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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求到这时，他脑袋突然卡壳，竟不知该如何结尾——阿门？阿弥陀佛？安拉？萨古鲁？一副怪画，映入脑海，那是南华赢家祠堂，牌位墙上所挂，一位昂首挺胸双臂上伸，正飞向穹宇地长胡老人，仿佛从画中走出来微笑。 观那画风与意境，像是道家。 良锝自以为是，急忙念叨，“……急急如玉令！” 这天上午，昏昏沉沉中良锝喷嚏不停，泡在浴缸内半小时， 才赶走阴冷，随后裹件厚外套走出家门，去往 Yarra’s 西图澜娅餐厅。 时间紧迫，容不得他请病假，他要尽快完成季度菜肴研发。 抵达西图澜娅餐厅停车场，前后不差三分钟，两名女性，通过不同途径，突然传递来奇怪信息，内容紧迫，又存在别样暗示性，隐隐间都想隐瞒什么秘密，却又在无形中透露出会有大事发生。 先是戴婉母亲，她打来电话，咯咯笑声，照旧如斗鸡叫唤，敲打着他耳膜。她提醒良锝务必在今晚七点，去吃团圆饭， “我很高兴多个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想必你应该会孝顺我吧？” 挂断电话，还未下车，就听见有人敲窗，来者竟是韩雪梨。 她戴棒球帽与墨镜，身裹看不出样貌与纤体的灰帽大衣，神神秘秘地讲，“我只说你一遍，你仔细听好，”她与良锝隔窗相望，“你相信我吗？” 见良锝一脸不解，她催促着，“相信我是你朋友吗？信？不信？快说！” 良锝迷惑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截止如今，亲密女性知己，唯独有一位就是她，在他最灰暗的被戴婉砸掉收藏红酒的时期，她曾发挥重大作用，助他走出低谷。 “好！良锝，你立刻去 Yarra’s 人事处提交辞呈。”她斩钉截铁， “别问太多缘由，我不会害你。” 说完，她转身走开。 两场对话结束，良锝在停车场，看着马路与通往西图澜娅餐厅后厨那道门，一时失去头绪，不知该如何迈步。 前程陌生又模糊，他找不出拒绝晚餐的理由与支撑辞职的恶兆，只能像抛物线般向前直冲，任凭命运之力甩动自己。 还好，当他抵达专属工作间，瞧见操作台摆着从南华空运而来两筐菌菇，拿枚嗅着它独特气息，心慢慢安定。接着他取纸笔、刀具，将手机静音，边操练着新菜，边做详细记录，激情投入工作，没察觉时光飞逝，及中途 Jane 突然现身门外，望着他欲言又止。 等良锝抬起头，已是深夜。门外放有瓶波本威士忌，他赶紧探身外望，后厨漆黑一团，仅剩他一人。 他拎酒返回工作间，瞥见手机震动，刚拿起，呼叫便停止，共显示四个 未接来电，分别有四名戴家人士联系他，可惜因手机静音，都被错过。 他急忙逐一回拨，但没一人接听。
第47章 第二个下旬：30 良锝揉着僵硬脖子与肩膀，旋开威士忌，灌下五六口提神， 随后埋头查看研发菜肴记录，这项工作耗费大量脑细胞，持续至凌晨，所有数据才被录入电脑。 天色发亮，他走上西图澜娅餐厅露台，眺望远处，大使馆门前街两侧绿荫，被一场晨雨冲刷过，扑面吹来阵阵凉气，疲惫身体逐渐回神，返屋后他喝着热咖啡，精神头重新鼓动，再次投入研发。 上午八点半，在员工室的淋雨间，良锝冲完热水澡，换上工作服，带上电脑走向会议室。楼梯走廊口，碰到餐饮协会主席阎中华。 对方主动打招呼，开口解释：“我被人邀来，顺便听听课，你可别紧张。” 