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要解答这个疑问,就必须对凶手有更加充分的了解。 因此,宋冥值得暂且将这个疑问按下,转而询问起其他的问题:“凶手是从哪里进来的?我想,应该不是从正门口吧。” “对,是从后窗。”齐昭海对于这个猜测结果,显然不感到意外: “怎么猜到的?” 宋冥轻描淡写地说道:“因为李山志案发时就站在门口,如果凶手从门口进来,应该会和他第一个遇到。凶手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挟持人质,两人搏斗起来,李山志身上不可能没有抵抗伤。” 如此一来,便和李山志尸身上的状况不符了。 齐昭海点头:“你说得对,我们的队员在后窗发现了半个鞋印,凶手可能是从后窗进来的。我带你去看看。” 他领着宋冥往屋里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平房一楼的窗前。 屋后的那扇窗子位置不算很高,推窗望出去,就是成片的农田。如果在其他季节看出去,也许能觑见郁郁葱葱的一片绿,然而在这萧瑟的冬季,田野也在寒冷里沉寂。 只剩下灰蒙蒙的土黄,裹着荒芜的气息。 一来到窗前,宋冥就仔细查看了窗户的每一寸表面——后窗的玻璃没有破损和裂痕,锁窗的插销也没有损坏…… 凶手暴力进入窗内的可能性,应当可以排除。 由于李家人在日常生活中,并没有随时关窗锁窗的习惯。更可能的情况,是凶手找寻到了这扇没有关严实的窗户,于是直接从翻窗进屋。 以宋冥的视角,可以清晰地瞧见窗框上的半个鞋印。看形状,这个鞋印像是前脚掌的部分,应当是凶手翻窗时不慎留下的。 但,宋冥不想急于下定论。 鉴于凶手的诡计多端,这脚印究竟是真是伪,还有待考证。 要是能找到一个人,来重演当时凶手翻窗的过程,应当就能够知道,这鞋印是否在凶手爬窗时的轨迹上了。不过,这个人去哪里找? 宋冥思索间微微转头,瞟了齐昭海一眼。 还未待她开口,齐昭海却已心领神会。齐昭海起身往院子里走去,绕到窗户外面:“我来试试。” 只见他从外头推开只虚掩着的窗户,手扶着窗一发力,整个人便瞬间腾空,伸出的长腿很轻松就踩到了窗框上。和窗框接触的,恰好是齐昭海前脚掌的部分。 与凶手留下的鞋印高度相似。 宋冥不自觉地上前了稍许,想再看得更清晰一些。可偏生与此同时,齐昭海居然好巧不巧地选择了从窗框上一跃而下。 两人猝不及防,险些相撞。 鼻尖擦过鼻尖,发丝拂过发丝。 那一瞬间太过短暂迅速,宋冥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见齐昭海的人影随着阳光一起越进窗来,英挺的俊脸在视线中放大。泼洒的光芒炽烈而刺目,竟将冬日的风都晒出了热气。 滚烫,躁动。 又充满不安定的因子。 异性的荷尔蒙覆盖下来,带着不容忽视的侵略性笼罩了她。 有那么一刹那,宋冥下意识鼻息微屏,眉心内收,全身的感官仿佛都被调动起来,聚焦在正前方,聚焦在被齐昭海的鼻息所触及到的鼻尖上。 意外的是,宋冥并没有对此觉得反感。 仿佛她的嗅觉系统,已经对这个气息非常熟悉,从大脑皮层的潜意识里,就知道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 可是,这个判断的依据从何而来呢?她为什么会对一个并不熟识的人,产生这样奇怪的想法?宋冥调动理性,试图对这一反应进行自我剖析,却始终没能得到一个相对合理的答案。 她怔忪片刻,迅速压抑下这份古怪的情绪,转而近前察看。 为了在保护证据的同时,印证它的真实性,齐昭海是在后窗靠边一点的位置做试验的。他指出方才翻窗时,与窗框接触的位置:“刚才我的脚就踩在这里。” 和凶手留下的原鞋印,几乎位于同一水平线上。 宋冥将被风吹起的发丝掠到耳后:“鞋印是真的可能性很大。” 齐昭海当即叫了人来拓下鞋印。哪怕只有前脚掌的部分,也可以据此推测鞋印整体的码数,并根据这个尺码反推凶手的高度。而推出的结果,则能够对齐昭海之前由血迹遮挡部分心算出的身高,加以验证。 可谓是双重保障。 如此,得出更精确的凶手身高数据,就不在话下了。
第39章 供品头颅5 “现在, 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宋冥大致明确凶手进屋的路线后,举目瞟了眼院子外耸立的围墙:“凶手是怎么进到院子里的?” 已知翻墙进院是不可能了,因为—— 厚而高的院墙顶上,密密麻麻地嵌满了碎裂的酒瓶玻璃。这些玻璃碎片或浅棕或深绿, 一条条锋利的棱交错纵横, 毫不费力地切割开照耀其上的阳光,使之仅剩下七零八落的几点寒芒。 间或闪动着, 刺目得厉害。 别说是无处下脚, 就算是千方百计从这堆碎玻璃里找到安全的缝隙,只要一时不慎, 也会被扎得千疮百孔。 “这是这里的人们最经常用的防小偷的方法。”齐昭海指着那些玻璃,说:“这种方法做起来简单, 酒瓶找起来也方便,而且防贼的效果很好。谁要是想翻墙进来,就得先这些碎玻璃上下手。但我刚刚看过, 这些玻璃的尖角都是完好的, 没被人挫平过。” 也就是说, 凶手不是从墙外翻进来的。 