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不上他爸官腔足。 他爸也能在背后不悦地点他:就你这性格,成不了事儿。 周维扬淡睨过去:谁说喝酒才能成事儿? 可是那天,周维扬主动端了酒杯,满上白酒。 他二十岁,要在大他两倍、甚至三倍的人精里周旋。 他给人敬了酒,也给人低了头,跟面前的李总说:“我知道您在筹拍一个古装片,本来选的是棠昭,但不知道为什么临时换人,我没法儿替您做主,但是我还是想帮她争取一下,棠昭很好,很优秀,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角色,也准备了很久很久。还是希望您考虑考虑,麻烦您给她这次机会。” 他喝了一杯,说:“如果她能顺利进组,我会跟爷爷替您美言的。” 周维扬说话不拐弯,直接亮出一张好用的牌,听到周延生的名字,李秦自然眉开眼笑,起了身,接了他的碰杯说:“行啊,正愁这电影圈子难混呢,小伙子挺能喝,再来一杯吧。” 他按着他的肩,也按着他的杯,又给他灌满。 周维扬陪一桌人喝了两个小时,最后走的时候已经脑袋发昏,步伐不稳,跟李秦说:“还请您保密,不要和别人说我来过。” 李秦乐了:“暗恋人家,不好意思让人知道是吧?” 他缓缓地应:“嗯。” “我知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暗恋我们班女神。”对方拍拍他的肩膀。 周维扬岔开话题,又说:“棠昭是个很好的演员,她很专业,也很有灵气,她真的真的……很喜欢这个角色,很想演,我不想,看她失望,还希望您……” 他是真喝多了,话都说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嗨呀,知道了知道了,说了八百遍了。”李秦悦纳了几张高尔夫的会籍卡,面色愉快地送他出去,“暗恋要说出来啊,长这么帅还玩儿这一套,你们这小年轻。” 周维扬低敛着眸,闷声道:“我不想给她添麻烦。” 走的时候,他诚恳地说:“谢谢李总。” 那是周维扬第一次喝那么多酒。 等人群散开,他快步到旁边的卫生间,听着那些大肚腩的男人们勾肩搭背地走远,隔一堵墙,吐得胃里发酸,头晕目眩。 扶着墙,才勉强没有让自己倒地。 第二周,周维扬看到了棠昭进组的消息。 快不快乐不知道,她看起来挺满足的,笑容里还有着失而复得的惊喜。 她穿着戏服站在人群中,即便是最不起眼的位置,也总能让他一眼找到。 棠昭满足,周维扬也就满足了。 如果不是这剧重映,周维扬已经不太记得这些经历了。她提起旧事,也慢慢地揭开了他的回忆。 棠昭以为他们桥归桥,路归路。 所有她不会知道,有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成为了她的桥梁,护送她到终点。 有一年,北京冬天下了好大的雪,他打着手电穿过漫长的胡同,帮她找外婆的遗物。 走每一步都在想她的哭与笑。 想她洁白无害的样子。 叹息,无奈,焦急,一踩一个坑,那一夜他想过很多,唯独没想过放弃回头。 他不想看到她失望。 她失望的样子,蹲在地上,要哭不哭跟爸爸打电话的声音,特别特别让人心疼。 哪怕阔别多年,他的心愿还是一如既往。 周维扬一个自认为还算聪明的人,如今回想起来,竟然为她做过好多的傻事。 可是再傻的事,在她一个满足的笑里,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第68章 燕尾蝶之梦09 “那你就成和尚了, 我怎么忍心让你做和尚?” 棠昭回答的是那句碰不碰她的话。 周维扬低笑一声,掌住她的腰,夸她一句“体贴”,随后使力将她胯骨固定住。他往谷底潜入, 探得深深, 很快泉流漫出, 彼此暖意融融。 半分钟后,他抵紧了翻了个身。 棠昭焦灼难安地撑掌在他胸前,她慢得不得了,有种还在摸索期的生涩感,步伐颤颤, 周维扬被折磨得心焦。 最后,棠昭才小小声地说句, 不要这样好不好。 