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的成员道了半天歉,说看到路上有只小猫,为了避让才没开稳的。 车窗外,一只灰白相间的惊恐小猫一闪而过,众人骂骂咧咧的话又收得七七八八了。 “下次要提前说啊你!” 卫汀觉得这场景有点滑稽。 就像在屏气凝神的冷酷之境,一朵云突然从天上掉到脚边,捡起来,发现还是棉花糖做的。 段舟齐这条信息也给她这种感觉。 不知道下一个小时会发生什么的人,却要留张一个月后的演唱会门票。 卫汀雨给他回了条。 【好。】 想了想,又补了一条。 【留两张吧。】 发完信息后,卫汀雨摁了关机,一路睡到了目的地。 “Yu,到了。” 其他人都已经下了车,路克是倒数第二个,他拍了拍睡眼惺忪的卫汀雨。 “好,谢谢。” 卫汀雨下车时顺便往耳朵深处塞了通讯器。 v 那边一接通,没等她说话便飞快道:“那么急干什么?先好好休息不行吗?”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荒地夹着条笔直公路,风卷过远处的小山包,呜咽着回卷。 这里已经离边界线很近,不到十五分钟路程,附近还有两座二层小楼,原先是废弃的工厂,现在是 GU3 的地盘,B 组成员大部队正往那里走,要在里面稍作休整,等着晚上八点。 卫汀雨望着这陌生又熟悉的景色,轻声道:“有些事想确认。” v 也难得急躁了几分,语气里充满焦虑:“我知道你想确认什么。但你非得自己来吗?你要是直接问他……那老男人,他总不会隐瞒你这个。” 卫汀雨是习惯做万全准备的人。会把能想的所有失败可能想一遍。 从 v 收到卫汀雨同步来的资料开始,她就知道卫汀雨不会止步于此——因为应修慈最后给的那份任务资料中,尽管有许多信息和数据,却缺乏最最核心的东西。 动机。 薛真钰是社会学家,在进入 Kupuc 分部势力壮大的城市后,行踪下落不明,这么多年生死未卜。事实上,早已经到了法律能认定死亡的年份。 无论在 Kupuc 内部会遇到怎样的阻挠,最后的中心落点,一定是薛真钰这个人。应修慈需要的,无非是结果的确认,以及佐证信息。说通俗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这份任务的中心保密诉求却是—— 找到薛真钰当年调查之事,查出目前对方完成进度。 看上去似乎差不多。 实则重心在人还是在事,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区别。 根据 v 这边的信息,应修慈跟自己生母的关系很不错。而他花了那么多钱和精力,完全可以要求两者兼具,既要人的下落,也要事的进度。 但他没有。 这样一来,卫汀雨更迫切地需要知道其中动机。 到底是什么事,让应修慈可以放掉有关人的部分,并且中心诉求还有最后一句。 ……如有可能,不惜一切代价阻止。 卫汀雨收回思绪,啃了一口压缩饼干,垂下眼帘:“问了以后,还是要自己求证。跟我直接求证有什么区别?” “你这个人。” v 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真的很独。” 卫汀雨没说话,但也不否认。 “我不太明白,你干嘛要跟 B 组?这是任务收尾阶段,基本不会跨境的,除非不顺……” v 话音忽然顿住。 身边的 B 组成员耳返里也有了动静,人群中隐隐有些躁动。 消息传得很快,有先头部队跟对面交火了。 卫汀雨啃饼干的动作没停,只是轻笑了下。 “马塔摩洛斯,那是文森特的势力范围。蚊子过了都得留只腿。他要想插手,他们才不会乖乖交人——路克。” 卫汀雨把神情严肃红毛组长叫到角落,低声道。 “你在车上做的 PlanB,用不了。我们人不可能多过他们。” 路克眉头深深皱起:“但我们不占主动权,人质在他们手里。” 卫汀雨把工作手机拿出来,飞速调出地图,顺便问道:“他们要的赎金多少?” 路克报了个数字。 卫汀雨在地图上放大缩小仔细研究中:“我们带狙击手了吧?” 路克很快点头:“当然。” “我提个建议,有点风险,但是能速战速决。四到五人小组为一个单位,夜袭分批潜入,留两个狙击手,配大口径穿甲弹,四个一点五公里内的建筑是打击点,里面应该有他们的囤货。” 卫汀雨短暂地心算了几秒:“打中两个跟赎金扯平,三个加起来应该比赎金要贵了。” 路克:……… 她看着有点蒙圈的路克,以为他在犹豫担心,又多加了句:“没关系,都是原料而已,没人。而且他们去年刚惹了 DEA美国缉毒局(Drug Enforcement Administration,简称 DEA),不敢反攻进来的。” 路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认真思索了几秒:“但是要考虑人质的安全,如果他们撕票——” 卫汀雨指了指地图:“所以需要其他人近攻夜袭。主力人员可以走东南线,等掌握人质具体位置了,狙击手再动手,形成威慑作用,趁乱才容易把人带走。当然,需要综合素质强一点的狙击手,不要两枪都打飞,那就被动了。” “好。” 路克最后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我同意。” ……他需要重新定义性情温和。 一小时后,路克部署安排结束,最后一个小组成员出发后,他回过头来要找人,嘱咐卫汀雨撤退时,发现墙角早都没人了。 路克懵圈了会儿,赶紧在频道里找人,得到了第二个主力组的积极回应:“tຊ跟我们一起呢,放心啊,Yu 带我们抄了条近路!” “有病啊!” 