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馥家就是这样的一个普通家庭,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庭。 父母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父母,恩爱又寻常,工资每个月都攒不下来多少,小时候就连给她买零食都要掏出账本算上一算,给家里添置一个大件儿得计划大半年,直到现在也都没有学车和买车。 但就是这样的父母,在她小时候毫不犹豫地送她去学了她喜欢的舞蹈,一学就是十几年,不管家里多拮据,她的学费永远都会提前预留出来。 只是自从上大学以来,学校里的事情越来越忙,她回家也回得越来越少。 大一的时候她还寒暑假都在家里待着,到大二开始参加舞蹈比赛,时间就被大量的排练挤占,暑假她只回来了半个月,寒假直到年前才到家。 到了大三这种情况更加严重,她去年春节就因为要排练参赛的舞蹈,干脆整个春节都待在了学校,国庆又因为要和林诗筠她们找工作室的店面,只匆忙回来待了两天。 更让她觉得自责的是父母害怕打扰她练舞,平时几乎不会给她打电话。 但每当她打电话回家的时候,两个人争着抢着要说话的样子,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留守在家看见父母下班回来的画面,让她心疼得不行。 “宁宁,整理完了吗?” 宁馥抬头,就看妈妈站在门口,对她笑得一脸温柔:“可以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好,我马上过去。” 宁馥应了话,宁妈却没有转身回厨房,而是走进女儿房间,悄悄关上房门。 “吵架啦?” 她立刻明白妈妈的意思,轻轻摇头:“没有。” 这次宁馥和时慈的矛盾就在无声中起,又在无声中落,说是矛盾,可能都不够贴切,因为那天时慈虽然人没有回来,但是之后打电话跟她道了好多次歉,说了好多软话。 他的认错态度好到无可挑剔,到最后就连宁馥自己都觉得,再不给时慈一个台阶下,好像就有点儿闹过头了。 “没吵架?”宁妈好像有些不信,弯起眼睛笑得有些狐疑,“没吵架,那小慈怎么特地追到我们家来啦?” 宁馥愣了一下,推门出去,果然看见时慈已经来了,给宁家父母的礼物大包小包拎满了两只手。 看见她出来,大男孩露出灿烂笑容:“宁宁!” 时慈在理工男里,是会玩浪漫的类型。 主要是他肯花心思去想,去琢磨,偶尔出其不意地给人来个意料之外的惊喜,效果往往非常好。 对于宁馥来说,时慈制造的惊喜就像是浓墨重彩的颜料,能在人兴奋的当下忽略掉很多细节。 之前他们每一次争吵,再和好,好像都是这样,但她直到这一次才意识到,他们之前好像总是在用一时灿烂的情绪去掩盖问题,而不曾解决问题。 宁馥觉得,也许接下来两个月的巡演会是一个好机会。 她想趁那两个月里,好好地整理一下自己的想法。 等她再回到庆城,和时慈好好的,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为他们两个人的未来。 时慈自然顺理成章地留下来吃了顿饭,之后宁馥送他下楼,时慈已经开始依依不舍:“宁宁你今年准备什么时候回庆城,到时候我来接你好不好?” 宁馥想了想,认真地说:“初七吧,我今年想多陪陪我爸妈。” 但有些意外总是来得很突然。年初四下午,宁馥接到了副团长的电话,电话里副团长急得连新年快乐之类的客气话都没工夫说,直接问:“宁馥你这次能早点儿回市里吗?江燕这次巡演可能上不了了,现在团里除了她,就你串翻身和绞腿蹦子做得最稳最好,而且家离得近回来也快。” 在《江飞雁》这舞剧中,主角是一位能歌善舞的公主,而宁馥原本饰演的是公主的其中一位侍女,同时也是伴舞。因为是伴舞,两人有很多相似的舞蹈动作,可以说除去主演独舞的部分,宁馥的部分和主演的部分几乎没有差别。 “现在也属于是紧急情况,你就当帮团里一个忙,现在赶紧回来练独舞部分,如果你能搞得定,这次巡演的主演团里就准备让你上了。” 宁馥挂了电话,既激动又犹豫。 她在这个年纪,如果能做这次巡演的主演,那当然是一次很好的历练,也是给自己履历上增加漂亮的一笔。 但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看春晚重播看得津津有味的父母,又忍不住心生犹豫。 宁妈抬眼就看女儿一脸欲言又止,柔声问:“怎么了宁宁?” 宁馥把自己的犹豫和不舍跟父母说完,就看爸爸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好的事情还需要犹豫吗?赶紧去啊,家什么时候不能回,你想想,你这次就是因为家离得近才得到了机会,以后有钱了给我们买一套你家隔壁的房子,不就天天都能见了?” 宁妈也捏了捏她的脸:“去吧,我们都知道你喜欢跳,年轻人就是要多拼一拼嘛。” 她忍着内疚和自责红着眼眶抱了抱父母,给副团长回了个电话过去,就回房间收拾东西。 宁馥收拾好东西从房间里出来,就看父母也换好了衣服,宁爸用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女儿的手臂:“走吧,送你去车站,等过两天啊,我和你妈把要给你带的东西都给你寄过去,同城,便宜,还省得你一路困难地拿。” 一家人结伴到了公交车站,宁馥在父母的目送下上了车。 虽然是年初四,但公交车上的人不少。