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意思吗?”温舒白问。 “当然不是。”商叙答得果决,静默一两秒,声音低缓中透着柔情,“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他没说明说透,可温舒白全懂了。 他好像有意区分两者,要在她面前杜绝所有有可能显得暧昧的词句。 他待旁人,从来都是这么泾渭分明。 除了她。 温舒白还在细细回味他的话,他已经站起身,过来牵住了她的手,道:“舒白,跟我来。” 温舒白并不知道他突然要带她去哪里,可她就是不由自主跟上了他,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 然后他就这样,很自然地将她带到了薛颂的身旁。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薛颂已经接完了电话,所幸这个电话不是叫她立刻去现场的,而是协调其他工作。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此时她放下手机,又看两人过来,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笑着唤温舒白:“嫂子好,终于见到你了,刷到叙哥朋友圈时,就觉得你好美啊。” 被唤“嫂子”的那一刻,温舒白的手仍被商叙紧紧牵着,手心一片温热。 而薛颂的话语,足以让她感受到善意与真诚。 她先前的不安已被驱散。 薛颂比温舒白大些,又对温舒白有些好感。 等商叙被人敬酒,抽不开身时,是薛颂主动坐在温舒白身旁,陪她闲聊。 这一聊,温舒白才发现,薛颂与商叙确实没有她一开始想象中的那么熟。 一来商叙本就是个边界感分明的人,二来薛颂只是他好友的妹妹,平时往来其实不多。 但即使如此,薛颂仍知道些商叙的事。 同时,薛颂也好奇温舒白与商叙的相处。 “在我的印象里,叙哥算是个比较冷淡的人了,但为人靠谱,你选择跟他结婚,挺明智的。”薛颂道,“至少从联姻的角度考量,是这样。” 温舒白来不及多想薛颂对商叙“冷淡”的形容,只感觉她话里有深意,便问道:“从联姻的角度考量?” “对啊。联姻就是看门当户对,相互依靠帮助。”薛颂说起来头头是道,“只要你们性格上合得来,相处起来融洽,一辈子这样也未尝不可。” 温舒白才想起来,从某种意义上,薛颂其实是个“过来人”,虽最终没有成功,但终究有些经验。 她便好奇道:“如果性格合得来,就可以一直走下去吗?” 薛颂是聪明人,几乎立刻就听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也不是,他们都说我的脾气跟顾长风很像,可我们就没法走下去。” 温舒白感觉到了,薛颂很冷静,也对与顾长风联姻失败的结果早早看开,现在似乎是不以为意。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有些关系之所以稳固,就在于它始终界限分明。”薛颂突然有感而发,“如果联姻只是联姻,不产生别的情感,不抱过度的希望,那才是最理想的状态。” “换句简单的话。”薛颂用着玩笑的口吻,“联姻就是联姻,别轻易就爱上了。” 温舒白越听越觉得,自己最开始的判断错了。 她仿佛在众人都未察觉时,发现了一个薛颂的秘密。 薛颂说出这种话,又哪里像是和顾长风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旁人看到她与商叙,都只会笑着祝福,可薛颂与她不熟,却开始说着些“煞风景”的话,有意在劝她,大概是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于是温舒白情不自禁就问起面前的薛颂,道:“那你喜欢过自己的联姻对象吗?” “当然没有。”薛颂回得果断,语气平淡,跟着又反问,“那你呢?” “我……”温舒白终于还是被薛颂问住了。 本该脱口而出的答案,最后生生慢了好多拍,她才缓缓回道:“我也没有。” 她说完后,才感觉出按理来说,这答案不应该是薛颂想听的。 薛颂明明该站在商叙那边,如果她喜欢商叙,难道薛颂不该为此开心吗? “那就好。”薛颂很快就抢先回答了她想要问的话,“我总觉得在联姻里,对另一方有了特殊的情感,就会很被动,因为这就意味着会变得贪婪,渴望更多。这会远远超过联姻的界限,对方不见得和你有一样的想法,也不见得能回应你所有的心情,哪怕那个人是商叙。” 联姻就是一场生意。 商业伙伴之间进行利益交换,以此巩固他们的联盟。 温舒白从前就是这么想的。 主动找上商叙时,所求也是如此。 可在听完薛颂的话后,却开始深思,她是不是真的开始模糊了两人的边界。 他们的一切,都披着夫妻关系这层外衣。 于是亲密暧昧,都顺理成章。 可渐渐地,温舒白感觉自己的情绪总在波动。 会因为商叙的靠近而快乐,他随意的几句话,他落下的吻,他的体温…… 也会因为听到的小事而介怀,单是知道商叙与别的女孩熟识,她心里就有些难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商叙有了占有欲。 