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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是不是很厉害？”沈灵雨得意洋洋地承认，随后问, “白玉禾，你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面前的白玉禾虽然恢复了人形, 年龄却明显比之前小上很多, 他的身形缩回孩童大小，那双浅金色眼眸如同星子般明亮，脸上是稚气未褪的圆润，叫人忍不住想要捏上一把。 更令她感到有趣的, 是他头顶那对藏不住的毛茸茸白色猫耳。 白玉禾瞪她：“很久没有变回原身，一时妖力耗尽, 待会儿就能恢复正常了。” “听蓝羽说，这几日你一直都在以原身行走。” “你居然派那只鸟跟踪我！”白玉禾鼓起小脸，随后哼了一声，“如你所见，方才那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模样才是我的原身，寻常家猫那般不过是为方便缩小了些。” 沈灵雨道：“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小猫妖，变形的本事倒是精通。” 白玉禾纠正道：“什么小猫妖？不是都说了嘛，我是很厉害的妖怪。” 青恒冷哼一声，双手叉腰，接过话来：“真是笑死龙了，区区小猫崽子也能自称大妖？” 白玉禾愣了愣，随即也同样叉起腰：“小不点，我开始修行的时候，你还没从蛋里孵出来呢。” 青恒不甘示弱：“胡说！我已经活了一百年，怎么看都是你的前辈罢？” 白玉禾跳脚：“哈！三百年前我就在玩泥巴了，你又算什么？” 沈灵雨揉了揉眉心：“白玉禾，你不过是身形变小了些，人怎么也跟着幼稚起来……你同一个小孩子吵什么？” 听了这话，白玉禾霎时清醒过来，乖巧地坐了回去，是啊，他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争论什么呢？ 沈灵雨见二妖都安静下来，自己也开始打坐调息，却心道：小青龙活了一百年，白玉禾更甚，若说小孩子，在座的恐怕只有她自己称得上。 在人类眼中，妖明明已经经历了如此漫长的岁月，而在妖的眼中，几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沈灵雨忽然觉得心中沉闷，不由得叹了口气。 白玉禾本就在一旁悄悄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叹气，连忙凑过来，压低声音道：“阿灵，眼下清净了些，来谈谈咱俩之间的事罢？” 青恒担惊受怕一路奔波，如今心愿已了，不多时便化成一条小青龙，枕着自己的尾巴睡着了。 沈灵雨轻声问：“你分明已经逃走，又为何要回来帮我？” 白玉禾又往她身边凑了凑，声音中带了些讨好：“我回来同你商量呀，只要你不抢我的妖丹，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任何愿望？” “任何愿望。” 沈灵雨有些心动，她幼时最喜欢做的游戏便是同山中精怪交换愿望，那些小妖头脑简单，根本破解不了她的诡计，到最后只能哭哭啼啼地将自己的珍宝奉上。 她深知白玉禾锋芒不露，笑里藏刀，若想同他交换什么东西，定然不会如他所言那么简单。 “你为何不直接将我杀掉？”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猎妖师，并不是你的对手。” 白玉禾轻笑一声，道：“杀了你？好歹夫妻一场，我怎么舍得——” 沈灵雨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好好说话。” 白玉禾收起眼底笑意：“想必你也看见了，我就算有再大的神通，眼下也无法施展。” “你果真被封印了妖力。” “虽说我只剩下一成妖力，但若要满足人类的愿望，还绰绰有余呢。” 沈灵雨微微歪过头，思忖片刻：“容我考虑考虑。” 甘晨输给了她，此时定然恼羞成怒，青恒的咒印已解，白玉禾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溜走，眼下再没有留在清风观的理由。 须得早点动身，先离开这里，以免蓬莱的人在此处闹事。 * 为了甩开甘晨一行人的追踪，沈灵雨行至邻镇的渡口，随后雇了条乌篷船一路南下。 她的木匣中塞满了江云送她的鱼干虾贝，见白玉禾正缩在船篷的角落，眼巴巴地望着她，她只好从匣中拿出两条鱼干，一条递给了青恒，一条抛给了白玉禾。 白玉禾恢复身形后比青恒高出许多，青恒本来有所忌惮，几日的相处后却发现这猫妖并不招沈灵雨待见，便生出了欺负他的心思。 他两三口将鱼干吞入腹中，随后一勾手，白玉禾分到的鱼干瞬间飞进他的手中。 见青恒得意洋洋地吞下第二条鱼干，白玉禾压住怒火，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来：“为何你也要跟来？” 青恒立刻牵住沈灵雨的袖子，一对水灵灵的眸子望她：“阿灵，他又想赶我走！你知道我一直被蓬莱追杀，眼下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行了行了，当我没问。”这套说辞白玉禾听得都要耳朵生茧，他制止住青恒的话，赌气地转了个身，面向空旷的江面。 沈灵雨将身子隐在船篷里，自从知道白玉禾是只猫后，不知怎的，仿佛……仿佛这些小脾气小性子放在一只猫咪身上，就是可以被原谅的。 想到这里，她看了青恒一眼：“你去水里盯着些，甘晨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阿灵这是生气了吗？