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橪看了她一眼,低头含下。 唇触到手指那刻,楚绒没有立即收回。 段橪若无其事地回身靠在沙发上,可惜殷红的耳根还是暴露了几分。他看向屏幕的视线并没有聚焦,脑中有些空白。 楚绒倒是比她镇定得多,但也只是表面上。 余温还在,嘴里的糖甜了不少。 俩人各怀心思地坐在沙发两头,没再讲一句话。 直到楚绒眼皮开始打架,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偷看了段橪一眼,他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聚精会神地看着球赛。 楚绒看不懂,也不知道什么球星。她知道段橪还挺喜欢打篮球的,只是很少参加学校的球赛,或许是觉得会耽误学习。 想到放学时,顾星说的段橪要和顾思可一起上台表演,显然不像段橪能做出的事。 楚绒伸脚踢了段橪一下,“听说你元旦有表演?” 段橪看向被踢的胳膊肘,脚劲不大,不过突然,吓了他一跳。 这样的闲谈鲜少,所以他反倒将左手往她的那边伸了伸,“还没确定。” 楚绒又问:“和顾思可吗?” 段橪抬眼,算是默认。 楚绒和当事人得到确认,以为会嫉妒顾思可。可也没有,她试想了那一幕,才子佳人,倒是相配。 段橪并没有止住这个话题,反过来问楚绒:“你不上去表演个节目吗?不是会跳舞吗?” 楚绒翻身的动作停住,电视上的球赛两队之间发起了冲突,她听不见声音,只看到一方激烈的口语。 她面无表情答:“不会了。” 楚绒糊弄过去,不想提及这个话题。 会不会她也不知道,或许是肌肉记忆还记得一些,或许就真的不会了。没试过,也不想试。 段橪瞧着她,刚萌生的冲动又被抑制下去。 他是个胆小鬼。 楚绒真的困了,她开始找拖鞋。 还剩半包糖没吃完,被放在茶几上。 段橪叫住她:“糖。” 楚绒知道段橪不吃甜,可也没有取,“放着吧,明天吃。” “你明天有事吗?” 楚绒说:“没事,怎么了?” 段橪勾了勾唇,“去重新买卷子。” 楚绒丢了句“神经病”,赶紧离开。 她怕了段橪。
第13章 楚绒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睡得正熟,迷迷糊糊摸出手机,直接划开放在耳旁。 另一头许久没声,当楚绒要重新拿起手机看谁时,那边传来一声闷哼。 楚绒陡然睁开眼,看到陈寻的名字时,睡意全无。 “陈寻?” 陈寻没有立即应,楚绒又叫了两声才低咳出声,“没死。” 楚绒的直觉告诉自己,陈寻不会无缘无故来找,还是在深夜。她下床开了灯,屏着吸听那边的动静,除了陈寻时不时传来的闷哼,静得很。 楚绒开始穿衣服,问:“你在哪?” “陈寻,你受伤了吗?” “楚绒。”陈寻叫她,声音虚弱,让楚绒呼吸一滞,她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 “妹妹,这可能是最后一通电话了。”陈寻感到身上有些冷,嗓音发颤。呼出的白气混在黑夜里,他现在大脑并不能跟上眼前的视觉。 楚绒不想往坏处想,可经不住陈寻的这番话,只能焦急地一遍遍问陈寻在哪里。 “别着急,我有话想跟你说,听完再来找我,我怕来不及。” 他仿佛用了很大的力,一句完整的话断了好几次。 “你他妈太惨了,所以那个破门店就留给你,空调装好了,也算能是你的家。要是受了委屈,还跟以前一样,就去我那边。缺钱了,就卖掉。一间房子而已,别把自己过憋屈。” 楚绒握住手机的手越发抖,僵得发麻,这遗言般的话在慢慢击溃她。 “陈寻,你也要丢下我了吗?” 那边笑出声,只是艰难,“老子他妈活累了。” 楚绒很少哭,可眼泪还是没忍住划了下来。 “楚绒,你好好活。”陈寻撂了这句话,电话就挂了。 楚绒一遍遍拨过去,始终打不通。 她这妹妹做得太不称职,陈寻的异常早该察觉到,可她除了自己谁都不关心。 在这一刻,楚绒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太失败。她陷于自己的痛苦,困于这些痛苦,知道自己前路不会好,所以不敢走。 楚绒似无头苍蝇般跑去陈寻的五金店,里面没有人。 许冲赶来的时候,只见楚绒目光呆滞地坐在门口的凳子上,麻木地摁着手机。旁边有两袋水泥,前一阵陈寻还说要把店里好好翻修。 手下的人都在找,没人知道陈寻这一阵在忙着什么,他是老大,不说没人敢盯着问。如今一想,估计是怕他们牵扯进去。 许冲心里也焦急,说到底楚绒还是个女生,总得安慰几句,可抽了几口烟,心里闷着一口气出不来。他踩了烟,把楚绒捞起来,“别干坐了,振作点,起来找人!” 等楚绒抬起脸,许冲才发现她的眼睛是肿着的。 哭过。 认识这么多年,这人脾气硬到什么程度许冲不是不知道。 陈寻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楚绒的,说明是真把这个妹妹放在心里,不是亲妹却胜似亲妹。 那天吃饭,楚绒说要帮忙解决的人,是陈寻亲自去找的。无非就是几个高中生,吓唬吓唬就不敢了。可陈寻非要解决到底,让对方彻底破了胆。 