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剧算是她职业生涯低谷的回光返照, 在公司崩盘之前, 在她离开演艺圈之前, 棠昭最能拿得出手的一个作品。 她还挺满意的。 棠昭跟着歌儿哼了两声。 随后坐回他的身边,她的语气小小骄傲:“你知道吗, 这个戏是我自己试来的。外戏, 不是我那个公司的。” 棠昭很少回看自己过去的作品,特别怕尴尬。 可是在周维扬家里, 就总带一点小小心思, 想让他看一看, 他们失联的这一些年,她真的有在打磨自己, 有在好好地长大。 根本不像营销号写的那么颓唐与失意。 周维扬唇角轻扬, 揉了下她脸上软肉,哄小孩儿似的, “这么厉害。” 她如愿以偿地笑了:“对的,彭亮不肯给我接戏,我就自己去尝试,没想到真的让我试上了,虽然——” 周维扬眸光淡淡地看着她,但棠昭却没接着说下去了。 她不想跟他说试镜背后弯弯绕绕的波折,以及险些被人换掉的无奈,转折了语调,“哎,没什么啦,反正还是比较幸运的,最后演上了,这个剧还蛮有名的,你在国外有看到吗?” 他说:“看过。”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棠昭又问:“那我的戏你都看过吗?” 周维扬漫不经心地说:“播了哪个看哪个,我哪儿有那么多闲工夫,还搜罗了来看?” 习惯了他拽拽的傲娇样子,棠昭一点都不生气。 电视剧在放,她没挪眼去看,挺珍重地从兜里摸出来一个小物什,话讲得悄悄,像说小秘密。 “周维扬,我昨天去庙里,给你买了这个。” 他闻声看过去。 客厅的灯关了,只有电视机发出浅淡的光影。 在这光影里,黑色的小石头鱼悬在他的眼前,不足掌心大小,被郑重地摆到他的手心。 “什么东西?”周维扬不解地问。 “小鱼。” 他说:“看出来是条鱼了。” “……”棠昭顿在这个问题里,她想了半天,“就,我也不知道是干嘛的,可能是挡灾吧。反正肯定是为你好的,我看别人都买了。” 行,凑热闹凑来的。 真不怪他当年评价她,长了一张很好宰的脸。 周维扬笑了下,把凉凉的小石块纳入手心,嘲笑她似的:“每回去庙里都得给我捎点儿什么是吧?” 她不隐瞒心意:“图个吉利嘛,反正也没有多少钱。” 棠昭情不自禁时,脸上就没有丝毫假意了,看着他的眼中有碎碎的亮星,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她有时也劝自己,要有所保留。 可是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神真的是很难克制的,尤其在不经意的凝视里。 周维扬问她:“去潭柘寺求什么了?” 棠昭稍稍怔住,然后反问他:“你知道潭柘寺求什么灵吗?” 周维扬说:“听说是姻缘。” “是嘛,”她佯装不知,长长地哦了一声,最后却说:“我去求事业了。” 他想笑:“求菩萨帮你拿影后?” “对啊。” “还执着呢。” 周维扬说过,叫她听天由命,别太急功近利,等着命运垂青。 棠昭说:“我这叫有追求。” 小鱼被放在他的手心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抚着,周维扬没有贬低她的远大理想,只是说:“别把自己累着就行。” 过了会儿,棠昭不声不响地笑:“你真好啊,周总。” 不谈男女朋友的身份,她的前老板可不会说这种话,恨不得把人当驴拉磨似的给他挣钱。 周维扬瞧她:“哪儿好。” 棠昭想起那句很经典的话:“别人只关心我飞得高不高,只有你关心我飞得累不累。” 他说:“我能多说什么?显得压榨劳动力似的。只能说员工吃好喝好,我就好。” 棠昭:“……” 骄傲的嘴巴讲不出温柔,就像克制的爱意袒露不足一半。 棠昭笑了。 不被表现出的另一半爱意里,有着关于他的憧憬。 她也想有个家,也想光明正大地爱一个人。 她也想某一天牵着他的手走在路上的时候,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蒙头遮脸。 昨天临走的时候,棠昭买了一张祈福小卡。 好多年不写祈愿,提笔觉得心里空乏无物。 她看挂在一侧,别人的字迹,都有文采与禅意,什么福寿安康,什么顺遂无虞。 棠昭的墨水不够,写不来那么多的成语。 她轻轻用笔头敲下巴,放弃了冗余的修饰之后,只剩一颗昭昭的心。 怕菩萨“阅卷”太快,没耐心看潦草的字,又或者看错主角的姓名,牵错红线,让他们再蹉跎。 她趴在桌上,写得无比认真,一笔一画。 【棠昭想和周维扬白头偕老。】 最后,祈福卡被藏进了最深最深的位置。 确保不会有人看到,棠昭双手合十,说菩萨保佑。 电视剧里,女主角出场,二十岁出头的她,满脸的胶原蛋白,配合着傻白甜的角色,又纯又萌。 看着比上回那喜剧片儿有意思多了,周维扬嘴角淡笑,看了会儿,偏眸问她:“你呢,这几年过得好吗?” 不久前,周延生问了她与之类似的问题,棠昭的回答自然是:“挺好的啊。” 周维扬眼神淡淡,语气微冷:“骗人。” 像一柄凉凉的剑锋,抵在她喉间,一下冷却了温存。 