四十分钟后，西图澜娅餐厅的老板们，主厨们，副厨们，以及访客们，业已聚到会议室。良锝站在最前方，老板史密斯与老板夫人 Jane 分坐桌头两侧，访客坐桌尾，人事部经理米洛女士站墙边，几位主厨分散桌间，助理 Joy 坐投影仪旁随时听令。 Jane 没说太多废话，等大家安静后直接吩咐。 “良锝，开始介绍菜单。” 助理Joy跟照良锝吩咐，打开电脑，点开“蘑菇盛宴 A01”文档，PPT内容投上荧幕。 “新一季菜单共有十道菜，我为李杰西主厨研发三道，为德瑞克主厨研发三道，我自己制作三道，还有一道专属儿童餐。” 良锝举支笔，指向屏幕。 那是他昨晚烹制妥当，并精美摆盘后拍摄菜肴图片，“第一道是猪拱菌——哦，是云南松露焖烧澳洲鳕鱼，浇上蘑菇熬制鲜汤汁，所用器皿为紫砂锅。” 他指向第二张图片，“第二道菜使用了意大利烹饪元素，所需食材一半来自中国，一半来自意大利，图上那些像意大利粟米食材，由中国牛肝菌、鸡油菌和猪拱菌等杂碎干煸制做，搭配意大利经典白舍摩尔沙司 1 白舍摩尔沙司：混合两盎司黄油、小牛肉、火腿、胡萝卜、洋葱丁、一片月桂叶、两个丁香、四个胡椒子、少许百里香用中火烹饪，待汤汁收干后入淀粉一勺搅均匀，再加入等量奶油和高汤，文火慢炖 1.5 小时，若太稠中途可适当加入高汤，最后过滤两遍，使其汤汁滑嫩。 ——我特意用牛肉、胡萝卜和火腿块，切成颗粒制成！当把它淋上三种蘑菇碎，即可形成酱汁混配多菜的双向作用，相信德瑞克主厨会喜欢。” 大家热情鼓掌，德瑞克看起来很欣喜。 良锝指着第三张图片：“这道比较中式，十种菌菇切薄片，用黄油嫩煎，铺上轻煸的秋季时令蔬菜，放陶瓷锅底，再铺鲜嫩牛肉，撒层坚果碎，然后把切碎猪拱菌颗粒点缀顶端，浇上用猪油、豆腐乳与豆浆所熬制浓汤，放烤箱烤制而成，此菜灵感来自我近日所得一本古食谱。” 其实创作这菜期间，良锝脑中不断冒出无意间翻看《赢门食集》时所读“封喉香吟汤”的食谱。 是否使用它？良锝很矛盾。 最终贪欲被理智抵触，恰似叶舟颠簸于恐惧与虚荣的激流之上，经过数次试验，他发现还是古书所撰方法最佳，只好边念叨祖先保佑边抄袭！ “——这道菜的烹饪重点！在于叠加食材顺序不能出错，等到实际操作时，我会监督与跟进，现场讲解烹饪关键六标准。” 良锝再次举笔， 敲打屏幕，指向新一张图。 “这套沙拉组合菜肴，分别为松露澳洲带子佐茭白，清水蒸松茸配鲜椒酱，龙蒿叶沙拉佐油酿鸡油菌汁。” 等助理 Joy 用鼠标点往下翻页，良锝继续讲，“这是山叶秋菜珍蘑汤，搭配云南姬松茸入陶壶煮沸——” “——谢谢！”史密斯猛然喝止！“谢谢精彩解说！” 史密斯走近良锝，用几乎掐死人力气，握住良锝胳膊，“感谢你为Yarra’s 辛苦付出，未来有机会继续合作！” 在桌前众人神情，由迷惑突变惊讶间，史密斯已将良锝退出门外。 “米洛，帮良先生结算酬劳，三倍工资支付。” 随后史密斯冲 Jane 笑呵呵讲，“良先生与我太太共同出力，研发本季菜单的项目进程，我宣布合作到此为止！因澳洲酒庄突发状况，我太太需要立即飞回去处理。”他笑意更浓，“从今天起，我太太手头工作与相关行使权利，一并移交给阎老师，我已经聘请他担任西图澜娅餐厅总经理……” 米洛女士拽着脑细胞发酵成团团浆糊的良锝，穿过走廊， 拖向自己办公室。 他脑间不断回旋着一句话：我是被开除了吗？ 几沓钱，塞满良锝两个裤兜，大约有五六万人民币。 他坐在澳大利亚使馆对面港湾国际大厦一楼，端起第四杯咖啡，顺而向马路对面 Yarra’s西图澜娅餐厅门口张望，他已等待一小时，耐心即将消磨殆尽。 