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给我。” 两个男人僵持不下,在深冬寒夜的街头对峙,谁都想把孟佳期带走,谁都不愿意对方把自己心爱的女孩带走。 最后还是叶酩听商墨成说把沈宗庭叫了过去,她想到自己叫了严正淮,霎时一个头比两个大,不用想这两个男的之间肯定有一场腥风血雨,只好临时打了个电话给陈湘湘,让陈湘湘去解决下。 陈湘湘被两个男人一人一句“我要带期期(佳期)走”,弄得头昏眼花。她既生气于沈宗庭的不负责,又心知期期有意和严正淮保持距离,她不敢把孟佳期给其中一人,只好头痛地和他们宣布: 由她来带走孟佳期,把她带回小公寓。 沈宗庭和严正淮别无他法,只能同意陈湘湘的做法。 陈湘湘打了一辆计程车,小心翼翼把沉睡的佳期扶进去。计程车在前面开着,后头跟着一辆黑色双R库里南,一辆迈巴赫,两车互不相让,在马路上你挤我我挤你地相互较劲,又都不敢造次,唯恐刺耳的车轮磨擦声和汽笛声吵醒了计程车里的女孩。 这晚,陈湘湘毫不客气,自己把佳期背到小公寓里,把门一反锁,直接将两个男人通通锁在门外。 严正淮有意等孟佳期醒来,只是中途收到一条临时出差通知,看着腕上的鹦鹉螺皱眉。 最终他发消息给陈湘湘、叶酩,让两人及时告知他有关佳期的消息,匆匆赶往机场。 这夜,沈宗庭在她公寓门口整整侯了一晚。他直挺挺立在门外,明明离她只有几扇门之远,却觉得像隔了好几个光年。强烈的无力感笼罩了他。 从没有一次,他如此束手无策,就连11年前父母双亲身亡,他被全族谩骂指责时都没有。他希望期期早早醒来,他好早早和她说话,他怀着忐忑等她醒来,醒来之后,他要怎么和她说? 心里对悲剧的预感从没有如此强烈过。 他连轴转这许多天,身体已经到达了疲累的极致,精疲力尽的边缘。明明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上一小会儿,但意志不能够,双脚犹如在她门外生根,完全挪不开。 他闭眼,靠在冰冷的金属门上小憩了一会。就这么一小会,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穿着黑色西装,胸前佩戴新郎饰花站在常常的花环门下,而他的新娘,他的期期穿着白色婚纱,手里捧着代表幸福的新娘花束,步步朝他走来,红红鲜花长长婚纱,头戴小钻冠,一如他初见她时那么美。 他手里握着蓝宝石戒指,在白色地毯的尽头等她。可她慢慢走过来,原本茂密的黑发掉落,变得花白。细嫩水润的脸蛋渐渐爬满皱纹,那双明亮而分明的秋水眸,也变得浑浊染翳。她生出皱纹长出白发,也扯下发冠,扯下头纱,丢下鲜花。 她走到他面前,没有等他为她戴上蓝宝石戒指,而是将戒指丢到了路旁,用忧伤又凄婉的双眸看住他。 她说,沈宗庭我不等你了。等你等得我都老了。 等你等得我都老了。 ... 他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已是两鬓生湿。没有一副画面,能比梦里让他更触目惊心。 他让她等了很久,很久,很久,等得她老了,她累了。等到她终于厌倦,等到她终于筋疲力尽,爱意在时间的长河里消磨殆尽。 不,他绝不能让这幅画面发生。他绝不能。幸好这只是一个梦,不是现实。什么不婚主义什么阴霾什么阴影通通去死吧,没有任何一个阴影,比她在等待中老去,更让他如锥心刺骨。 沈宗庭颤抖着手拨打了礼叔的电话。 “礼叔,二楼的抽屉有一个戒指盒,里面有枚蓝宝石戒指。把它拿给我,就现在。”
第78章 阴差阳错 孟佳期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港城这三年, 如梦亦如幻,她好像过了一段本不属于她的人生。 她成了梁风忻的时尚缪斯,被沈宗庭带着经历上层社会, 学会了骑马、打马球、打网球,还开了自己的服装工作室, 一步步地, 成为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 她和沈宗庭相遇、相知、相爱, 爱达到了顶峰,又步步下落, 渐趋回升,像一首柔肠百转又荡气回肠的歌谣。 如今,这首歌谣她已经谱不动了。 从KTV回来后的第二天, 她就发了高烧。此后接连两个星期, 低烧不断。这烧来得气势汹汹,不问缘由。 她高烧不退,陈湘湘作为社畜需要上班, 只好将她交给沈宗庭照顾。他亲自为她擦洗身体, 剥掉她吊带,热毛巾敷上她温软肌肤, 这一寸那一寸, 曾处处是他流连的山河,让他欲'仙'欲'死, 他近乎虔诚、疯狂地亲吻她,吻遍她全身, 可他的山河已经不会再为他而震颤。 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守着她, 熬得双眼通红,眼下青影深深。她生病, 他整个人也迅速地消瘦下去,原本就流畅分明的下颌线,棱角越发锋利,英俊的脸显得越发无情。 对于他的照顾,她不拒绝,但也从不主动索求,而是礼貌地回以“谢谢”,清楚的冷淡态度,在两人之间划上天堑般的鸿沟。 命运似乎要惩罚他醒悟得太晚,着意让他失去她,着意让他们万劫不复。 那年冬天还发生了一件几乎将他们都撕裂的大事。沈宗庭所狙击的E对冲基金正式宣布破产,将一场长达12年的“复仇”彻底画上句号。 