他们算不得好人,混嘛,混不混得出头另说。 楚绒不是个好学生,但也不坏。小姑娘,跟他们这帮男的不一样。陈寻怕带坏楚绒,所以时常告诫他们少去招惹她。 这通电话,让许冲多少有些吃味。只是如今计较什么都没意义,找到人才是关键。 找了一夜,没找到陈寻。 楚绒有些低血糖,靠墙站着,等陈寻的电话。 最后是医院的电话,让他们去接人。 因陈寻这帮人是医院的常客,有医生认识陈寻,值夜班的时候正好见有叫救护车把人送来医院。送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没了知觉。身上冷得没有一点温度,衣服上都是血,被人捅了好几刀。 没人知道受伤的缘由,还没找到凶手。 楚绒只在远处看着,看人围了一圈,黑压压的头顶绕着那具没有呼吸的尸体。有人哭喊着陈寻这个名字,她不敢上前。 楚绒脑海里不断盘旋着那句陈寻说他活累了,原来是不能活。 陈寻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没走出过窄子门,他还年轻,就算没有灿烂也可以普通,怎么能这样就累了。 楚绒想不通。 这一刻,她无比怕死。死那么容易,应该也很疼。 过了一个月,陈寻的死因也没有找到。他的离奇死亡,在小镇上被传得神乎其神,晚上街道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许冲他们凑了一些钱,为陈寻买了一块墓地,举办了一场简单的葬礼。 陈寻没有父母,亲人也少,所以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说。他的死亡,伴随的是恐惧和谣言,少有的惋惜。 陈寻没有骗楚绒,空调装好了,她再也不用吹那个破风扇。 这人太穷,什么都没剩下。店里生意也不好,挣的那么点钱,抽烟喝酒就没了。 楚绒知道陈寻一个秘密,他喜欢初中上学时班上的一个女同学。如今人家早就考出了这个地方,听说在上海读研究生。 楚绒在抽屉里,翻到很多来回上海的火车票,都是硬座。 要是陈寻还活着,知道楚绒看到了这些,还不气得跳脚。 楚绒想到这个,蓦地笑出了声。等反应过来,看到店里没一个人,笑僵在了嘴角。 她把陈寻经常喂养的那只猫带了回去,被段晓梅骂了好几次,楚绒就把猫藏在自己房间,不让它出去。 猫是老猫,陈爷爷在的时候就有在喂了。一天到晚在外面跑,只有饿了才会去店里吃饭,吃完就走,自由倒是自由,不过看起来就是没良心了点。 猫似是知道经常喂它吃的人不在了,整天就趴在那边,都鲜少动了。楚绒还以为它生了什么病,于是就带去医院检查。结果什么都没检查出来,医生说亲近的人去世,猫也会伤心。 或许猫比人有情,在楚绒接受了陈寻离开的这个事实后,猫还没有接受。它就每天趴着看窗外,吃得也少。 楚绒尝试过把猫带回店里去,可依旧是那副样子。 陈寻给它起的名字叫旺财,土气的不得了,说贱名好养活。楚绒有时叫它名字,猫会回头看看她,算是回应。 就如现在,楚绒趴在床上,叫:“旺财!” 旺财耳朵动了动,缓慢转过头来,脸撑在台子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楚绒无奈,走过去摸它的头。 旺财舒服地发出呼声,眼睛眯成一条缝。 楚绒捏了一下它的小耳朵,“按你的年纪换算成人的,比我还大,怎么就想不开呢?人死了就死了,而活着的人日子还得过。开心是一天,不开心还是一天,总抓着以前的事不放有什么意思?” “小老头子,你还得靠我给你颐养天年呢,必须听我的,多吃点,不然许冲那家伙还以为我虐待你不给你吃的,都瘦了!” 楚绒自言自语着,旺财基本不叫,往她身边靠了靠就算回应。 敲门声响起,是段橪。 他拎着一袋猫砂,叫楚绒把原来的换掉。 楚绒没动,叫他放着就赶紧离开。 旺财只要看见段橪,就炸毛。猫随主人,陈寻生前不喜欢段橪。 楚绒安抚着旺财,看段橪还杵在门口,问他:“你还有什么事吗?” 段橪刚要走进来,猫就立马跳下去,恶狠狠瞪着他。 楚绒笑了,把旺财抱起来,赶段橪:“你快走吧,旺财不喜欢你,快走快走!” 段橪不知自己哪里惹了这只猫,从一开始就和他不对付,用罐头都哄不来。 他偏要走近,“只是还没机会相处,会喜欢我的。妈允许它去客厅了,下午我去买封窗的东西,你去吗?” 楚绒惊讶,“你怎么劝说的?” 旺财随着段橪的靠近,一直往后缩,还差一步的时候,直接跳起来逃到床底下。 段橪黑了脸,人又不能跟猫计较,“我说是陈寻爷爷生前养的猫,她就同意了。你以后好好跟妈说话,少去讨骂。” 楚绒把猫带回来,谁都没说,一直藏在房间里。被段晓梅发现了,就说外面捡的。包括学校住宿也不住了,要每天回来照顾猫。 或许换个说辞和做法,事情就得到了解决。争吵,从来不能解决问题。 段晓梅对陈寻爷爷的态度与对其他人不一样。 楚绒大年三十那天的团圆饭都是和陈寻他们一起吃,即使在陈寻爷爷过世后,也是和陈寻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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