按耐下急躁，他起身，放松活动筋骨。 昨日至现在，他近乎未合眼，此刻周身酸疼，若同被人敲打一夜，伴随睡意点点袭来，他处于迷迷糊糊状态。 纵观今日史密斯所行所为，自己的“特务”身份，似乎已经暴露， Jane 幕后主使人身份，已晾晒在阳光下。史密斯除掉良锝理由，虽不充分，假笑时打玻尿酸的脸部肌肉扯动时颇为牵强，但这并不影响他身上所散发出爆棚厌恶指数。 如果换做良锝，得知自家西图澜娅餐厅有个特务，估计表现比他要恶劣。 尽管决定挣这笔钱之前，良锝早做好最坏打算，前后因果及意外机率全都思考透彻，可真面临出局，他自己比预想中要慌张。 良锝坐在这里，没直接ʝ𝒮𝓰返家原因，是内心疑惑需要被解答，同时他等待下 步指示，等待Jane 宣告行动结束。 表面上他自我安慰，是要秉持着某种敬业精神，然心底深处，暗暗间却回荡着其它隐秘理由，可良锝选择忽略它。 临近上午十一点，戴婉给良锝发来短信，问他在哪？ 此刻我在干什么呢？良锝很想拉着她，讲讲这场特务故事前后，可连录数次语音，最终却未能发送。 未签订入赘协议前，他还可以当个八卦解说者，但是如今两人之间，不仅隔着金钱差距、隔着孩子、隔着身份，还隔着尊严。 最终他给出简短回复：正在工作，回见。 很快，戴婉返回一条信息：好，我知道。 某种反骨心态作祟下，良锝渴望戴婉非常担忧自己，可某个荒唐角度内，他又耻于被她过度关注——这种矛盾令他不安地坐直身，将咖啡饮尽， 喊服务生再送一杯。 与此同时，Jane 正穿过马路，推开咖啡馆大门。 她望着良锝，良锝意外看见她，两人表情各落其眼，都没忍住笑了。 Jane走近，坐在良锝对面，无声挥下手，稀疏平常般打个招呼。 良锝努力调好呼吸，放平情绪，刚要开口讲话，Jane却说，“瞧你这紧绷绷模样，是不是特想听到我宣布工作提前结束，我们已经两清？”
第48章 第二个下旬：31 良锝表情严肃，语气急切地问：“理由？” “哪件事？” “第一件事，你为什么找我当特务？” “特务？那是你自以是的身份。” “你把我弄到 Yarra’s 西图澜娅餐厅探寻情报，不是找我当特务，还会是什么？”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先说假话。” “假话是我还喜欢你，再次见到你后怦怦心动，日日夜夜想念着我的小徒弟。”她声调夸张，若唱大戏。 “真相？” “早年我嫁给史密斯时，他整个身价是负数！只有一家祖上所留且经营不善的落魄酒庄。结婚后我重新调整运营策略， 把红酒市场拓展至中国，历经五年运作，销售额终于扭亏为 盈。” 毫无预兆地听闻到一长串话过往八卦，良锝呆若木鸡。 Jane继续说，“还记得我和你第一次相遇吗？其实那天对我来说非常特殊，我第一次拿到报表，瞧见盈利金额！记得当时我坐在临湖靠窗沙发前，看着 那串符号傻傻发笑，而这时一个服务生，送来食物，我抬起头，就瞧见你！那时你笑容与你眼神中，透着纯净与光亮，令我当天喜悦加倍涌出，浑身极其舒畅。谁知你在我注视下，竟紧张兮兮弄翻酒杯，接着你慌张擦拭时，我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与你年龄相仿的自己，就像瞧见故人心生欢喜，立刻决定给你上堂红酒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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