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绒神色认真,念他名字。 陈寻用冰冷的手摸楚绒的头,动作不算轻柔,本来就凌乱的发,更乱了几分。 他纠正,“叫哥,有没有礼貌?” 楚绒打掉陈寻的手,“就不叫,陈寻!陈寻!陈寻!” 陈寻又抬起手,这次收了玩味的表情。他轻轻覆在楚绒的头顶,“以后不想回家,就去我店里,钥匙你有的。过几天我把空调装起来,夏天就不用吹那个破风扇了。好好学习,没跟你开玩笑,有条件读书一定要读下去。” 顿了顿,手往下移,捏住楚绒的脸,“别再喜欢段橪了,何必把自己搞那么辛苦。喜欢谁不是喜欢,为什么偏要是他。人生也就短短几十年,我们楚绒一定要活得肆意尽兴,不要被某个人牵绊。” 脸被风吹得有些僵,被陈寻捏着,楚绒觉得都要撕开口子。 陈寻的手太冷,她的脸也是。 在黑夜里,伴着这些话,气氛一瞬间伤感起来。 不喜欢段橪,太难了。 可也幸好,她能忍得住。 楚绒转移话题:“这些话,跟在说遗言似的,你过得这么惨,还好意思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哪来的脸?” 陈寻大力弹她脑门,顿时气急败坏骂:“你他妈狼心狗肺的东西!” 楚绒懒得再跟他讲,太冷。 早晚温差大,太善变。 陈寻一把将楚绒的校服拉链拉到底,“去吧。” 楚绒二话没说转身跑向学校。 “楚绒!” 陈寻叫她。 楚绒回头。 定了几秒,也没等到下文,哈着气骂:“快滚!” 说完,加快脚上的步伐,再也没有回头。 人消失在门口,陈寻却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他突然想到第一次见楚绒,一看就是毛刺的纸老虎,装得很。 避雨来到他家店门口,爷爷让她进去坐,却死活不肯。等吃饭了,喊她,还是不进。 陈寻当时只觉得这女孩死心眼,倒也聪明,防备心强。 屋檐并不宽,雨还大,被淋湿了半透,还嘴硬着。 陈寻站她旁边吸烟,看她校服上“衡远”二字,嗤笑了声。 楚绒这才有了反应,怎么说来着? “笑屁”。 妈的,不仅好心当成驴肝肺,还特没礼貌。 陈寻觉得好玩,故意“啧”了一声。 果然不禁逗,遭了骂。 骂着骂着,肚子响,顺理成章进去吃了饭。 这一吃,就吃了两年。 很多人说楚绒这人没心,不管怎么对她好都没用。可他们太过相似,陈寻也没心,也只有这样,陈寻才懂她。 他爷爷去世那天,楚绒才露了些脆弱,在人面前掉了眼泪。 他们这种人,活着太辛苦,死也算一种解脱。 人生无解,才会说都是命。怪命,才能得几分安慰。怪人是没用的,人不懂,命懂。 陈寻刚才对楚绒说不要再喜欢段橪,九分真,一分假。他真心盼着楚绒过得好,没有段橪,会更好。偏见也好,私心也罢,他实在不喜欢段橪。 就算他喜欢楚绒,横在中间的一个段晓梅,就够他们受的。 能有什么结果呢? 陈寻看着楚绒发来的短信,握紧了手机。 短短的四个字,却让他心里划过一阵热流。 “傻子。” 陈寻启动车子,不再似刚才载着楚绒的那样慢。 ** 楚绒走进学校,第一件事就是给陈寻发短信,告诉他“珍惜狗命”,别把一辆破电驴当摩托车开。这种事又不是没干过,嫌死得快。 学校里没了人,静悄悄的,踩片叶子就是最大的伴奏声。 她把手插在校服兜里,一路飞奔。 这时候跑在校园里,才是最爽的。 无人拦她,畅通无阻。 苍黄的路灯打在楚绒身上,她穿过一盏盏,不留片点痕迹。 跑到宿舍门口,楚绒突然停住。 想再来一圈。 想法一旦产生,必然要去做。 她又跑了一圈,已找不到第一次跑的畅快感,慢慢气喘吁吁地往回走。 想着刚才陈寻说的话,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忘了问他这几个月干嘛去了。 “下次一定要问清楚。”楚绒提醒自己。
第11章 三只苍蝇果然没再围着转,楚绒对陈寻解决问题的速度颇为满意。她在网上左挑挑,右选选,始终觉得这挡风罩过于累赘,陈寻不见得愿意戴。这人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就爱耍帅。 楚绒的日子一如往旧地浑浑噩噩过着,只是心头有一些事压着。 苏尧没再来找她了。 姜甜说,男人这种物种,就是三分钟热度,见一个爱一个,付出真感情才叫傻。 顾星说,苏尧是个表面好人,远离是好事。 楚绒觉得现在的女孩头脑真是清醒,一点都不被小情小爱绊着。或许有一天,她会被这俩女孩指着鼻子骂。 姜甜见楚绒又趴在桌上,睡了一个上午还睡,岂不是要睡傻了,就叫她出去走一走。 楚绒抬抬眼皮,不是很愿意。 天一下子冷了,刺骨的冷。教室里空气虽浑浊,但胜在暖。特别在角落里,她安逸地舒心。 可姜甜哪饶得了她,连拖带拽地将人拉了出去。 站在走廊先看了一遭,姜甜对楚绒说:“今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雪。” 