路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把对面劈头盖脸一顿骂:“她过几天还有别的重要大事你知不知道?带别人冒什么险?!还没跨境吧?把人送回来!” 主力队员犹豫了几秒,停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 “——但是,我们已经不在境内了。” 不对,等等…… 他戴着护目镜快速扫视了一圈:“组长,不好意思,Yu 也不在我们视线范围内了。但她跟我们说过,当她不在就行了。应该带……带我们进来就自己折返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她如鱼入大海,再无踪迹。 与此同时。 靠近东线的夜间巡防人员听见细微动静,像是树枝折断的声响,他顿了几秒,猛地持枪回头,只看见快速攀上树干的松鼠。 他松了口气,跟频道里的同事抱怨了几句,重新走远了。 等人彻底离开,小松鼠爬上的那棵树,才无声无息地倒挂出一个人。 女人以腿为支点,牢牢地悬挂在树干上,几乎要跟黑夜融为一体。 等周围彻底陷入寂静,没了人的声响,用夜视仪观察完周围,她才从树上一跃而下,身形敏捷轻然。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卫汀雨有种血液隐秘沸腾的错觉。 尤其是当耳朵里频道信号再次变化,那道带着热烈笑意的年轻男声出现时。 “终于下雨了。好久不见。” ** 杨淙很少有这么折磨犹豫的时候,在会议室外焦急踱步。 邵里看出来了,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杨淙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目光坚定:“邵助,你一直是我前进的明灯,进步的方向,打从做这份工作开始……” 邵里做了个‘收’的动作。 “工作上犯错很正常,直接说吧。”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卫小姐之前打了个电话,我们那时候在开会嘛,错过了。再打那边就关机了。” 杨淙把通话记录递过去,苦笑着解释道。 邵里接过来看了眼,有些无奈:“你判断倒没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主要卫小姐还让转告一句话,” 杨淙为难道:“说是……她有答案了,让跟应总说一声,我听回放了,语气感觉有点奇怪。你说会不会是什么重要转折点?他们合作的事?” 话到最后,杨淙眼里又升起一丝希望。 邵里也听了一遍,无奈地叹了口气。 “卫小姐跟应总能有什么转折点,该谈的合作早都谈完了,剩下也只有——” 感情两个字还没出口,杨淙转身面向墙壁,额头碰在墙上,哀嚎一声。 …… 八点半,应修慈一出会议室,杨淙很快跟了上来。 “您急着回去吗?我这边还有点工作要汇报——” 应修慈迈开长腿走向电梯,听得有一搭没一搭,等电梯时才侧头瞥了他一眼。 “有事直接说。你不打算下班吗?” “……确实。” 杨淙硬着头皮一口气说完:“今天卫小姐找了我一次但是被我错过了,等发现再打过去已经没人接了。” 说完他也不敢抬头看老板表情了。 直到电梯传来‘叮’的一声。 应修慈轻描淡写的声音才传来。 “知道了。她最近很忙,打不通也正常。下班吧。” 他上了电梯,等门完全合上,整个人才彻底卸了力气,靠在电梯箱壁上,阖上黑眸。 卫汀雨。 她的决定和思绪总是千变万化,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她会扔出什么样的牌。 他一向能用最快速度理出来,究竟如何到达最优结果。 最优结果通常要满足三个因素。 简洁、稳定、可持续。 显然,卫汀雨从任何维度来说,都不是最优结果。 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 应修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打开私人手机,看到通话记录中一个未接来电。 他微微一愣。 红色的(1)。 静止的画面,却像在鲜活跳动一样。 这应该是第一次。因为工作以外的事,主动迈出了一步。 几乎是下意识地,应修慈截了张图。 其实没所谓。 她有瞒着他的事,他也有。 他嘴上说给她选择,可其实,他并不会。 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最终都会达成目的。 应修慈能看出来,卫汀雨那态度,跟参加马拉松比赛时路过补给站差不多。 不一定需要,需要的话,顺到哪杯是哪杯。 真不愿意拿就算了。 只要她伸手,应修慈确定,自己是离得最近、她唯一能选择的存在。 甚至于,只要能把她长久地留在身边,他不介意做个彻底的、自私的人。 上车时,应修慈靠在后座上想了想,还是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边很快接起,子弹打靶的动静很响,对面匆匆道:“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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