青恒噘了噘嘴，他本想在船篷中舒舒服服地偷懒，听她这样说，虽心中郁闷，却也不好意思推脱。 毕竟他同她结了契，眼下又需要她的照拂，他定要使出浑身解数讨她欢喜才行。 船夫正哼唱着悠远的渔歌，忽听身后“噗通”一声，他连忙转身，只看到水面上绽出了一朵水花，而船篷中，一直依偎在那小娘子身边的俊俏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天爷，真是个瓜娃子！”他差点将手中的桨扔掉，朝着水中大喊，“不要命了吗，快点上来！” 只听船中那个一直沉默无言的小娘子开口道：“这位大哥，莫要管他，继续开船便是。” 船夫依旧不放心，他趴在船边朝水中望去，却无意中瞥见一条青色的尾巴一闪而过。 这不是鱼的尾巴！他激起一身冷汗，连忙揉了揉眼，再看时，江面上只留下小船荡开的涟漪。 老船夫们常说黄昏是阴阳交汇之时，方才那是什么，怕不是撞见妖怪了罢？ 他哆哆嗦嗦地直起身，船篷中的小娘子正对着他笑，分明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姑娘，又怎会与妖怪同行呢？他肯定是多心了。 他刚放下心来，倏尔望见姑娘身边的青年在暮色中笔直地坐着，头顶上生着对毛茸茸的耳朵，浅金色眼瞳像猫儿一般闪闪发亮。 他他他方才脑袋上有耳朵的吗？这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人类罢！ 船夫霎时被激起一身冷汗，如何也不敢再多问，连忙重新握紧船桨，更加卖力地摇了起来。 “出门在外，能不能低调一些？”船篷中，沈灵雨低声嗔怪道，“你吓他作甚？” 白玉禾闷闷坐在原地，没有理睬她。 沈灵雨想了想，将手伸进木匣中，拎出条小鱼干抛到他怀中：“这次拿好了，莫要再被旁人抢了去。” 只见白玉禾头顶的猫耳“唰”地一下竖了起来。 隐约传来乐声，沈灵雨钻出船篷，望见了不远处的一片灯火：“那是？” “姑、姑娘，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啼州境内，”船夫被吓了一跳，飞快地动着嘴皮子，“前面停的是千鹤姑娘的琴船。” “只有拥有通行证才能上那条船，唉，实在是千金难求啊，”说起这琴船，他似乎陷入了格外美好的回忆之中，不由得闭上眼，“不过，我有幸见识过一回，千鹤姑娘真是弹得一手好琵琶，那玉手，那细腰，谁人见了不心神荡漾……” 待他睁开眼时，面前的小娘子正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他有些尴尬地咳嗽几声，刚想开口，便见船后追来一道两尺高的浪涛。 青恒从浪花中跳到船上，在落地的一瞬间恢复人形，大喊道：“阿灵，快跑，他们追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数十道金光穿破江水上空的薄雾，朝小船刺来，船夫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吓得大叫一声，眼球一翻，竟然直接昏了过去。 沈灵雨捏住一张符纸，一挥手，在小船上空撑起一道屏障，将那些金光箭尽数格挡开来。 “蓬莱居然搞出这么大阵仗？”白玉禾惊讶地张大嘴巴，“阿灵，你说你招惹他们作甚？”
第30章 渡水 甘晨稳稳地落在船篷上, 剑尖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森然寒光。 他中了沈灵雨的圈套，一时大意跟丢了小半日，但终于还是赶在她靠岸前追上了。 甘晨心中得意, 随手挽了个剑花，将长剑对准沈灵雨道：“这下看你还能跑到哪去。” 四五艘小船缓缓接近着, 将他们包围在中心, 沈灵雨立在船篷的另一头, 冷眼睨着面前的甘晨。 他们尚在江中, 小船飘摇不定，定然是一场苦战。 她只好先说：“甘公子, 那青龙早被我放生了，现如今我要乘船返乡，你仍如此紧追不放吗？” 甘晨并不信她这套鬼话, 却下意识将船上的其他人打量一番。 小小的乌篷船上，只有一个吓到昏厥的船夫和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 两人身上均没有半点妖气。可是, 尽管如此…… 甘晨将目光重新放在那个公子身上, 冷哼一声：“他是你身边的那只妖猫罢？姑娘，你真拿我们蓬莱修士当傻子么？” 眼前霎时白光一闪, 他向后弯下腰去，堪堪躲过沈灵雨的短刀, 紧接着, 右腿被狠狠踹了一脚，他险些落进水中去，摇晃两下才恢复平衡。 “你这小娘子真是好生狠毒！”他怒道，握紧长剑立即出招, “既然如此，别怪我不客气！” 红月刀接住甘晨的蓄力一击, 沈灵雨手腕被震得生疼，她的力量远不及面前这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如此硬碰硬并不是办法，加之船上空间过于狭小，她明显处于下风。 甘晨密集的剑光像一堵石墙一般朝她压倒而来，她用短刀勉强能格挡得住，眼下没办法腾出手去拿怀中符纸，只好咬破左手指尖，凝神聚气，飞速隔空画出复杂的符篆来。 血珠停留在空中连缀成复杂的图样，随后，红光一闪，消失不见。 没有黄纸作为凭借，此举消耗太多内力，一道符画好之后，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长剑呼啸着刺破沈灵雨的衣衫，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见她体力不支，甘晨笑得愈发猖狂起来，他手腕一转，将她手中短刀高高挑起，落到船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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