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跟苏尧一样,觉得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就是对手。这种比较会在学习中,也会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她明明知道苏尧拥有的物质,是他们这种人奋斗一辈子都难以企及,却还是忍不住比较。甚至,会把两人放在同一平面的。 而段橪于她是谁,苏尧又是谁? 楚绒,你分不清吗? 她心里问了自己这么一句。 答得吞吞吐吐,却嘴硬着:“我只是就事论事。” 段橪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语气放轻柔了不知多少倍。几张卷子,一直分析到半夜。 段晓梅回来,看到兄妹二人坐在桌边学习的样子,一时还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真是稀奇。听了一会儿,原来是段橪给楚绒补习。就没忍住骂了楚绒几句,最终结束在段橪不耐烦的呵止里。 楚绒撑着下巴,眼睛迷迷糊糊闭着。最终还是没耐得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段橪没叫醒楚绒,低下头凑近看她。 替她理好额前的碎发,用食指轻轻划过眼睛、鼻子,最后来到嘴唇,轻轻刮了一下。 得承认,是嫉妒。 对陈寻是嫉妒,苏尧亦是,甚至所有能在楚绒身边停留的男生,都特别嫉妒。 段橪不知道怎么办了。 苏尧说得对,他是有见不得人的心思。
第20章 到了寒假, 楚绒天天被苏尧拉着去图书馆。 苏尧自律的程度在楚绒看来堪称可怕,八点准时到楚绒家楼下,之后去吃早饭。图书馆九点开门,正好是最早的一批。 楚绒算了算时间, 按苏尧到窄子门的路程, 得要一个小时, 那每天七点不到就得起床。多可怕的人啊, 简直魔鬼。关键自己这样就算了, 非得拉个作陪。楚绒怀疑,自己就是苏尧的吃饭搭子, 专陪一日三餐的。 另一边的段橪也是雷打不动,不过他是和顾思可,偶尔多个张宸。 窄子门的图书馆比不上市里的,两层,设施也陈旧。学生倒是多,都是衡远的,每日都坐得很满,去晚一刻都可能会没位置。 段橪他们喜欢坐在角落,靠窗, 正好晒得到太阳。 楚绒觉得苏尧是憋着坏的, 他也去凑热闹,故意似的坐隔壁一桌。 太阳对于他们这种人是滋养, 而对于楚绒来说却是催眠剂。 今日照常, 楚绒下楼晚了十分钟, 被苏尧念叨了一路, 什么“业精于勤荒于嬉”、“勤奋的人是时间的主人,懒惰的人是时间的奴隶”、“谁对时间越吝啬, 时间就对谁越慷慨”...... 这一个小时里,楚绒都被苏尧念得耳朵出茧。 苏尧看楚绒无精打采的样子,拉着她去咖啡店。 楚绒:“我不喝这玩意,苦死了,还不如喝豆浆呢,最起码营养。” 苏尧点了两杯,插着兜站旁边,看了一眼时间,蹙着眉道:“咖啡是用来鞭挞你的,不是享受。现在不吃苦,以后就喝西北风。” 很快拿到咖啡,苏尧递了一杯给楚绒,另一杯直接打开盖子,一饮而尽。 苏尧估计也不喜欢喝,这样子就跟喝中药似的,喝完立马扔进垃圾桶,一眼都看不了。 楚绒看他这样,咋了咋舌,终是说:“我发现一件事。” 苏尧含着苦味,嘴里涩得很,为了提神,点的是美式,纯自找虐的。他把着门,眼神示意楚绒抓紧时间,抽空回道:“什么事?” 楚绒喝了一小口,眉头拧成一团,好不容易咽下去,“你这种人喜欢折磨自己,所以你自己喝吧,我喝不下。”她把咖啡给苏尧后,自顾往前走。 苏尧捏着杯子跟在后面,看着楚绒一甩一甩的马尾,缓了脚步,兀自笑了。 楚绒察觉到旁边没人,回头看他,“你又不着急了吗?” 苏尧走到与楚绒并排,把咖啡杯还给她,“不喝就暖手吧,现在去估计也没位置了,着急也没用。” 于是,两人突然就慢了下来。 苏尧问楚绒:“过两天清北培优计划就开始了,据说段橪并不打算参加,你知道这件事吗?” 楚绒停住脚步,嘴里咖啡的涩苦还在,“有几个名额?” “一个。” “那他不去,就轮到你了吗?” 苏尧猛地抬头,瞳孔骤缩,“什么意思?你以为是我不让他去?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你是什么人,自己不清楚吗?”楚绒反问了句,嘴角拉出讽刺的弧度,还有眼里露出的几分鄙夷。 苏尧看得真切,他也笑了,懒得辩解,“知道就好。” 这一路走得各怀心思,没再说一句话。 自习室坐得满满当当,苏尧绕了一圈,只有段橪那桌还有位置。一张桌子可以坐四个人,段橪和顾思可坐在对角。 在坚持上,苏尧对顾思可有几分钦佩。 顾思可是追着段橪到衡远来的,准确来说是借读。她像个坚持不懈的追随者,一直追寻着段橪。名义上,她说要跟段橪这个年级第一多学习。可谁又不知道呢,难道段橪就真的不知道吗? 所以,某种程度上,苏尧认为自己鄙视段橪也有几分道理。这种闷骚男,心里什么都清楚,只是享受别人对他的追捧。谁又比谁高尚? 苏尧坐到桌前,让楚绒先选。 毫无意外,楚绒在段橪旁边坐下。 