要是真从这里翻进来,又不破坏这道障碍, 那恐怕要被碎玻璃割得血肉模糊了。 可是…… 假如不通过翻墙,凶手又能怎么进院呢? 院内的龙眼树枝干虬结,枝柯敲打在窗棂上,在宋冥眼前摇晃着树影。 宋冥望着那晃动的疏影,似乎得到了些启发:“凶手有没有可能爬树?倘若有树枝刚好从外面伸进院子里,是不是意味着, 凶手可以通过攀爬那条枝干,来从上方绕开墙顶上玻璃碎片的阻碍, 从而实现进入院中的目的?” 但齐昭海带她在院子里走了一整圈,也没看到一根伸进来的树枝。 看来这个法子也行不通。 “学姐,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凶手趁人开门的时候,偷偷跟了进来?”齐昭海贴墙站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弹弄着从砖缝里抽条的细长草茎。 然而很快,他自己否决掉了这个情况。 昨夜,李家一家人都没有离开屋里,院子里能藏人的地方又屈指可数。就算凶手是跟着进院子,而后找地方藏起来,他被这一家人提前发现的概率也很高。 一时间,案情陷入僵局。 正当宋冥站在弥散着血液腥臭的农家小院里,思索着破局的其他可能性时,外出走访的简尧副队回来了。 简尧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两个人。 他们还未近前,宋冥便隐约猜到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这对夫妻是李山志的邻居。”简尧介绍道:“他们说,他们在昨天夜间,听到李家的院子里发出了异常的声音。你们能够描述一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吗?” “我可没有听到。我昨晚回娘家了,听到的那是我冤家。”妻子赶紧抢白,没忘了往自己丈夫背上拍打一下,连声催促:“哎呦喂,我的冤家,你倒是说句话啊。现在警察同志们都在这儿呢,你快跟他们说说,都听到了什么?要真能帮人家把案给破了,那可是大功一件呢!会有奖金的,对吧?” 妻子长着一张富态的圆脸,双手插在腰间,显出一副说一不二的姿态。 她是很典型的干惯了农活的长相,厚实的身躯和经过风吹日晒变得粗糙的皮肤,都和那些在田间劳作忙活的男人没什么两样。只有颧骨旁几根修饰脸型的长刘海,卷曲着下垂,才能使人依稀辨认出她的性别。 丈夫却拿眼瞅着脚底,一个“哦”字回应得心不在焉。 宋冥只往他脚尖的朝向瞟去一眼,便知这对夫妻的关系恐怕不是那么和谐。 在回复妻子时,丈夫脚尖朝向不是妻子,而是远离妻子的那一侧,仿佛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这说明,他其实并不情愿跟自己的妻子讲话,比起对话,他内心貌似更希望逃离。 “他妈的,脑子里全是钱,天天想着奖金。”丈夫嘴里嘟哝着抱怨了一句,这才对齐昭海他们说道:“是,我是听到有怪声。” “大概什么时候?”齐昭海问。 “大概…呃…大半夜吧。”丈夫含糊其辞:“尿急起来的时候听到的,没注意看时间。” 这个时间描述得很不精确,简尧在笔记本上记录的笔尖一顿,企图问出更多可供缩小时间范围的细节。但丈夫抓耳挠腮地支吾了半天,终究没能憋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简尧摇着头低声叹息,似乎颇为苦恼。 宋冥却注意到,丈夫在说时间时,时不时地用眼睛偷瞄妻子的神色。不仅话说得吞吞吐吐,言谈间回避使用第一人称,他的眼珠还一直是往右上方看的。 这表示他在动用想象力,以便编造谎言。 而非交代实情。 关于听到这怪声的时间,他是有什么不希望他妻子知道吗? 宋冥因此抬起手肘,不动声色地触碰了齐昭海一下。齐昭海霎时间心领神会。他从简尧手中拿过笔记本,暗示简尧去支开那个妻子:“做笔录的事就交给我吧。” 简尧副队很快反应过来。他转头,用他一贯的款款温柔的语调,对那个妻子笑道:“这边交给您丈夫就行了,我先带您去旁边休息一下吧。” 妻子没犹豫多久就答应了。 可她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奖金的事,连走的时候也一步三回头地确认:“警官,提供线索是有奖金的吧?是有的吧?” 齐昭海赶紧打发走她:“有有有,您放心吧。” 直到看不清妻子的背影了,丈夫才如获大赦地长松一口气,怨声载道:“妈的,我家这黄脸婆,可真是只母老虎,虎背熊腰,脾气臭得要死,满脑子只有钱钱钱的。你们都不知道,我这几十年是怎么过的……” 宋冥:“所以你就出轨了?” 被当场说破心思,丈夫立马慌了神,目光心虚地乱飘:“……我我我没有出轨啊。” 宋冥毫不意外地微微一笑。她略偏过头,向丈夫的手指投去一瞥,瞧见丈夫不自然地把手指往袖子里藏了藏:“你无名指上的婚戒取下来后,甚至还没戴回去。所以我猜,你最近一次去找情妇的时间,是在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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