E基金宣布破产当日,引发了一场几乎震荡整个金融市场的风暴,屏幕上令人心惊肉跳的数字不断下跌,不少金融机构的动脉破裂喷血,股票和债券跌幅惊人,财富烟消云散。 这一切的起始,其实是孟佳期在高烧结束之后,看到了两个来自Amy的未接电话。 自她跟了沈宗庭之后,她和Amy之间便渐行渐远,看到Amy的电话,她积极地回拨过去给她,却只收到了嘟嘟嘟的忙音。 敏锐的第六感,让孟佳期心神不宁。 只是眼下她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无暇顾及Amy的电话。她拜托梁风忻替她转手E essential。 在她的用心经营打理之下,E essential极具品牌价值,很快便脱手。 在转让合同上签字的当天,孟佳期再度去了E essential的门店,站在旋转玻璃门前,她想起刚开张那天,沈宗庭命人送了她十六个“开张大吉”“恭喜发财”的花篮,还请到了一堆时尚界业内人士为她站台。 明明只是两年多前的事,已经恍如隔世。 她想,相爱一场,她也不亏。她是喜欢沈宗庭的,喜欢他的长相,他的权势,他的兴味萧索,喜欢他审美极好。 只是现在已经喜欢不动了,她深深地理解了那个词,“累觉不爱”。 但就在孟佳期走出门面旋转玻璃门的一瞬,“砰”地一声,似有重物从高楼坠落,落在她眼前。掉落的并不是重物,而是一个人。 是Amy的男朋友。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正值三十而立、事业上升期的男人,缘何要选择最极端最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明明他经历前半生的苦读,靠知识改变命运,才从内地一步步走到港城,在证券交易所里找到了一份工作,找到了Amy这样可爱的女朋友。 明明,他差一步就要和她结婚了。 据说,他生前最后一个目标,是在港城买上一套自己的房子,用自己的房子装他和爱人的故事。他将希望寄托在债券和股票上,但E基金的破产,让他手中的票变得一文不值。 没有人懂为什么他会选择这个地点坠落。 吃着人血馒头的看客们口口相传,他选择这个地点坠下,是因为大厦一楼的门面,正好是一位资本大鳄为情人所开的工作室。 那位资本大鳄狙击E基金,导致了这一悲剧的发生。 那段时间,孟佳期总是做噩梦,惊惧,在梦中看到Amy男朋友死不瞑目的双眼。 其实相较于噩梦,她更不敢面对Amy。她宁愿对Amy的印象,永远停留在她和沈毓白饭局结束后,在长街看到她的那次。当时她穿着小香风的套裙,挽着男朋友的手,在人世烟火中蹦蹦跳跳,幸福洋溢周身。 孟佳期还深刻地记得,她被沈总庭伤害到最深时,是Amy带她去天台吃小蛋糕,带她散心。对于Amy,她永远心怀感激,但她又回报了Amy什么?坠楼而死的男朋友? 是她爱着的沈宗庭,间接地杀死了Amy爱着的男人啊。 在Amy男朋友坠楼的现场,孟佳期双腿发软,靠在墙上,眼前一片发黑,她张嘴却说不出话,想要走开却迈不动步。 是沈宗庭穿过熙攘的人群,脱下身上外套,裹住她的脑袋,抱她离开现场,一如当年从马匹拍卖会离开时,将她如公主般抱走。 “期期,别怕。”眼睛被蒙住的一瞬,她听到他的嗓音,依旧是揉皱羊皮纸一般的低沉音色,嗓音平和中透着镇定。 好像刚刚在他眼前死去的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你别碰我。”她挣开他,眼泪糊了整脸。 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如此平静?他怎么可以?就好像事不关己。可是,明明是他,明明是他... 那一瞬间,她似乎听到沈毓白的狞笑。唯二跟沈毓白的私下接触,沈毓白都在强调一句话,那就是,沈宗庭和他沈毓白、和沈鹤录一样,他们都是冷血、自私、残忍、冷酷之人。 沈毓白说,沈宗庭只对她一人特殊。他有其阴暗自私,有其血腥残忍,可他却将为数不多的爱、温柔、柔软给了她。 他几乎是把他的心捧到她面前,任由她肆意处置。 她该庆幸吗?不,更多是心凉。她想起她曾反复地、嘴硬地告诉沈毓白,外部压力不能分开他们,只有内部矛盾可以。 可她和沈宗庭,果真成了俄狄浦斯式的悲剧。俄狄浦斯王为了逃脱既定的命运,远离亲生父母,却还是成了弑父娶母的罪人,以刺瞎双目自我放逐为结束。她和他又何尝不是? 他们都坚定地告诉自己,外部矛盾绝不能把他们分开,但外部矛盾会激发内部,她恨他的“不婚主义”,震于他的残忍无情,惊惧而又无能为力。 越不想分开,最后越是会分开,万分无能为力。 其实她分明收到沈宗庭的求婚了。只是阴差阳错,步步来迟,在她最在意的时候没有等到,后来等到了却已经不想要了。 一天晚上她被噩梦惊醒,哭红双眼,他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语无伦次地说“离开”之后,掏出了一枚蓝宝石戒指。 她一眼认出,那是一颗极其浓郁的克什米尔蓝宝,全净,偏硬朗的祖母绿形切割大刻面,和沈宗庭日日不离身的男戒是一对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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