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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川摇头。 那段路，他走过无数个清晨和深夜。 那之后，柳飞絮经常会去找薛川，当然都是薛川带着，她对那段山路充满了畏惧，不敢再一个人了。 少年对这连绵的山脉了如指掌，知道哪里有最美的风景，最甜的野果，最清冽的溪流。 柳飞絮也为他们画了许多画，多到她带来的颜料和画布都不够用了，还问同学借了些。 少年薛川莫名地触动她。 他对每一种植物的了如指掌。 他在复杂地形中的来去自如。 他对弟弟妹妹们的百般疼爱。 他身世凄苦却不屈不挠的坚强。 不过，最打动她的，是他在教室外，望向教室内，悲伤又倔强的神情。 写生行程结束时，柳飞絮笑着向陪伴她近一个月的少年告别。 “我得回去啦，回北城。” 少年明亮的大眼睛骤然暗淡无光。 他没说话，手握成拳，忽然背过身。 柳飞絮将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塞进他握成拳的手心。 “这是我家的电话，卖肉的王阿姨家有电话，我跟她说好了，你可以去她那给我打电话。” 她给了王阿姨一笔钱，作为薛川打给她的话费。 那个时候，跨省话费不便宜。 柳飞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 她心里有个梦想。 曾经，她拥有良好的教学环境，却不珍惜，见到了向往学校却无法上学的薛川，她才知，她唾手可得的东西有多珍贵。 她想要这个救过自己的少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她现在还没这个能力，所以不能随意承诺。 若是给了人希望又让其失望，未免太残忍了些。 柳飞絮再三强调：“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啊！” 少年垂着头，将那张纸条攒得死紧。 隔天清晨，晨露微凉。 古寨中，柳飞絮左顾右盼，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在老师同学的催促声中，失望地跟着大部队走了。 大山深处 一夜未睡的少年看了眼熟睡的弟弟妹妹，轻手轻脚地出门，穿越山林，躲在古寨暗处，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 远来的客人身影消失后，他攀登至山顶最高处的大树，远远地眺望那辆黄色的大巴。 望着它顺着蜿蜒的山路，向破晓处行驶，化作黄色的光点，去往他无力前往的远方。 他松开攒了一晚的纸条。 让它随着山风 飘向无人的荒野 一如那旖旎心事 眼角晨露的重量 树叶无法承受 跌落至山溪 汇入孕育古寨生命的河流
第21章 拖鞋 回北城后, 柳飞絮一直没等到薛川的来信。 她甚至生起想重回大山深处的想法，被柳女士驳回了。 没有老师带着，她找不到回去的路。 她整理了这次外出写生的作品。 在结课提交作业前, 熬了几个大夜, 创作了一幅大尺寸的油画作品。画下了与少年初识的场景：教室外, 少年乌黑发亮的眼睛。 那是来自贫困山区的渴望。 这幅画由于尺寸太大, 柳飞絮和柳女士两个人都抗不动，最后是叫了搬家公司帮忙扛去的教室，白布取下的瞬间, 整个教室哗然。 这幅画被挂在北城美院附中的展厅里, 又被北城美院借走, 再到北城美术馆, 到F国皇宫。 但这都是后来的故事。 在这幅画刚在网上火的时候, 有人找柳飞絮，出一百万买下。 对那时的她来说，一百万是笔巨款, 可以实现她的梦想，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把这一百万作为薛川的肖像使用费, 供薛川一家人上学, 供他中风的奶奶住院。 买下《大山深处》的是一个商人，他看准了这幅画背后的商机。 在薛川重返学校后的第二年，柳飞絮17岁, 《大山深处》火爆A国。 贫穷励志的俊美少年。 这是媒体给他的标签。 柳飞絮画的那些作业也陆陆续续爆火。 穿着民族服饰跳舞的阿姐，佝偻着腰背篓里背着婴儿的暮年村民, 传承非遗文化的年轻人。她的画里记录了隐世古寨的点点滴滴。 这个系列作品有个统一的前缀：大山深处。 自此, 隐世的古寨在政府的帮扶下，修了路, 建了免费学校，学生们的一日三餐都有好心人赞助，古寨也成了景点，游客络绎不绝。 后来，有人看中薛川的热度，想捧他当明星。 对落下十几年课程，难以跟上北城教育进度的薛川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方向。 薛川答应了。 黄卷青灯，他在获得最佳新人奖时，考上北城电影学院。 淳朴沉闷的大山少年闯入尔虞我诈的娱乐圈。 