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国家捐过款,做过公益,设立了几十所基金会,头发花白的情况下,也依旧威风不减。 她都尚且不忍,那许燚呢,他是她的亲孙子,现在感受如何。 一个人迎来死亡,旁的外人却想方设法从他身上榨干最后一丝利益。 她的一颗心脏还在跳动,坐在主位的领导早就敲了好几下桌子叫她:“伊制片,伊制片,你有没有在听?” 伊树被邱宝林推了一下,她抬头。 领导说:“你主持经验最好,今晚的新闻交给你播,怎么样?名流访谈会反复播放片段,你的名字肯定也会家喻户晓。机会只有一次,可别错过了。”
第039章 伊树在三小时后接到了陈丁的电话, 他按照许燚的吩咐简短说清了用意,并且亲自开车来大厦门口等她。 陈丁说:“伊小姐,我没有想到你会是这个选择。” 伊树听了他的话, 没多说,她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心口始终压着股气不上不下,沉默了一会儿。 她问:“许燚呢。” 陈丁没说他在哪,就是递给她一些照片, 是媒体捕风捉影拍到的, 是故意让他们拍的, 但也确实是正在做的事。 他在墨尔本一所山顶风景最好的高尔夫球场, 伊春的季节,确实是打球的好时机。 他戴了副墨镜,纯白的衬衫,一条垂感尚好的短裤,坐在休息椅上拧矿泉水,模样悠哉, 完全不像是经历了白事的人。 伊树把平板放下:“葬礼什么时候举办。” “明天, ” 陈丁心想,本来明天是场硬仗, 可今儿的报道一播,那个难挨的明天似乎不遥远了,“伊小姐...你怎么忽然愿意给许老爷这么大的排场。” 她在开播还有三十分钟时, 把原定的素材和稿子调换了。 一开始是要借许老的死讯引出许艾刚的案子,虽官方认定的严谨, 不过在这节骨眼安插话题,也算落井下石。 她没按稿子播, 挖出许盛澎早年间的奋斗史,许老这个人生前经历的多,很难评价。越是放大他的伟绩,就越转移视线。 伊树看得很开,她说:“我播原稿,讲的实话,是真相。我播改稿,讲的实话,也是真相。无非就是播第一个麻烦会大些,反之,麻烦会好处理些。” “伊小姐。”陈丁莫名叫了叫她。 伊树接着往下说:“我上学那会儿,导师举过一个例子。一个女老师经常做慈善,背地却是擦边主播,而她的反面,一个擦边主播经常做慈善,真实身份还是一个老师。这例子和我播的,没区别。”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她笑了一笑:“要谢也不用你来吧。我要不播后者,你也不会在这呀。” “许总要我来的。” “我知道,”伊树说,“我知道是他。” 陈丁沉默。 他开着车,前方是六十秒的红灯,他盯着秒数逐渐递减,心中想的事却不能透露分毫,车流又开始运行。 他却说:“伊小姐,后座有一套黑色礼服,是许总亲自挑的,您明天直接换上去葬礼吧。这次,别再错过了。” - 许盛澎葬礼这天,天气出奇的好,平静无风。前来吊唁的宾客脸上都是一副忧伤。 许燚与每位长辈拥抱,再握一下手,他眉目中遗传了许盛澎的华岳风采,不苟言笑时,看着倒像一回事了。 伊树从小院进来的,她在吊唁期间一直笔挺的站着。她长相大气,外加这阶层看新闻的多,她杵那儿,别人也知道怎么回事。 好几个小时,她和许燚谁也没向谁开口。 葬礼结束以后,人也差不多走光。 梁东单独找许燚讲了会儿话,没说几句,他拍了拍肩膀,起身开车离开,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位女人。 这些人走了,只剩下许燚一个人蹲在许盛澎墓碑前,他随手翻了几束花儿,盯着卡牌上的寄语认真看了很久。山头的云忽然被风吹散了,唯一的阳光也被遮了,黑压压的阴影夺去了一些亮度。 但不影响他看字,看完之后又原封不动的放回去,墓碑是新的,这块墓地葬着三个人,除了服刑等待死亡的二叔,剩下的就是父母和爷爷。 像是找不到事情做,他只好垂着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了没几分钟,许燚摸了根烟出来,拢风点燃,蹲着朝墓碑一口一口吐烟圈。 伊树站在不远处看了半天,裙摆随风起舞,她踩着细高跟鞋,一步步走过去。许燚的头顶压了大片灰。 她弯腰送了一朵花给许盛澎,许燚没在意,烟雾朝风吹的方向覆盖了哪一朵花。伊树想了几秒,还是拿掉了他的烟。 她没扔,反倒是一起并肩蹲着,还顺势抽了一口。 许燚见状凝视了她几秒,忽然笑了:“这辈子没让女人帮过忙,你还是头一个,你得占我多少头一个。” 这样揶揄的玩笑话伊树是没多少心思接的,她心想,爷爷一走,他就真的一个家人也没有了。 这种时候,就越惦记一个人的不容易,一个人的好。她难过地想,从前谈恋爱,统共见他爷爷几次,每一次,她都很羡慕。 