那占有欲只会膨胀,却从来不会自己消退。 于是她脑子里想的越来越多,在意的越来越多,渴望的也越来越多。 这算是薛颂口中的,特殊的情感吗? 薛颂看她眉头紧锁,连忙又开解道:“其实我的意思是,联姻是最不需要爱情的。特别是叙哥这种,很多年前就根本不想结婚的人。” 随后,她又讲得更细致了些:“他高中时就曾经说过,婚姻是无用的契约,智者不入爱河。如果有一天他结婚了,也只会是为了给父母一个交代。” 这与温舒白之前了解的情况,相互吻合。 旁人眼里的不婚主义者,也曾经亲口对她说过,与她结婚,单纯是为了让他年迈的父母安心。 明明这些都是一开始她就知道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两人关系的拉近,她确实淡忘了。 直到薛颂方才那一番交浅言深的话语,又让她回忆起来。 “薛颂,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温舒白感激道。 她这个情感上迟钝的人,也能觉察出这段时间里,自己对商叙渐渐有了特殊的心思。 可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商叙对她所有的庇护、亲近,或许都只是源于他们的夫妻名分。 他向来都有点护短,对邹阳的照顾也好,对商锦绣的帮扶也罢。 她是他的妻子,所以他帮她助她体贴她。 她感激又感动,可除此之外,她又确确实实开始贪婪,开始为小事难过生气,甚至偷偷发酸。 然而商叙能回应这些吗? 商叙甚至并未觉察。 不知道方才他握住她的手时,她心里的千回百转。 更不知道她的情绪渐渐已被他影响,且这份影响力越来越重,已让她无法忽略。 不远处,接受众人敬酒的商叙,好不容易抽出身,回到温舒白的身旁。 他如先前那样,去牵温舒白的手,温舒白却后退了一步,生生躲开了。
第068章 商叙的手悬在半空, 僵了下。 “妈,今天您过寿,我来敬您一杯。” 温舒白直接略过了商叙, 走到顾芳汀身边。 她对他的忽视, 好像只是无心之举。 此时她脸上带着笑意, 对着顾芳汀举起了红酒杯。 “你酒量不好,以茶代酒,尽个心意就行了。”商叙在旁小声提醒。 温舒白却置若罔闻,笑盈盈道:“妈, 今天高兴, 我喝了,您随意。” 说罢, 她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她喝酒还从来不像今天这样, 带着一股豪迈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商叙的劝阻对她无用, 她甚至一连喝了两杯。 到第三杯时, 商叙终于忍无可忍, 将她的杯子夺去了。 本想细问原因, 可温承平夫妇过来了, 同顾芳汀寒暄。 当着众位长辈的面, 温舒白的脸色好了许多, 还主动聊到商叙, 似乎又对他没了刚才的疏远。 商叙便以为她只是一时的情绪不好。 可等宾客们离开,只剩下他们一家人在时, 温舒白又恢复了对他的避让。 “舒白, 你怎么了?”商叙明明就坐在她身侧, 可却猜不出她的心思。 “没事呀。”温舒白口是心非道,“先别说了, 我看姐姐好像有话要说。” 商叙随着她的话语,望向商锦绣。 商锦绣在寿宴上想了几个小时,终于做了最后的决定。 “爸妈,我跟陈国昌离婚的事,求家里帮帮我吧。” 商锦绣眼眶通红,眼神却透着坚毅。 她素来高傲,可在遭遇穷途末路时,能想到的,最终也只能是家里。 陈国昌绝不是好对付的,更不提这些年来,陈国昌对她财产的侵吞。 但她也知道多年来对父母亲人的亏欠,于是她用了“求”。 顾芳汀却握住她的手,声音微微颤抖:“锦绣,一家人不说这样的话。你小时候,我们跟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哄你的。” “说了要一辈子给你撑腰。” “自家女儿,我和你爸不疼,还指望别人家疼吗?” 这一刻,商锦绣强忍着的泪水,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近三十年的固执己见,让她一条道走到黑,几乎走到了死胡同。 她原以为一切都是她自己识人不清,自作自受,要认了命。 可黑暗的死胡同里,又亮起了灯,开出了路。 她的父母非但不怪罪她,到了今日,还愿意当她能够依傍的大树,为她遮风挡雨。 商锦绣与父母久久拥抱在一起,商叙在旁看着他们,也有些感慨唏嘘。 所幸商锦绣并未忘记弟弟的帮扶与提醒,向父母道:“这些年,如果不是小叙心软帮我,我的境遇或许会比现在还要糟糕。还有陈国昌的事……也是他一直在查。” 商锦绣露出悔意,也觉不堪:“先前我那样的态度,还那么对舒白……” “我和陈国昌一起骗舒白嫁进陈家,想要扶起陈家,实在是像极了陈家当年骗我……” 一切都有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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