并非一帆风顺 但，苦尽甘来。 他沉默寡言，却有双会说话的眼睛。 举止粗犷，不懂城市里的喧嚣，像旷野的风，拥有自由野性的力量，苦难给予他力量，塑造出一个个令人共情着迷的角色。 —————— 隔天中午 柳飞絮睁眼，拿起手机看消息。 裴青梧大概真把自己当她助理了，又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柳飞絮声音带着刚起床的哑意，尾音拖长，像是在撒娇：“你下午有会嘛…” [书呆子：没有] 柳飞絮看了眼信息，起床洗漱，说：“那我今天要吃韩式参鸡汤。” 她把收藏的店发过去，这店离她家有点远。 小时候两人也会这样，互相带零食小吃。 小时候，是在外上课的柳飞絮下课后买路边摊给窝在家里不出门的裴青梧。 裴青梧去云城后，每个周末飞回阳宁，也会带柳飞絮美食清单中的云城特色小吃回来。 柳飞絮对把裴青梧当跑腿这件事没什么负担。 洗漱完，柳飞絮脸上敷着面膜，开始挑今天要穿的衣服。 她今天要出门，约了给拿奖回国的薛泽川接风洗尘，约的是晚上，时间还早。 她护肤流程一如既往地漫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穿着家居服下楼，准备给裴青梧开门。 却在客厅里看见一道熟悉身影。 柳飞絮脚步顿住，语气诧异：“小川？你不是说晚上才回来吗？” 薛泽川正在整理东西，闻言，转过身：“改签了早一班的飞机。” 柳飞絮走近打量他。 与少年时消瘦的身形不同，这些年营养跟上来了，又常年健身，薛泽川身形宽阔，皮肤是富有光泽的小蜜色，雄性荷尔蒙爆棚。 柳飞絮：“我上次在网上看见你还很瘦，又在增肌么？” 薛川点头：“上部戏要求减重，最近在恢复。” 他上部戏就是最近拿奖的《底层社会》，戏里的男主身形消瘦得风都能吹跑，为了贴合人物角色，他减重了40斤。 打量他时，柳飞絮注意到一旁的衣架上挂着满满当当的衣服和包包，昂贵的珠宝首饰散落在沙发上，屋内还多出不少家具摆件。 柳飞絮哭笑不得：“怎么又给我带这么多礼物？” 薛泽川：“积攒了一段时间，一次性带回来了。” 他常年在国外拍戏，每次回国恨不得把商场搬空。 经纪人故意夸张地调侃他：“接代言拍戏赚的钱，全被你拿来给柳飞絮买礼物了。” 薛泽川每次都说：“没有柳飞絮，就没有现在的我。” 他对媒体，对粉丝都这么说。 因此，柳飞絮虽不在娱乐圈混，但知名程度不比顶流明星低。 柳飞絮无奈：“下次别这样了，房子都摆不下了。”这话她说了很多次，但这小子脾气倔得很，次次嘴上答应，次次违逆。 柳飞絮拿起几件衣服打量，说：“小玉现在应该也能穿了，你带回去” 薛泽川：“给他们都买了礼物，她还小，晚几年再说，这都是你的尺码。” 薛玉是薛泽川的妹妹，今年正在念高三，跟读书较晚的哥哥不同，她在早些年纪的时候就来了北城，成绩还不错。 薛泽川：“周雅说你在cbd买了个大平层，在装修。” 柳飞絮点头。 他又说：“我把楼下买下来了，你要是放不下可以堆我那。” 柳飞絮喝了口水：“你不是常住国外么？” 跟内娱流行的奶油小生风格不同，薛泽川走的是硬汉风，擅打戏，从不用替身，都自己上。 他在内娱待了1年多后直接转战海外，一年365天里360天都在搞事业，上天入地下海地拍戏，时不时传出受伤进医院的消息。 薛泽川见她手里的杯子空了，接过帮她续上，说：“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起初，他只想赚钱养活一家人，报答柳飞絮，后来受了刺激，一门心思想往上爬，想站至最高峰。 现在奖拿了，财富自由了，是时候回到他的初衷。 柳飞絮点头：“你是得好好休息休息，小玉他们知道你回来了吗？” 薛泽川摇头：“还没跟他们说。” 柳飞絮：“晚上接他们一起吧，跟老师打个电话。”薛泽川的弟弟妹妹们上的都是寄宿制学校，出校得打申请。 薛泽川沉默片刻，点头，又问：“你上次说你要去F国读研？” 柳飞絮放下水杯：“有可能哦。” 薛泽川说：“我刚在那边买了栋度假别墅，你一定会喜欢。” 柳飞絮坐在沙发上，摊开手：“还不确定呢。” 即便身形、阅历、财富都成倍增加，薛泽川却还是那个笨拙地对她好的少年，乌黑的眼眸紧盯着柳飞絮，似乎在判断她的下一步需求。 “吃饭了吗？” 话音刚落，门铃响起。 两人齐刷刷地望向门外。 柳飞絮一愣。 薛泽川忽然回来这件事让她分了心，差点忘记跑腿代购裴青梧要来给她送饭了。 柳飞絮扯了扯嘴角：“让一个朋友带了饭，你吃了吗？” 薛泽川摇头。 他刚下飞机就过来了，跟助理忙活好一会，把带回国的礼物包装全拆了，收拾好放在柳飞絮的客厅。 柳飞絮以前抱怨过，他带回来的礼物太多，拆得她手酸，下次别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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