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惊慌失措的旁观者,拼命去撕扯那张塑料膜,却眼睁睁目睹着他们的关系再次滑向深渊。 不知挣扎了多久,温禧看见眼前一张相似的脸。 时祺在接电话,压低的声线好像浑重的低音,下颌线清矜,触手可及。 原来他在这里。 “时祺,我想喝水。” 刚从梦中醒转,好像理智也短暂地崩断,她眼尾带着水光,连声音也娇软。 “好。” 等等。 停顿两秒,温禧像弹簧触底,迅速坐正,生怕跟他扯上半点关系。 “抱歉。” 真要命,在他跟前竟然还能睡着。 她靠的并不多,温禧慌乱地拂过唇角,担心自己失态,这些小动作被时祺不动声色地收进眼底。 脚面的扭伤已被妥善处理,绑上了绷带,有膏药清凉感传来。 “已经处理好了?”紧急处理以后,温禧发觉右脚可以着力,有肿胀的疼,不钻心,可以忍受。 “嗯。”时祺应道。 “医生说没问题。” 他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顶棒球帽,将细碎的刘海压低在眉间,衬衫领口的扣依然没系,那些少年气又蓬勃疯长,翻涌而来,与旧时交相重叠。 不怪她醒时认错。 - 经纪人魏越赶来时就恰好看见这和谐又诡异的一幕。 两个人安静地并排坐在急诊室的长廊上,女生穿明显宽大的西装外套,眼神稚嫩得像初生小鹿,发丝微乱,白皙的脸红着。 时祺侧身看她,头微微向她的所在偏转,不知在温声细语什么。 他听见时祺在医院的消息,提心吊胆,焦急地赶到这里,感觉自己是个冤大头。 魏越心酸地安慰自己,还有点职业操守,知道来医院遮好五官。 做经纪人三年,他给予时祺最大的自由空间。约好与投资商的晚宴,千交代万嘱咐,主角却借口散心,不知所踪。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先看见时祺将食指放在薄唇间,示意他保持安静,用眼神暗示他去门外再说。 不远的楼道里,时祺靠在门后的墙壁上,感应灯亮了又灭,忽明忽暗,缠出些似是而非的情绪。 “不是,这姑娘从哪儿来的?” 魏越越想越不对劲。 “碰瓷的。” 时祺咧开嘴笑。 “你看看你说的话人能信吗?” 魏越咬牙切齿,旋即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一见钟情,你小子不像啊。” “助人为乐而已。” 时祺漫不经心,他的眼里幽深的情绪像河滩的蔓草,缠灭了魏越八卦的念想。他不疾不徐地将整件事的原委说了一遍。 “早说啊,让你粉丝发现我深夜急诊室我把你一个人晾着,我就凉透了。” “魏哥,跟你商量件事呗?” 他将尾音拖长,听起来没安好心。 “干嘛。” 魏越毛骨悚然。 他从来没被尊称过。 时祺却沉默了片刻。 他说话时阖着眼,余光却不在看自己,魏越想知晓他在看什么那么入神,顺着时祺的视线往前找。 尽头是一片光滑的瓷砖,白灯如浮光,折射出一小片倒影。 鲜妍的,灵动的,婀娜多姿的。 倒影而已。 - 倒影的主人没有闲着。 她用时祺的手机联系了陆斯怡,还等急诊室的医生来了一趟,跟她说明病情。 “虽然是安眠药,但好在份量不重,人体能够代谢。” 医生大概将两人当作闹别扭的小情侣,甚至在她服下分量不重的安眠药后,男人还扬长而去,现在用痛惜的眼神看她。 温禧哑然失笑,用眼神看了门后一眼。 她的听觉很敏锐,只言片语都碎落在她耳畔,甚至听见那位经纪人先生用拔高的声量说:“不行,我不去,要去你去”之类的话。 大概是因为她的缘故。 时祺送她去医院已是顾念旧情,没道理在这里彻夜作陪。 于是等时祺回来,就看见这样的温禧。 她的小脸因在暗处有些朦胧,鼻尖带些初醒的红晕,宽大的西服看着天真又脆弱,像珍贵的琉璃珠。 “没关系的,”温禧冲着自己摆摆手:“你们先走吧,朋友一会就来接我,我在这里一个人可以的。” 说这话时,她又轻又快地皱了皱眉,动作在须臾之间。 这是她说谎的标志之一。 “温禧。” 于是临走之前,他又正色叫她的名字。 温禧听见,懵懵地答应了一声。 “我对你没有别的想法。” 她看见时祺高大的身影在阴影里,和昔年幻影重合,还是那个惹她心动的漂亮少年,那双漆黑的眼里却深邃难测,漾动着小小漩涡。 “所以不要逞强。” 只肯在梦里说你很害怕,让我别走。
