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看着邵晋,她是想问,如果把这张人皮套在她的身上,会不会完美融合,就和没“毁容”之前的她一模一样了? 最终,她却什么都没问,因为她怕她所猜测的,正好是制造并且留下那张人皮的人所希望的。 乔安总感觉,她的身边有许多看不见的陷阱,而她现在,就在向着别人设计好的道路去向陷阱里走去。 “安安,安安?” 乔安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被人晃动了下之后,才缓缓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她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怎么了?是不是一夜没睡,身体吃不消了?” 彭尹看着她,面露担忧。 如果刚才不是北霖扶着她,她就要一头栽到地上去了。 北霖给她拿来了几块巧克力:“先吃些,待会我送你回去休息。” 乔安接过巧克力,闻到那种醇香的味道之后,却总觉得想吐,立刻又把巧克力放下了:“我想喝水。” 北霖又给她倒了一杯水,乔安一口气喝完,还是觉得口干舌燥的。 看来,熬夜也是很消耗身体水分的。 即便心里有太多的疑问,身体已经吃不消了,乔安也无心再管,只得回去睡觉。 回去的路上,她又给时景打了电话,依旧显示是关机的状态。 直到这个时候,乔安才发现,她对时景的了解少之又少,除了知道他手机号码之外,竟然就不知道其他的任何联系方式了。 而以前,几乎每次都是时景主动联系她的。 作为时景的朋友,乔安觉得这点她挺失责的。 “回去之后就好好睡觉,什么都不用想,一切都有我在。” “嗯,你也休息会。你现在可是我只能去倚仗的大树了。” 北霖刚把窗户关上,回过头来,乔安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即便累的躺到床上就睡,乔安还是不忘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像是这样一来,就再没有人能看到她现在的容貌了。 看着她蜷缩的背影,北霖心里微微叹息了下,走上前去把她身上的被子向下移了移。 按理说,人在很困倦的情况下,睡眠应该会很深,叫都叫不醒,可是乔安却觉得,睡了一觉像是打了一仗,更累了,浑身都不舒服。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就感觉很难受,心里堵的厉害,以至于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是想叫北霖的,但是一想到自己目前的情况,还是没开口,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样的丑陋,但是身上的红包似乎也没什么变化,但是就是不舒服,就像是整个身体都埋在了滚滚乌云里,又像是全身都裹上了厚厚的保鲜膜,异常憋闷。 乔安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之后觉得症状好些了,但是还是不舒服,想了想,就直接去了浴室。 不知道是不是浑身太疲惫的原因,眼下,她看着浴缸里的水,竟然有种很强烈的渴望,想要把自己沉浸在水里。 北霖买了早点回去的时候,几乎把整个别墅都找一遍了,都没找到乔安,最后,他听到浴室里有流水声,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刚推开门,就有水溢了出来,整个浴室的水都蔓延到他的脚脖子了,但是浴缸里还在放着水,而乔安躺在浴缸里,把整个脑袋都埋到了水里。 北霖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黑发,心底一沉,立刻上前去,也顾不上乔安有没有穿衣服了,直接把她从浴缸里捞了出来。 触目是一片有些肿胀的红,一眼就能看出,乔安已经在水里浸泡了很长时间了。 北霖立刻扯过浴巾把她整个人都给包了起来,抱回房间。 “安安,安安……” 就在北霖要报警的时候,乔安醒了过来。
第84章 84 :襁褓花(四) 刚从浴缸里出来,乔安还是想到浴缸里,现在只有待在水里面,她才觉得舒服一些。 但是,她已经在水里浸泡了太长时间了,皮肤有着很深的褶皱,而且,红里透着一种不健康的惨白。 “你不能再浸泡在水里了。”北霖一把拉住了乔安的胳膊。 “我太难受了!”乔安觉得空气中太沉闷了,眼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用力拉扯着浴巾,像是要把心脏都给抓出来,好好的在空气中呼吸呼吸。 北霖明显的觉察到了她的不对劲,正要给邵晋打个电话,问问这种情况的原因时,一个不留神,乔安又跑回到了浴室里。 浴缸里的水已经完全冰冷了,乔安却像觉察不到,自顾自的把身体完全浸泡在了浴缸里。 看着她如鱼得水般的享受表情,北霖试图把她捞出来的动作又停下了,只是重新给她换了一缸水。 对了,如鱼得水! 北霖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顿时一阵寒凉,如坠冰窟。 电话拨通之后,邵晋的猜测和他一样,乔安身上的鱼皮发生变异的同时,她的皮肤性能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也就是说,她现在可能在逐渐变的和鱼一样,只有在水里,才能自由生活,她的皮肤,现在只能适应在水里呼吸。 “这么说来,她身上的红包最终会变成鱼鳞吗?” 问完之后,邵晋还没回答,北霖就给了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因为,至少到目前为止,乔安身上的红包也没再发生什么变化,而且,邵晋之前说过,乔安身上发生的这一切,不过都是鱼皮移植后的变异,如果乔安身上的红包真的变成鱼鳞了,那就不是变异,而是妖术、巫蛊了。 “你现在就想办法去联系医学界的知名人士,务必要尽快研究出解决的方法。” 北霖也会尽快去找到时景,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找到解决的方法。 