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晚闹钟那股子‘嗡嗡’的痛劲儿稍微缓解,便抬头重新看着靳予。 女孩儿的目光有些空洞,直直的发愣。 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如陆奕宁所说,是个没心没肺,只会接受别人的宠爱却从来不懂分担另一半痛苦的人。 实际上,靳予‘出轨’前的异常她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么? 答案是否定的。 其实在那段时间,盛晚就已经感觉到了靳予的不对劲儿,毕竟正处在热恋期的情侣,一丁点的不同都能被感知到的。 更何况,她有专属于女人的第六感。 靳予一向是个耐心且温柔的性子。 但那段时间,他总会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焦躁。 譬如再聊到他毕业后的工作选择时,面对国外更有前途的offer和国内中规中矩的offer,她只是说了一句不介意靳予去国外工作,他就非常激动的样子。 “你知道去国外要去几年么?你能跟我一起去?”男生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他,眼眶控制不住的有些红:“至少要四五年才能达成所谓的‘镀金’,你舍得跟我分开这么久?” “……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呀。”盛晚有些懵,愣愣的眨了眨眼睛:“我当然不舍得和你分开了。” 只是,也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他的前途而已。 少女无辜的样子让靳予的理智重新回笼。 “对不起。”他蹲在盛晚面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晚晚,我又发火了,真对不起,我最近一直很焦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这段时间,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发火然后又来和她道歉。 几次下来,盛晚其实也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但那个时候因为喜欢,所以她总是有同理心的。 “没关系啊,我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会心情不好的。”她弯起眼睛,俏皮的安慰道:“我就当你们男人也会来大姨妈就好了!” 靳予唇角微抬,勉强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只是盛晚在那个时候,从来没有发现男生的勉强伪装。 他哪里是简单的情绪不好,只是病痛产生的激素在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控制不住的焦虑罢了。 而靳予口中的出国四五年,也不是所谓的去镀金。 而是如果他选择去国外进行更好的治疗方式,也许是要四五年的过程的。 从手术到康复,疗养,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来厮磨着对抗癌症这可怕的东西。 后来,他们因为乔学真的‘介入’和靳予的‘出轨’分开后,他果然出了国。 盛晚收到程鸢给她的消息时,还嗤笑一声心想他果然去国外‘镀金’了。 当初还因为自己的一个建议发了那么大的火,口口声声的说不想分开。 看来乔学真这个第三者对他而言也不过如此,所以男人出轨,真的是只图一瞬间的刺激么? 荒诞又不负责任。 只是现在所有的真相摆在眼前,盛晚才知晓荒诞的原来是自己。 她怔怔的看着病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男人,泛红的眼眶一眨,一滴晶莹的泪就落在了放在床上的手背上。 靳予也因此被这滴泪惊醒。 他缓缓睁眼,在看见盛晚就站在他眼前的时候,似乎没怎么反应过来的半阖着眼。 “晚晚……”他声音嘶哑,喃喃道:“我又是在做梦吗?” 一个‘又’字,更是让盛晚的眼泪止不住了。 “不是。”她呜咽着开口,鼻音很重:“靳予,我来看你了。” 靳予这才清醒过来。 然后他就有些慌张,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你,你怎么……” “我怎么来的是吧?这个不重要。”盛晚弯腰,用手臂托起靳予的肩膀帮着他直起身子靠在床头。 以她的力气来做这种事的话应该是很费力的,但是,男人已经瘦的轻飘飘的了。 靳予终于坐起,有些狼狈地笑了下。 “是陆奕宁告诉你的对吧,那小子……”他顿了下,轻轻叹了口气:“就是不守信。” “不守信就对了,否则你还要瞒着我一辈子啊?”盛晚看着他,定定地说:“靳予,有些事没必要自己扛的。” 靳予微怔,随后他苍白的嘴唇微抿,无奈的苦笑:“可我已经没有资格让你陪着我一起扛了。” 他已经彻底明白,他失去了所有资格。 女孩儿现如今的身旁,已经站着另外一个人了。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现在。”盛晚盯着他:“靳予,五年前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我就活该被蒙在鼓里么?” 而且为了瞒着她,他甚至选择了那么不体面的分手方式。 “你不知道……”盛晚眼圈发红,声音都有些颤:“我恨了你多久。” 甚至如果不知道真相的话,到现在还会觉得靳予是个垃圾。 因为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出轨男。 “晚晚,对不起。”靳予喉结滚动,有些苍白的道歉。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你是在污蔑自己的形象。”