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唐、宋两家这些年关系一直还行。唐瑶虽然比宋持风小上几岁,但两人小时候经常在各种聚会中碰面,宋持风对她来说亦兄亦友。后来因为宋持风从进大学开始,就被宋家往接班人的方向培养,聚会不再常去,两人的关系就变得没那么亲密了。但两人也没完全断了联系,逢年过节还会见面问候,有事儿也会相互帮一把。 宋持风听出唐瑶语气中的不耐与刻薄,感觉她的心情好像也不怎么好,回头给了宋星煜一个眼神:“你去车上等我。” 看着宋星煜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到车前拉开车门上车,宋持风收回目光,问唐瑶:“最近那个项目怎么样?” “嘿!项目就没什么进展。时慈最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吗,好像和家里也闹翻了,自己搬出来住了。”提起项目,唐瑶小小地翻了一个白眼,“我感觉要砸。不过你好像也早就知道要砸,就是为了……图一乐?” 唐家不打算让唐瑶一个女孩子继承家业,所以她大学毕业起就在做自由投资人,自然知道十投九赔这个道理。但投资讲的就是赌,赌自己的眼光是否契合未来市场,要么血本无归,要么盆满钵满。若真赌输了,那也没话好说。可要是把几百万元往明知是个死局的坑里丢,她也还没到不心疼、不眨眼的地步。 “你就当是吧。”宋持风确实对此不在意,“项目砸了就砸了,但是你记得把钱看紧一点儿,注意有没有流入他的私人账户。如果有,不用客气。”虽然宋持风觉得时慈再蠢也不至于连续两次栽在同一个地方,但该向唐瑶交代的,还是得交代清楚。 “行,我知道。”唐瑶点点头,“我做这个还是靠谱的,你放心。” “你做事,我肯定放心。”宋持风笑说。 与唐瑶在警局门前道别后,宋持风回到车上。他刚一上车,便听宋星煜坐在副驾驶位皱着一张脸问:“哥,你这车多久没洗了?” 宋持风不知道宋星煜在矫情什么,收起刚才与朋友交流时的和气,冷淡地道:“昨天刚洗过车,有什么问题?” 宋星煜降下车窗,一脸嫌弃地道:“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说不上来。” 这小子还敢说!宋持风想起方才宁馥就坐在宋星煜现在坐着的位置上,要是没警局的这档子事儿,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已经抱着宁馥睡觉了,于是看幺弟越发不顺眼。宋持风冷着脸发动引擎,甩出问题:“你今天发什么疯?说清楚。”也得亏对方是唐瑶的弟弟,要碰上个不认识又难缠的,事情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提起这件事儿,宋星煜的脸也猛地冷了下来。少年的脸紧绷着,后槽牙渐渐咬紧,眉眼间那股倔劲儿立刻浮现,与宋持风和宋薄言小时候的样子相差无几。 “他说我妈是‘小三儿’。” 宋持风沉默下来,已经握住方向盘的手顿住。人好像总是这样,看见豪门续弦就往龌龊的方向去想。尤其宋星煜的母亲出身普通,还比宋老爷子小近二十岁。现在宋星煜十八岁,她也才四十岁出头儿。但当年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 宋持风与宋薄言的生母去世的时候,宋持风十岁,宋薄言八岁。过了一年,继母进门;再一年,宋星煜出生。当时宋持风与宋薄言两兄弟觉得心里难受,一直没给过继母什么好脸色。后来宋持风大了,才渐渐体会到继母在这个位置上有多不易。 继子不喜欢她,外人议论她。同为阔太的小团体内多是两面三刀的女人,表面奉承她,背后嘲讽她。丈夫又常年忙碌不在她的身边,留她一人在家面对襁褓中的幼子。说白了,要怪只能怪当年宋老爷子从丧偶到把新人娶进门的时间确实太短,才让她一直饱受非议,直到现在。所以看着是宋老爷子把宋星煜宠上了天,其实除了纯粹的父爱之外,其中也有想补偿这个幺儿的心理。 面对这样一个令宋星煜动手的理由,宋持风也说不出什么。宋持风抿了抿唇,平静地将车驶离原地,对宋星煜说:“我知道了。这里的事儿,我来善后。待会儿回家之后,你别跟阿姨提这件事儿,就当你是任性打的人,知道吗?” 宋星煜打人固然不对,但如果是这样的理由,宋持风作为兄长也不会不由分说地斥责。不偏不倚,公平公正——这就是宋持风作为兄长的理念,也是宋星煜对宋持风服到不能再服的原因。 “知道!”有时候小孩儿想要的,根本不是没有底线的退让和宠溺,而是让他知道,在关键的时刻,有一个强大的又能明辨是非的力量,永远是他的矛,是他的盾。 宋持风带着宋星煜回到老宅,夫妻俩果然还没睡。继母先冲上来打了宋星煜几下,骂宋星煜不懂事,可以中年女人的手劲儿,打到这个年纪的少年身上和挠痒无异。宋星煜自然不疼,只盯着母亲看了一会儿,听话地没提刚才的事儿,装出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样子闹着喊饿,惹得女人更是生气,放下狠话说饿死他算了。 宋持风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听见有人敲门,便走过去打开。继母站在门口,端着一碗春丝面,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讨好的意味:“持风,今晚真是麻烦你了。我刚才给你弟弟下了面,不知道你饿不饿……” 宋持风知道这个时候接受对方的好意才是一个让大家都舒服的做法,便从善如流地伸手接过托盘,朝继母客气地笑了笑:“谢谢阿姨。” 对丧母的孩子来说,可能穷极一生也无法接受另外一个女人做自己的母亲。宋薄言如此,宋持风又何尝不是?只是宋持风作为长子,就必须比次子更懂事,更大度。 送走女人,宋持风把那碗腾着热气的面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儿时的回忆翻涌上来,却被床头手机的振动声打断。他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就见屏幕上显示一条来自宁馥的微信消息。 Nf:“你弟弟还好吗?没事儿吧?”