楚绒并不想搭话,下雪干嘛,更冷了。 本就不多雪的南方,近几年下得越来越少。况且这边下雪都是临近春节的时候,她也懒得看。 姜甜还在看天,脸上是少女的期待,她问楚绒:“你知道在韩剧里初雪有什么含义吗?” 楚绒摇头。 姜甜谅她也不知道,自问自答道:“冬天的第一场雪,要和喜欢的人长长久久。” 楚绒没什么耐心地“嗯”了一声,她并不信这些。牛鬼蛇神不信,纲常伦理不信,寓意期盼更是不放在心上。 万事万物只要从人的嘴里说出来,都是人赋予的含义。本就平常事物,非得整得神神叨叨,闲的。 姜甜知道楚绒这人无趣,可今日兴致比较高,更是瞥见了在不远处杵着的苏尧。 她家与苏尧家有些交情,逢年过节偶尔遇上一遇。 苏尧是个什么人呢? 披着羊皮的狼。 姜甜才不觉得苏尧真心喜欢楚绒,只是见到新鲜玩意的三分钟热度。 也不会有结果,苏尧是不用参加高考直接出国读书的,他家早早就做了这个打算。天差地别,没有接壤。 她用500块,做了个人情,实在是值。 游戏是苏尧发起的,他是玩家。楚绒虽性子傲烈,但本身的差距过大,玩不过。 姜甜看着他们的别扭样,想笑。一个装,另一个更装。一个自以为没心,另一个却真的没心。 游戏谁输谁赢,没有悬念。只是,她乐得看一场好戏。 姜甜告诉楚绒,苏尧在看她。 楚绒的脸埋在围巾里,只露着眼睛。睫毛颤了颤,她还是朝苏尧的方向看了去。 视线对了个正着,楚绒先收回目光。 伴着上课铃的响起,走廊里的学生都急匆匆地往各自的班级赶。 楚绒跟在后面,转身的瞬间瞥向苏尧。 他还在看她。 楚绒并不是理不清,苏尧没有错,他只是做了件跟所有人都一样的事。 错在她自己,接受不了,却又无能改变。 ** 放学,段橪破天荒地来找楚绒。 顾星看着站在窗外的段橪,一脸八卦地拽楚绒胳膊,“你哥和顾思可怎么样?” 楚绒抽回自己的胳膊,垂眸,加快将书往包里塞的速度,并不想理会这个问题。 顾星仍不依不挠:“听说这个元旦晚会,他们俩要一起表演节目。” 楚绒手一顿,装作不在意地问:“什么节目?” 顾星回答:“好像是朗诵,吧?” 顾星也不确定,道听途说的。她说完,把视线落在楚绒身上,“楚绒。” 楚绒始终没抬头,只“嗯”了一声。 顾星动了动唇,终是什么都没说。 楚绒莫名其妙看了顾星一眼,拎着书包准备离开,“走了。” 楚绒整个收拾书包的过程,都落在段橪眼里。 段橪亲眼见到她把他买的那套卷子,毫不犹豫地塞进桌肚。 随着从两天一张到一周一张,本是想她试卷好好写,提高正确率。可她却直接找了借口,说卷子找不到了。 本来段橪信了,所以才来找她一起去重新买试卷。 小骗子。 楚绒快要临近的时候突然放缓了脚步,察觉到段橪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她跟了一路,段橪走得很快,也没回过身来跟她讲话。 直至到家,段橪才站在门前低头看楚绒。 她很怕冷,整张脸都缩在围巾里。在公交车上睡得不轻,头发乱了一些。双手插在校服衣兜,在一旁乖乖等着开门。 段橪冷声道:“我没带钥匙。” 楚绒闻言并没有多想,转过身把书包对着段橪,“包里。” 段橪没有动作,只盯着楚绒的侧脸。 手机闪光灯的光往下照在地面上,打出的光照只能看得模糊。距离太近,他都能听见楚绒轻轻抽鼻子的声音。 “感冒了?” “有点吧。” 段橪抬起手里的灯,照在楚绒的身后。 她背的书包是简单的黑色帆布款,没有任何点缀。 “快点,冷死了。”楚绒催促。 段橪没有打开她的书包,直接从裤兜里掏出钥匙。 楚绒快速转过身查看,盯着段橪手里的钥匙,“你骗我?” 刚才明明见他摸了裤兜,告诉她没有。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这还是段橪? 楚绒心里疑惑着,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正常。 段橪没有回话,放下书包就往厨房走。 段晓梅上面有个哥哥去世,段晓梅过去奔丧了,估计这两天都不会回来。 看楚绒这样子并不知道,段橪洗菜的间隙考虑要不要告诉她。 自段橪来到这个家,就没怎么见段晓梅和娘家那头的人联系。 楚绒似乎也不在意这种事,有谁没谁对她来说都一样。 段橪出来见楚绒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脖上的围巾还没摘,整个人跟木乃伊似的躺着一动不动,不着痕迹地笑了声,让她洗手吃饭。 楚绒只听到吃饭这两个字,看向桌子,盛着两碗面。 她起身步履蹒跚地直往桌边走,等坐下来才看清是香菜面。 面前这一碗都是香菜,另一碗是光秃秃的白面。 楚绒伸出两根指头夹起一根筷子,别扭地挑起几根面往嘴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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