盛晚垂下眼睛:“我只是感到内疚……” 说起来可能有些伤人,但她现在对于靳予的感觉只剩下内疚和心疼了。 就算是刚刚得知真相的那一刻。 有的时候,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所有‘真相’都挽回不了什么的。 她真的就如陆奕宁所说,是个特别心狠的人。 靳予当然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男人的目光微微一滞,随后就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晚晚……”他艰难地说:“你不恨我,就已经够了。” 他没那么多天真的想法,已经不会奢求盛晚再去喜欢他了。 “我不恨你,也不讨厌你。”盛晚微笑,细长柔软的手指点了点靳予的脸颊:“真的不会的。” “靳予,医生说过你这次并不属于淋巴癌的后遗症,只是手术过后体质薄弱有些感染。” “做完手术就会好的,所以你要好好养身体。” 好好养身体,成为一个健康的人。 就算不能恢复到从前的阳光大男孩儿,也该重新开始生活,再找一个合适的女孩儿,好好相爱。 ——这才是正常的生活轨迹,也是盛晚对他最大的祝愿。 “不,晚晚,你连内疚都没必要。”靳予深吸一口气,决定说出压抑已久的真相:“你比谁都有资格讨厌我。” “当年就算我不想告诉你真相,不想让你陪着我一起经历漫长而折磨人的治疗,但我有很多可以和你分手的方式,我却选择了最偏激的那一种。” “实际上我是故意的,我知道在我们最相爱的时候我‘出轨’会让你很伤心,甚至对爱情观都会产生怀疑,但我还是故意那么做了。” “对不起,我自私的不想让别的男人走进你的心里,还想给自己留一个机会。” “所以,晚晚,你不需要内疚,你可以继续讨厌我。” 这番言论让盛晚有些发怔,琉璃一般的瞳孔愣愣的看着他。 靳予被她看的浑身发麻,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他‘视死如归’,仿佛在等待刽子手为他宣判死刑。 可盛晚说的却是—— “那都不重要了。”女孩儿回过神来,笑了笑:“靳予,你的‘自私’让我恨了你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我也累了?” “我现在很幸福,所以以前的所有事情都不重要。” “幸福的生活会治愈一个人身上的所有伤口,所以我希望你能重新好起来,也体验这样的感觉,好吗?” - 离开医院,盛晚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要被抽走了。 她犹如一具行尸走肉般浑身无力,游荡着回到车里,浑身无力的趴在方向盘上。 累,真的很累,刚刚和靳予的一番交谈,让她心力交瘁。 再怎么说也是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在他形销骨立苍白脆弱的时候,她却在毫不留情的伤他。 但盛晚只能选择这么做。 因为人世间最为残忍的事情莫过于给了人希望后又让他绝望,为了避免这种残忍的事情发生,她清晰的知道自己不能给他一点希望。 只是还是……好残忍。 想到靳予清澈双眸里的破碎感,盛晚真觉得自己是个时间上最恶毒的女人。 她使劲儿吸了吸鼻子,开车去往程鸢的住处。 这个时候,她不太适合回去找陆远词——她需要倾诉,需要情绪宣泄,而程鸢才是那个当初了解她和靳予所有事情的人。 大过年的,初六,程鸢当然也不会上班。 她在家收到了盛晚失魂落魄的‘拜访’,惊讶的差点合不拢嘴。 因为作为一个广受关注的公众人物,她居然连口罩和帽子都没带,就这么大剌剌的过来了! “我天,你怎么回事?”程鸢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拉进自己的卧室里。 结果发现女孩儿的手也是冰冰凉凉的,她一面帮盛晚轻轻搓着,一面忍不住问:“怎么搞的失魂落魄的……你被人揍了一顿?” …… 程鸢实在是个很有幽默感的人,但此刻盛晚笑不出来。 女孩儿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低声说:“我刚刚去见靳予了。” ‘啪’的一声,程鸢手里拿着的暖宝宝掉在地上。 “靳予?”她大惊失色:“你怎么还会和他有交集的?大年初六去见他,见完了还这副德行……你和陆总的感情不会有什么变动吧?” “你说什么呢?”盛晚瞪了她一眼:“根本不是这个原因。” 随后,她把所有的真相都说给了程鸢听。 就和自己刚刚知晓时的反应一样,程鸢自然也是惊讶的合不拢嘴,手都在颤,只能哆哆嗦嗦的说:“这……这……” 她‘这’了半天,却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该说什么?感慨靳予真是宁大第一深情么? 所谓的‘出轨’给她留下了几年的固有印象,此刻一下子被推翻,真相大相径庭,程鸢真的是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她才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盛晚觉得她这问题有些莫名其妙:“我就是去看看他,没别的意思。” “那就行。”程鸢松了口气:“我就怕你因为一时的同情,没准还带着点从前的感情,然后又和靳予发生些什么感情牵扯。” “晚晚,你可能觉得我说话难听又太残忍,但我和靳予没什么交情,是完全站在你这边的朋友。” “在我这儿,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靳予是很可怜没错,但当时被抛下差点崩溃的你就不可怜么?我是亲眼看见你那两年是怎么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所以我只可怜你,不可怜他。” “既然靳予最近的病不会伤及身体根本,他也基本算是恢复健康,那我们就祝他日后日日顺遂就好,不需要有太多的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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