他说完之后,邵晋那头停顿了下,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并没说出,只是应了声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即便他没说出,北霖也能猜到他的意思,他是想说,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最后一步,会不会给乔安使用旅馆里留下来的那具人皮。 事情已经到了现在,北霖几乎可以肯定,那具人皮,就是为乔安留下的了,虽然,暂时没研究出,那具人皮对于乔安来说有什么危害,但是,北霖可不认为,旅馆的幕后者会那么好心,否则,乔安也就不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了。 乔安几乎一整天都是浸泡在水里的,不吃也不喝,像是根本不知道饥饿和口渴。 北霖就一直坐在她旁边陪着她,免得她睡着了之后埋在水里太久了,会窒息而死,毕竟,她现在的皮肤只是和鱼的习性相似,而不是真的和鱼一样,能完全在水里生活。 小睡一会之后,很多时候,乔安都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但是,她不想控制自己的行为,亦或者是说,她现在已经隐隐有些认命了。 “其实真的变成了鱼,也没什么不好的,或许依照海洋界的审美观点,我现在就是一条美人鱼呢。” 北霖用拇指用力按压了下她的脑门,生气又心疼:“胡说!就怕你到时候变的不鱼不人的,四不像,一出门就被会被人盯上,要把你抓走去做科学研究。” 乔安为难的蹙了蹙眉头:“这倒是个问题。” 随后,她又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北霖,讲真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连我自己都过不下去了,我要是离开了,你一定不要去找我。” “嗯,我不会去找你,任由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孤单成灰。” 乔安撇了撇嘴,一个人孤单的等死,化成飞灰,想想都觉得悲催。 但是,除了这之外,万一真的没有别的解决的法子了该怎么办? “你知道,现在对你下手,虎视眈眈地盯着你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是妖鬼就算了,大不了把你变成傀儡。要是幕后者另有其人,是已经把你当成了实验品,还是什么?是要在你全身插满管子,把你变成三头六臂的怪物,还是要在你体内培养什么奇怪的物种?是会让你变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生不如死,还是会让你变成人彘供人欣赏逗乐?” 人彘…… 乔安一次次艰涩地吞咽着口水,听北霖这话的意思,似乎她都不能出门了。 他的话虽然听上去很恐怖,觉得黑暗的不可置信,但是,乔安毕竟也在社会上风风雨雨了十多年,她清楚,他说的,应该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她还暂时没接触那么多。 “不管发生什么,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心待在我身边。” 北霖看着乔安,不说永远都能护她周全了,至少,在发生眼下的类似事情时,她能够去依赖他、信任他、不再觉得是无依无靠的,两个人并肩携手,终归是会好过一个人风雨前行的。 乔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再次把自己完全沉浸到了浴缸里,她最多只能在水里闭气一分钟,就要上来换口气,但是眼下,她一次次突破自己的极限,等到即将窒息时,才从水里冲出来。 倒不是因为她自虐,只是,她很享受这种柳暗花明、置死地而后生的感觉,只有经历了死亡的扼喉,她才更清楚、更珍惜生命的来之不易。 乔安伸手从架子上捞过浴巾,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在水里浸泡了近一天了,她都几乎忘记了,她其实是人,并不是鱼,是可以在陆地上生存的了。 水外的空气依然沉闷,乔安觉得她裹着的不是浴巾,而是钢筋水泥,把她牢牢桎梏。 每走一步,她都觉得像是行驶在冰山上,呼吸越来越困难,游鱼搁浅,估计也就是这种感觉吧。 “北霖……” 眼前有些模糊,像是眼角膜上生了冰雾,北霖也在她面前变成了几个模糊的重影。 “我在这……” 她感觉北霖对她伸出了手去,但是,她总是抓不住他的。
第85章 85 :襁褓花(五) 乔安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双腿慢慢靠拢,几乎粘连在了一起。 身上的红包逐渐变淡,但是却变的很硬,像是红色的锦鲤,不人不鱼的脸,似妖非人。 她终于体会了北霖之前所说的生不如死的感觉,虽然现在活的自在,没有窒息的感觉了,但是心里上,她已经把自己画地为牢。 她潜伏在深海里,所有鱼群都会游到她身边去,打量她,盯着她,还有的会恶意地去啄她,她没办法与它们为伍,只好一直藏在珊瑚后面,盯着海面的地方。 只是,她潜的太深了,入眼的只是一片浓浓的深邃色,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望不穿。 就这么一天又一天,望眼欲穿地过着,她觉得自己的视线也不好了,连眼前的墨蓝色都变的模糊了,她看不到其他的鱼,甚至看不清楚自己藏身的珊瑚了。 她知道,这是因为她一直自甘于现状,所以连感官都退化了。 深海里,每天都有鱼死去,尸身逐渐腐烂,最终溶于深海,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从来都没在这个世上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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