棠昭低眸,声音柔软,说:“我过得好不好你怎么知道?” 下一秒,她被扣住后脑,他不打招呼,说吻就吻过来,重重的,浓烈的。惹得她心跳剧烈,被这猝不及防的滚烫压得快透不过气。 比起安抚,更像是对她不诚实的教训。 吻完,棠昭就落在他怀里了。 她轻喘着,还没从刚才的话题里出来,“我说过的,不希望你揣测我。” 周维扬眼眸晦暗,音色沙哑:“让人欺负了,也是我的揣测?” 棠昭慢慢摇头:“没有啊,也没有吧。这个圈子不就是这样吗,成王败寇。” 她总如此,把自己过得不好的事实,掩埋在世俗的经验里。 因为大家都这样,所以不好就不好吧。 潮落的一刻,不能怪黄昏降临。 周维扬慢悠悠地说:“是,没人会欺负你,除了我。” 棠昭憋着笑,笑他语气里莫名其妙的孩子气。 过了会儿,她又喊他名字,问道:“我要是真的不喜欢上床,你会不碰我吗。” 他敛眸,像闭上了眼,但眸色里还映出一点懒懒的光,周维扬喉结轻动,轻轻一声:“嗯。” 棠昭笑:“不是吧,听起来好伟大。” 他说:“因为我不希望你不快乐。” 周维扬说着,把她捞起来,往里走,推到床中央,他一边肆无忌惮地游走着手心,一边接上刚才的话。 “更不要为了我不快乐。” 是啊,他怎么会那么清楚她过得不好? 不是揣测来的不好。 小花妖的角色是棠昭试来的,好不容易选上的剧。 她在超话里跟粉丝闲聊,微微透露的字里行间,都是止不住的开心。 然而女主角敲定了之后,没到半个月,另一个女演员在微博发了一张捕风捉影的剧本封面,被模糊掉的字迹,让人隐隐看出,是棠昭即将出演的这部古装片。 棠昭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面临着一场斗争,那个女孩子是来撬她的角色的。 她欢天喜地等着上横店时,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换掉了。 斗争都是残酷的。 可是她一个人孤军奋战,除了偶尔帮她出谋划策的妈妈,谁来帮她争呢? 难道还指望她那个不作为的老板吗? 临近开机,棠昭落地杭州,准备赶去横店的时候才被下了通知,导演突然告诉她不用来了。 这件事闹得不小,在互联网上风风雨雨。 临到关头,这个人的好饼落到了那个人的手里,除了被抢过去,还有别的可能吗? 她没说什么不高兴,只是超话里回复粉丝的鼓励:没关系啦,缘分没到而已~ 棠昭还天真得很,自然没想太多,除了沮丧就是沮丧。 看得长远的人知道,让人欺负一次,被贴上一个软包子标签,被人发觉她没一座靠山,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从那以后,是人是鬼都能来踩她一脚了。 这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名利场。 他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她呢? 在这样一个地方,他竟然也天真到,想要保护好她的天真。 周维扬半夜的飞机回来,他连行李都没来得及送去酒店,落地后直接去了制片人的酒局。 被侍应生拦下。 他把挡风外套的拉链从鼻尖拉下,扫落一身冷淡的戾气,回道:“我找李秦。” 侍应生狐疑地看着这个学生模样的青年人,没放行,问他:“您是?” “你和他说我姓周,北京来的。” 其实周维扬压根儿不认识李秦,那一桌子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但总有人认识他。 ——这不是周导的孙子吗。 ——你妈妈我认得,合作过,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叫维扬是吧?现在在国外读书? ——怎么了突然过来? 那时候他还一身学生气,穿着沾着雨丝的黑色外套,拎着箱子背着包就误入了觥筹交错的局面里,插科打诨的声音将他困住。 周维扬沉默了会儿,在想如何应对。 他看到了坐在上位的制片人李秦。 李秦很是友好,冲他微笑说:“咱俩第一次见吧,你爷爷是周导?” 即便友好,他也坐着没动弹。 周维扬点了头,喊他一声:“李总。” 好事,他有身份。 坏事,他没有筹码。 周维扬不能和家里人说,他为了棠昭的事情千里迢迢赶回来,于是在这儿也用不上周延生的关系。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私下打探到李秦喜欢打高尔夫,给他准备北京所有高尔夫球场的会籍卡。 能入人眼吗? 他不知道,但他也黔驴技穷了。 周维扬这个人,娇生惯养大的,除了家里长辈,从不用给谁敬酒,也从不用向谁低头。 这是他最讨厌的场面。 从小就讨厌酒桌文化,讨厌那股浊气,从来不参与,周延生喊他跟人敬酒,他都能懒洋洋地一个眼神都不给:烦,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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