第17章 大海的回应 宁馥回到出租屋,换了衣服,洗了澡,然后把前一天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忙完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最近她睡觉的时间也不太固定,时早时晚,主要看宋持风来不来。要是他来的话,她基本都睡得挺晚,第二天就干脆避开上午的交通高峰期,中午再去游泳馆。 忙完小家的事情,宁馥躺在床上,忽然又想起宋持风走之前的表情——唇角僵着,眉头皱着,看着很不情愿的样子。他说他弟弟在外面玩儿,出了一点儿事儿,不会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吧? 学舞蹈的,不乏富裕人家的孩子。宁馥有不少家境在时慈的家境之上的女同学。一群女生聚在一起偶尔就会吐槽几句发生在自己周围的离谱的事儿,搞得宁馥有一段时间特别担心时慈以后也会交到坏朋友,对那些对自己“围追堵截”的“富二代”更是敬而远之。 她没有一直盯着手机屏幕,而是想着宋持风可能忙着处理事情没空儿回复微信消息,便锁了屏准备先睡觉,等明早再看。但她的微信消息发出去还不到一分钟,宋持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宁馥愣了一下,接通电话:“宋持风?”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几个小朋友打了一架。”这话听起来是在汇报情况,但语气和他走时的语气截然不同。这句话似乎他是笑着说出来的。 “他也没受什么伤,我现在已经把他接回家了。抱歉,应该跟你说一声的。”害她担心了,他有些内疚。 宁馥悄悄地舒了一口气,嗯了一声,说:“没事儿就好。我看你走得那么匆忙,还以为事情很严重。” “宁馥。”两人之间的沉默尚未蔓延开来,宁馥便突然听见宋持风叫她。 “嗯?” “明天我去看你练舞怎么样?” “你怎么突然想来看我练舞?” “就是想去。”宋持风说,“我还没看过水下舞,想去见见世面。” “现在天热了,来游泳馆的人很多。”宁馥闭门造车两月之久练的舞,也确实需要一个观众给出中肯的评价,“要不然你晚上来?” “好。”约好时间之后,宁馥挂了电话,在床上安稳地入眠。 暑假里,游泳馆每天的客流高峰时间基本贯穿全天。从上午到下午,最后是晚上,只能说一到夏天,一家人不知道去哪里的时候,游泳馆基本是永远不会出错的选择。游泳馆内,除了两米的深水池,其他泳池每天都人满为患。宁馥被逼到只能当作提前开始适应水下舞台,义无反顾地扑进深水池。 这种全天制的客流高峰期,只有一种意外——下雨。次日下午,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了傍晚,雨仍然未停,游泳馆基本已经空了。宁馥在水里泡了一下午,出去吃了一顿饭。她回到游泳馆的时候,门口的停车位处已经停了一辆她很眼熟的车。 宋持风已经买好了入场券,大概是准备给她打电话,结果一回头正好与她目光相碰。两人相视一笑。他问:“去吃饭了?” “嗯。你有泳裤吗?” “有。” 男人垂眸,看见女孩子的指腹已经被水泡得皱了起来,表面好像蒙着一层白色的皮,便伸手捞起她的手腕往她的手上看了一眼。这一看就是她又在泳池里泡了至少大半天。他心疼,又没办法说什么,只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道:“进去吧。” 宁馥进到更衣室,要换的衣服却不是泳衣,而是水袖服。原因无他,毕竟她不是为了戏水才来游泳馆,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之后的水下水袖舞。因为是水下舞,这个水袖比普通的水袖要更长,衣服穿上也更耗时。等她出去的时候,宋持风已经简单地热完身了。 整个游泳馆此刻除了救生员还坐在观察台的高椅上,再无其他人。宋持风站在岸边看着她,目光柔和。在空旷的空间里,因有水声做混响,他那低沉声音有一种开阔感:“我站在哪里看比较合适?” 宁馥指了指池边的一个位置:“就在这里吧。”她练舞被人围观的时候,看他们基本都是站在那儿的。她抿了抿唇:“要是我等一下表演得不好,你要直接告诉我。” 这种舞,国内还没几个人会跳。团长帮她问了最早尝试创新的那批舞者,得到些技巧之后,便语重心长地同她说:“现在只能靠你的悟性了。” 还有两周的时间,纪录片的拍摄团队就要过来实拍。宁馥在这里就跟揣着一本武林秘籍闭关修炼似的。虽然经常有“路人”(不追星、保持中立的人)夸她跳得好看,但她还是确定不了自己到底跳得怎样,心里打鼓。如果宋持风昨天不主动提来看她练成后的舞蹈作品,她最近也可能会拉上林诗筠、马慧欣来先做第一批观众。 宋持风刚想说怎么会不好,就看宁馥站上旁边最低的跳水台,从上面利落地一跃而下。几个月前还怕水怕到连下儿童温泉池都要犹豫的女孩儿,进水的那一刻,便像是成了鲛人,水袖如同轻盈的海藻在水中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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