顾思可看到苏尧,对着他笑了笑,用口语说:“今天来得好晚。” 苏尧也笑着,回:“我今天起晚了。” 顾思可表示理解,把书本往她那边移了移,看到楚绒时,也冲她一笑。 段橪没什么反应,等楚绒坐下,伸直腰,往后靠着椅背。他视线往下,抻腿往右边挪了一下,鞋子边抵住楚绒的鞋子。 楚绒拿书的动作明显一愣,她怪异地看向段橪,也只两秒,很快收回。 楚绒翻遍了书包,笔袋都没找到。她把书包挂好,够过苏尧的笔袋,拿了一支黑水笔。还没来得及还回去,鞋子又被一震。 这下楚绒再也忍不住,直接踩上了段橪的鞋子。 段橪咬了下牙根,忍着痛将面前的书翻页。 苏尧突然抬头,对着段橪小声道:“段橪,换下位置。” 段橪恢复了如常神色,与苏尧对视,缓慢扔出两个字,“不换。” 两个男生对峙间,顾思可收拾起东西,她拍了拍苏尧的肩,轻声对他说:“苏尧,我跟你换吧,你来坐楚绒对面。” 小插曲过后,才正式开始了学习。 太阳渐暖,正对着楚绒这面,她放下笔,趴下眯着眼准备睡觉。 眼还没来得及闭,苏尧就在对面踢了她一脚,恶狠狠地瞪着她。 楚绒隔空对着苏尧打了一拳,支着下巴,迷瞪瞪地看眼前的数学试题。 五分钟过去,一个字都没看脑里。她从书包侧摸出一包烟,出去。 找了个阳光正晒得到的地方,楚绒靠着墙壁,一口一口慢慢吸着。她抬头朝图书馆二楼看去,窗帘拉着,看不见。 静得很,只有外面的车辆喇叭声。 吸完一根,楚绒还是不想上去。 又抽出一根,正打算点火,旁边来了一道人声,“别抽了。” 段橪说着夺过楚绒手里的烟,“跟陈寻就学了这些吗?” 楚绒忍不得任何人在她面前提及陈寻,“人死了,就别提了,不然死了还是永远活着。” 段橪晦暗不明的眸子盯着她,一字一句问:“陈寻的死没给你带来一点成长吗?” 楚绒低下眼睫,“不知道,太突然了,我不知道。”她念着,抬头与段橪对上,“我不是你。” 段橪踏出一步,又一步,与楚绒仅有一拳的距离,停下。他伸手轻蹭楚绒的脸颊,“你不用是我,可你总要长大。” 他轻轻缓了一口气,有纠结,还是继续说:“换墓地的钱是问苏尧要的吗?” 楚绒默然,点了头。 “没关系,我们以后一起慢慢还。”这一刻,段橪俨然是个合格的家长,没有责怪,没有谴责,而是选择与她一起背负。 段橪觉得,他从姓段开始,就彻底与楚绒分不开。纵然她做了什么,他作为兄长都有义务拉她一把。不管是下地狱,还是游于人间,他总舍不得她是一个人。 “段橪,你变了。”楚绒捉下段橪的手,直接叫他名字,“你不想去北京了吗?” “去。”段橪停顿了一下,“可是不去北京也有很多能去的地方,上海、深圳那么多城市,那么多学校,总有可去的。” “可都不是最好的。” 段橪脸上攀上一抹笑,“你跟我一起去北京吗?” 楚绒没有回答。 段橪突然用一只手擒着楚绒的后脖,用大拇指顶起她的下巴,逼对方与他对视,认真道:“楚绒,我们一起去北京。相信我,我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段橪的手并不冷,可说出的话却渗着寒意,让楚绒感觉周遭的阳光变成了冰窖,冻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青春真是处在一个爱做梦的年纪,总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任何事。 可为什么是“我们”呢? 楚绒打掉段橪的手,“你不知道吗?不是我去不了北京,而是你去不了。你中考的时候,段晓梅就不让你报考远一点的高中,甚至住校都不让,为的是什么?你不清楚?你要时时刻刻待在她眼皮底下。可我不一样,自从他们离婚之后,就没管过我,我可以去任何地方,就算死在了外面,她会在意吗?但没关系,我也不在意,我可以逃离,逃去任何一个地方。” “段橪,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心口不一。明明你知道我们都是累赘,却以自己的道德绑架我们?怎么?觉得自己特别孝顺是吗?是不是个特别好的哥哥?既然你对我那么好,为什么又要在旁人面前与我撇清关系?我受够你了,也受够段晓梅,她这种人根本不配做母亲。既然你们俩一个姓,以后就一起过吧。” “你说得对,我是要长大,得学习,只有成绩够好,才能逃离这里。北京是吗?对的,我要去北京,北京好,谁不想去啊。” 楚绒说了一堆,说到后面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楚绒只知道,她不想跟段橪在一起。 段橪的手还维持在半空中,慢慢垂下。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或许是今日的太阳过烈,晒得他后脖颈一阵灼热,仿佛要被烧伤一般。脑中的那根弦怎么都续不上,只留下一片苍茫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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