,在家里休养。 他的鳞片黯淡无光,不知道为什么总显得灰扑扑的,一碰还簌簌落粉似的。连尾巴抓着也不是之前的手感了。 森峤闲得无聊,一边咳嗽一边翻着《欧姆饲养手册》,忙起来就落了许多没看完,趁着休假赶紧补一补。 他低头看了眼,风坐在地毯上,玩着他垂在沙发边的尾巴。因为干燥症,尾巴上的鳞片软和了许多,倒刺也不扎手了。 仿佛一只被水打湿的刺猬,所有的刺都变得软塌塌了。 原本身上就痒痒,风抓着尾巴摸来摸去就更痒了。 森峤试着将尾巴收回来:“痒,别摸了。风?” 风却摸上了瘾,还试图将尾巴尖的那些倒刺翻过来看。 “疼!!” 风抬头看了眼森峤,两厢对视,森峤这一刻福至心灵:“你是不是想说,奥斯克鲁人居然还会有这些奇怪的病?跟你们欧姆也没什么区别?” 风眨眨眼。 森峤道:“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奥斯克鲁也一样。地球并不是我们的母星,由此引发的许多问题,反而是曾经的奥斯克鲁所没有的。物种总是会随着环境逐渐演化,这很正常。” 风点了点头。 森峤看着她,一时走了神——物种演化? 如今的奥斯克鲁,现在的欧姆,是否都因为环境产生了不同的变化? 曾经的欧姆是怎么样的?他们有那么多的英雄,到现在一些英雄故事依旧在反抗组织里流传。他们会向往吗?会羡慕吗?会想成为英雄吗? 森峤看着风,试探地问:“你回家这么久,一直没有问过莉塔的事。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你那些绝望的情绪就是这么来的?” 风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森峤道:“我的意思是,你帮不了同伴,所以绝望?你其实希望自己能救她,是吗?” 因为习惯了无能为力,所以绝望? 因为内疚,所以绝望? 风甩开了森峤的尾巴,森峤“哦”了声:“终于玩腻……啊——!” 下一秒,风又扑了回来,似发泄般抓住森峤的尾巴一口咬了下去。 她咬得很用力,换做平时那些倒刺足够扎破她的嘴了,可如今形势却反转了。没有倒刺的保护,森峤疼得蹦了起来,饲养手册也掉在了地上。 “松嘴!”他喊道。 风呸了两口,捡起地上的手册,鄙视又讥讽地拍了拍,似乎在说——看这个有什么用?看这个就能让我不咬你? 森峤:“……” 森峤抱着尾巴,高大如他,这一刻在风得意洋洋的神情下竟显出了几分弱小可怜无助。
第三十二章 “你做什么?”森峤的语气既惊诧又委屈。 风一叉腰,是个生气的姿势,头顶的蝴蝶结随着她激烈的动作来回摇晃,手指了指自己,摇了摇头,又拍了拍胸脯,比了个大拇指,努力挺直了脊背。 这动作也太抽象了。 森峤琢磨:“你想说你牙口好?” 风:“……” 森峤再猜:“你这会儿心情好?” 风摇头,又着急的原地转圈。感觉她要是有尾巴,这么转圈得自己踩自己尾巴一脚。 森峤念叨着“心情好?心情不好?心情好……” 他猛地反应过来:“你没有绝望?” 风忙点头。 森峤挑眉:“达达的嗅觉很灵的。” 风摇头,皱着眉很不满的样子,对自己竖起了大拇指,一副很牛逼的模样。 森峤乐了:“你觉得自己心态超级好,是吗?” 风点头。 森峤看她眼巴巴的模样,这会儿倒有了几分十三岁孩子该有的样子,他道:“那你告诉我,你真的打算丢下莉塔?你没想救她?” 风点头,是一脸的理所当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同森峤对视,里面的情绪太过坦荡,让森峤半点怀疑都无法升起。 森峤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小家伙自身难保,没有义务必须救助另一个人。 若在那种环境下,风还要坚持拖着一个累赘,倒会让森峤觉得她不够机灵。 见风如此坦荡,森峤也就不再问了。他觉得自己确实有些魔怔了,因为收养了一个难以了解的生命个体,搞得自己神经兮兮。 他摸了摸风的脑袋,决定彻底放下这件事,不再去想了。 花了两天,森峤看完了手册,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不够信赖宠物,没有交付真心,和她的互动也有问题。所以风才不听话,总显得有攻击性,这应该是没有安全感所致。 无论风承不承认情绪问题,达达所说的“绝望的情绪”都让他心里沉甸甸的。他看向前院躲在狗屋里和安哥拉玩耍的小家伙——具体是互相扔对方捏成球状的土块。安哥拉已经脏了,狗屋里的小家伙也没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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