第3章 热情 明亮的灯盏下,光洁的白瓷盘上盛着鲜虾三明治,面皮酥黄,色泽诱人发馋。 食物饱满的鲜香在味蕾里,温禧的神经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知道你晚饭没吃,先将就垫垫肚子。” 陆斯怡将天然气灶拧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笑着,是标准的狐系美人。 从传媒系毕业后,她就开了间工作室,专门做订制系列的婚纱摄影,偶尔在公众平台上分享成片,成了网络上小有名气的摄影博主。 陆斯怡的家是市中心的loft,寸土寸金的地段,面积不大,因她爱酒,做了袖珍酒柜和调酒台。 很适合邀请朋友来聚餐小酌。 “来点气泡酒,我最近淘的,度数不高。” 她端着高脚杯,顺势坐在温禧身边。 “这酒可不能白喝,” 陆斯怡神色促狭:“坦白局,跟我说说前男友英雄救美,是怎么回事?” 当初她追时祺轰轰烈烈时,陆斯怡正好在巴黎交换,偶尔接到的越洋电话全是小姐妹一厢情愿地畅想。 甚至托她问了国外的施坦威,想一掷千金,从法兰克福空运过来给他。 虽然她这次又来晚了,只顾着关心温禧的伤势如何,反而和八卦故事的男主角擦肩而过, 真遗憾。 “就是刚好遇到而已。” 温禧吃饭还保留着斯文的习惯,食时不言,小口地咬三明治,因为说话,食物裹在桃腮里,还未咽下去。 就被陆斯怡用话撬开。 “我去观澜庭调律......” 听温禧将事情娓娓道来,陆斯怡的眼神恨不得将那人大卸八块,轻蔑地哼了一声。 “董家?名不见经传的宵小。” “陆陆消消气,”温禧给陆小姐顺了顺毛:“不值得为他动怒。” “说起观澜庭,你当初的那套房子出售了。” 陆斯怡饮了杯子里的一大口酒,遗憾地说:“我一直盯着,想找个合适的机会买下,当作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可还是没抢个先。” “好啦,你的心意我领了。” 温禧撒娇道。“我们陆陆对我最好了。” 而后感叹“可惜了你给我的高跟鞋,在路上跑丢了” 温禧对着她眨眨眼,抱歉地说。 “高跟鞋有什么关系,”陆斯怡大大咧咧地搂过她的肩:“只要我们的小喜没事就好。” “明天我就陪你去报警,一定要让那个人渣得到应有的惩罚。” - “说认真的,你现在对时祺有什么感觉?” 两人喝到微醺,视野内是南江的新城中心,高楼广厦流光溢彩,在温禧的眼中折射出绚烂的光影。 很多年前,她就不再思考这个问题了。 “现在人家发达了,还有没有想法?” 陆斯怡睨着眼,手里攥着的面巾纸好像百元大钞,下一秒就入戏,要洒得纷纷扬扬。 “我给你五千万,你回到我身边。” “就算他在我面前直接撒把钱,我也会全部捡起来。”温禧忙着吃东西,含糊不清地回答陆斯怡的话:“干嘛跟钱过不去。” “我们小喜真的能屈能伸。”她真的很佩服温禧,一夕之间从云端坠落谷底,却依然洒脱漂亮。 破产名媛她见过很多,有沦陷风月场,也有转身傍上大款的,两者区别不过是男人的数量。温禧靠着自己的双手自食其力,甚至最困窘的时候也没跟她张口借钱。 温家长辈清算了国内的资产,然后去国外避难。 唯独她因为身世留下来。 但那又是另一桩难解的往事。 陆斯怡正想再说几句,手机倒是响了起来。 是工作铃声。 “是个麻烦的客户,”陆斯怡扫了一眼屏幕,面色不虞:“我从没有见过这样拍婚纱照的,男的全程没露过面,打着越洋电话指手画脚,根本不顾女方的感受。” 陆斯怡用专业的术语跟对方解释,温禧听清她言语里压抑着怒意,不觉莞尔。 “甲方都是爸爸,但我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爹。”陆斯怡伸了个懒腰,忿忿道:“我现在过去一趟。” “你还说我呢,自己不是一样为金钱折腰。” 温禧抓住机会,也笑着打趣她,看她在客厅卧室来来回回地折腾,准备出门。 “得了,我倒是自己打脸了,” 陆斯怡将贝白耳坠扣好,给温禧抛了个媚眼:“洗漱用品用,随便挑一张床睡,等我回来啊宝贝。” - 温禧在陆斯怡家住了两日,吃饱睡足,算是给自己放了个长假。 直到她将时祺的西装送洗,习惯性地检查口袋里有无杂物,后知后觉地发现口袋里放着两张票。 暗红色的套壳,用烫金的花纹做了装饰,写明了时间和地点。 十月十日,后天,晚上八点,曦台音乐厅。 那时西装被他的经纪人又还回来,本已经用袋子收好,交给他。 “时先生说希望您能洗干净之后再还给他。” 他面色古怪,两个人面面相觑了片刻,然后脚步如飞地离开。 好怪。 温禧虽然疑惑他为什么去而复返,却也默认将清洗西装当作自己的分内之事。 毕竟是因为她才弄脏的。 找到票以后,她顺手给陆斯怡发了短信。 她在票面上翻来覆去地找金额,却没有看见。 “还回去干嘛,” 陆斯怡在工作室那头撺掇她:“正好省了门票钱,我俩一起美美地去听独奏会。” 拿人手软,温禧决意打电话跟时祺说清情况。 为方便联系她归还西装,她在医院里收下助理的名片,手上恰好有联系电话。 好在两张票虽是池座,座位号平平无奇,看起来不像是给贵客留的。 “喂,您好。” 电话很快接通,熟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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