有次过年,回老宅拜年吃年夜饭,她见这么大的祖宅,一时兴起想逛逛,结果看见几道门的下边全是小把手,很小,婴儿手掌那么大,小孩子的身高刚好能握满推开。 许燚见她看得起劲,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爷爷抱怨:“不是喊您老儿把这玩意拆了么,留着干什么呢。” 伊树问他:“你爷爷给你做的。” 许盛澎笑着说:“这臭小子小时候开门不会开,撞了好几回,碰巧我会点木匠,给修了一个,哎哟,都过去多少年了,怕是风化了。” 一阵大风刮过,伊树回神发现烟的火星子灭掉了,她垂眸说:“爷爷是安乐死吗?” “心脏衰竭。”他说。 心脏衰竭,早晚的问题。伊树想,这个人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安乐死也只是想叫他轻松点离开。 再待一会儿,许燚站起来抚平裤腿的褶皱,他又看了几眼几座墓碑,转头挥挥手朝伊树说:“走吧,该下山了。” - 隔天下午,许燚在所有人没察觉的时候发布一篇讣告。他浏览了几下网友的留言,刷了几个分析视频就下线了。 他在书房迎着窗外的草坪喝咖啡处理事务,伊树赶飞机赶来墨尔本,陪着他应付葬礼,通宵改稿子,几乎没怎么合眼。 这会儿她睡到了下午,没人打扰她,许燚也没叫她,等她醒过来,快要黄昏日落了。 伊树伸手捞起手机,消息弹出,是陈丁拍照给她买的飞机票。 她趿了拖鞋拉开门,没看见许燚人影,到处找了找,发现他穿一件居家服,躺在书房的沙发上,脸上盖了报纸,正在假寐。 这一幕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不怎么真实。真实到伊树萌生了退掉回国机票的想法,她轻轻关上门,没打扰他。 仅一扇门,伊树握着手机想了又想,给陈丁编辑了一段话发过去。发完她熄屏,抬头望了望周围,继而走向厨房。 她犯愁晚餐吃什么好,之前在纽约待过一年,导致她对国外食物没好印象,所以做饭这件事,还是挺重要的。 人最要紧的就是吃,开心时吃,难过时吃,吃饱了才有精神。 许燚处理完事务已经是傍晚,外边天黑了,他推门走到客厅,听见厨房一阵响声,脚步被吸引过去。 他走到厨房门口,看见的就是伊树系着围裙,用剩余的面粉擀饺子皮,肩膀起起伏伏,时不时动一动脑袋撩头发。 他不知不觉倚在门沿,抱着手臂欣赏起来,不是没见过,就是觉得再见到也是件稀罕事。 没有征兆的,伊树感受一股灼热的视线,她回头,放下手中的面团问:“你看多久了?” “几分钟。”他如实说,声音还带了点得意。 “哇塞,你看了几分钟都不知道来搭把手?”伊树好笑地埋怨。 许燚没吭声,一声不响地进门,两个人在厨房一个和面,一个洗碗。 他捋起袖子洗了两个碗,洗着洗着把碗放到一边,靠在橱柜边问:“怎么没走?” “不想走了,不行吗。”伊树理直气壮地说。 “为了我?”他问。 “可能吧。”她答。 缄默一小会儿,许燚不怎么满意这个回答,他纳闷地说:“你忙去吧,我没那么婆婆妈妈。” 言下之意,他不需要旁人的同情与可怜,尤其是喜欢的女人。 这个人,伊树时常能轻而易举能出他的画外音,她把揉好的面团砸在菜板上。 厨房就两个人,空间不大,却能装下两个成年男女。 她默默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着许燚,半撸着袖子,手臂的肌理纹路劲道。 伊树靠近他,沾了面粉的手不是特别想洗,干脆捧起他的脸,垫脚亲了上去。 这一亲,许燚吊着的眼角眉梢都柔和了,他身上的戾气也好似消了大半。 “我要忙去了,就没人这么亲你了。”她语气轻松,声音还挺甜。 落在许燚耳朵里就是赤裸裸的勾引,他别头不屑地笑了一笑,再回头,直接把人揉进怀中掐着下巴深吻,他抱起伊树。 两个人从厨房一路吻到沙发,吻到一半停下了,伊树抬手抚摸他的眉毛。 “我们去没人认识的地方玩一阵子呗。”她看着他说。 许燚啄了下她的唇,撑着手臂低头瞧她,懒洋洋“嗯”了一声。 “你愿意?”有点震惊他同意这么快,“许大少,你这么忙,还有时间陪我呢?” 许燚很受用这个叫法,他又亲了亲她的水而软的唇,说:“以前陪你的时间少,补回来好不好?” 把我们错过的五年,全都补回来。 她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神,心想这一切都太自然了。 伊树抬起身子抱住他的脖子,缠绵又温柔地吻他,两个人吻得旖旎忘我。 彼此的身体早已轻车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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