看得出这些人基本是来走亲戚的,几个大人带着几个孩子结伴出行将车上的位置占满,剩下晚来一步的人只能扶杆站着。 宁馥上车后把行李箱靠在后门旁边,手抓着车上的扶手,随意地将目光落在车窗外,却意外在队伍中看见熟悉的脸。 他应该也在春节假期中,没有穿西装和皮鞋,一件黑色长风衣显得他身材高挑修长,站在上车的队伍中鹤立鸡群。 两人隔着车窗短暂对视,宁馥对上男人微笑的眼,手扶着扶杆,完全愣在原地。 这个人是宋持风。 宁馥模模糊糊地知道宋持风为什么来。 可能是因为春节这段时间她敌不过自己的心虚,在爸妈家,她没接他一个电话,微信也回得极为简短。 但是她又不知道宋持风为什么来。因为这件事儿太小了,小到让宁馥觉得,宋持风不会放在心上。 车上的人开始变多,但乘客与乘客之间相对还是空荡的。宋持风跟着排队的队伍上车,很轻易地穿过其他人向她靠近,最后在她身后停住。 宁馥看着还在车站目送自己的父母,完全不敢回头,生怕被他们发现自己和宋持风认识。 宋持风也相当配合,表面上看来就是一位再正常不过的乘客,站稳后第一时间伸手去扶杆。但他的大掌伸出,偷偷地在她的手上轻轻地握了一下。 他的动作很快,快到让宁馥还没回过神便又松开,然后他再像观察一只后知后觉的小动物似的,看她快速地把手缩了回去。 宁馥完全意料之中的反应让宋持风毫不掩饰地哼笑一声,随即掌心握住了她刚才握住的位置。
第8章 给我的大舞蹈家 “啊对了对了……” 明明还在春节假期,但上车的人格外多,硬生生把公交车中形成了一种长途大巴或是火车的氛围。 宁馥看妈妈凑到车窗前来,也顾不上身后还站着个让她心虚无比的人,先把车窗打开:“怎么了妈?” 公交车上,后门周围的位置永远是最炙手可热的。 明明站着的人不多,却基本集中在后门附近。 宁馥耳畔不时有人催促让她再往里站一点儿,硬生生把她逼进了无处可逃的死角。 男人也往前进了一步,大衣的金属排扣贴着她的羽绒服,发出窸窣声响。 “你刚出门好像没拿纸巾,我这里还有一包。”宁妈从兜里掏出一包崭新的餐巾纸递进车窗,“这个还是要随身带着比较好。” 两人已经贴得很近,宁馥偶尔都能感觉到宋持风微凉的鼻息,钻进她后颈的衣领缝隙。 “好,谢谢妈。”宁馥的后背僵成一片,她木木地伸出手去接过妈妈手里的纸巾,放进自己口袋。 宁爸看外面还剩四五个人磨磨蹭蹭没上车,也凑上来:“宁宁啊,最近想不想吃排骨,你爸我新学了一道可乐排骨,特简单,我到时候再烧两个菜,一起让同城闪送给你送过去啊?” “好哇,多烧两个!”宁妈立刻对此表示高度认同,“到时候宁宁可以和小慈一起吃。” 她的父母就在车窗前和她热切地聊天,身后的宋持风却还在肆无忌惮地靠近。 宁馥能清晰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在缩短,属于宋持风的那种热度灼烧着她的皮肤,他们在这狭小的公交车一隅中,紧紧相贴。 “好……随便什么都行,爸妈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宁馥的后背滚烫一片,她回答的时候已经近乎心不在焉。 她感觉整辆车都仿佛在汽车引擎的振动中变成一座刚刚苏醒的活火山,滚烫的岩浆在里面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流动。 “开车了开车了,坐稳扶好了!” 直到前面司机一声吼,宁家父母才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目送公交车缓缓驶离站台。 “宁宁路上注意安全啊!” “忙完有空给家里打个电话!” 窗外的冷风吹进来,才总算让车厢里似有若无的热空气被新鲜空气置换出去。 宁馥鬓角的头发被风吹动,拂过她的脸颊。 身后男人的目光也在这个时候开始不加掩饰,直白地落在了她身上。但宁馥没有回头,宋持风也识趣地没有叫她,沉默好像在这一瞬间成为他们之间某一种难言的默契。 直到车上猛的一下急刹车,宁馥几乎要被惯性甩出去的瞬间——男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揽住她的腰,宁馥终于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终于不再继续配合着她玩陌生人游戏,趁着车上一片兵荒马乱之际,一手捞着宁馥,另一只手极为稳健地抓着扶杆,探过头在她的嘴角啄了一口。 “回到家连电话都不接了,小没良心的。” 公交车恢复平稳,但男人的手依旧禁锢在她的腰上。 一抹浅浅的红悄悄攀上宁馥的耳根,她却还是倔强地没有回头,只抬眸看向车窗,看着车窗上男人影影绰绰的轮廓。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庆城?” 两人通过车窗对上目光,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宁馥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周围熙熙攘攘的人声一下寂静下来。 她回过头去,目光相当认真: “你别说因为你想知道,我想知道具体的原因。” 这次团里通知她回庆城是相当突然的决定,宁馥不认为宋持风应该提前知道,除非这也是他安排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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