他问为什么, 她半天才细如蚊呐地挤出一句:“我觉得这样显得我有点不矜持。” 她说都被他盯得出汗了。 周维扬想笑, 谁要她在这个时候矜持? 他撩她头发,指尖擦过绯色的耳廓, 顺便用指关节卷走她眉心的一抹汗。 含蓄得像一个还没上过相关教育课程的小女孩, 一朵将开未开的花骨朵,叫赏花的人看得急切又期待。 “怎么不矜持怎么来。”他低而克制地说了一句。 紧接着, 周维扬让她趴下。 棠昭还以为自己不会被刁难了, 没想到他有的是办法让这朵花儿开得快些。 她刚才走得多慢, 他就走得更慢,脚步进一步, 就退半步。再进一步, 又退半步。 结果走了半天,还在门口打转呢, 他还气定神闲地兜了好几圈。 让她都等得急死了。 棠昭的耐心告罄,虎虎地凶他,叫他别折腾人行不行! 他笑得挺坏,急什么啊,时间有的是。 她被他弄得身心很空,空得特别难受,实在忍不住,直了身,两根手指圈紧他的骨骼,怄气似的,她用力地让身体下沉。 周维扬蹙紧了眉,仰头的时候,泛红的颈间有筋脉在急急地跳动。 在沙漠里转到迷途的旅人,亟待饮水的时候,终于找到水源,畅饮几口,疏通了浑身的经络。 整个夜晚温温又凉凉的。 他亲她的脸,笑得淡淡:“你怎么这么会。” 棠昭张嘴,轻轻地咬一下他的虎口。 “知道我的厉害了?” “嗯。”周维扬慢悠悠地应一声,他求之不得,“下回再厉害点儿。” 冷气浸入的夜让玻璃泛起薄雾,又在卧室滚烫的气息里融成条形的水滴,像小虫攀爬在窗户上。 “你为什么不把这个纹身去了。”她用手指点他纹身的地方。 “怕疼啊。”他语气吊儿郎当,复述她当时的理由。 周维扬低眸看她,眼眸仍是清清的琥珀色,但很难说这样一双深邃的眼睛,带笑时是不是在戏弄人。 棠昭已经不太会分辨了。 他们从没有把过去的八年从头至尾地摊开来讲过。 细细碎碎的问答让人辨别不出什么。 比如,她收藏的那些关于他的绯闻,从别人的口中传出来,又借别人的口,打上不实的tag。 她深谙,不要从别人口中听说我,这个简单的道理。可是真的叫她问长问短,棠昭难以启齿。 她认为人跟人之间得有相处的界限,因而觉得过度的盘问没必要。 她早前的戏,她出道的作品,她想听他说都看过,全都看过,搜罗了来看的,你电影上的时候我还包场了。 她想听他说想死你了,过去的每一天,我都无比的想见你。 当然,棠昭也没指望周维扬能说出这种话。 除了他的性格使然,或许也有别的原因:是有点想她,其实也没那么念念不忘—— 就跟她一样。 在此之前,棠昭是真有把这段旧情淡忘的意思,她也试着去做了。 如果不是周维扬重新回到她面前,她是不会把自己锚定在过去苦苦挣扎的。 他们没有谈过空白的八年,没有说时间是怎么让他磨平了棱角,又怎么让她背上了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她可能不是他唯一的过去了。 深入这种话题,一五一十地讲清,不符合成年人的交往守则。 人对人的钟情大都源于片面的吸引,能抓紧这片面就足够不易了。 棠昭至此,不再那么计较这份小狗的爱有没有给过别人,现在,是独属于她的就好。 她还是会吻着他说喜欢。唯一确凿的真相是,她仍然是真的喜欢,真的爱他。 翌日,棠昭醒来的时候,觉得外面秋景萧瑟,她趴在窗户上看了半天外面,用手指在雾气里写他名字的首字母。 “早。”低低凉凉的一声让她一惊,一下子把字迹全擦了,窗面糊成混乱的一团。 周维扬根本没看她在干嘛,他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仍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半睁的眼还有点锋利的戾气,瞥一眼棠昭,他把浴袍掀开,套上了外衣。 “早啊。”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很快滚到被窝里,大亮的光线让人难为情。 棠昭缩在被子里,好一会儿,没听见外面有动静,以为他走了。 她这才伸出一条胳膊,想捡床头柜的衣服穿。 手腕被一只大掌箍住的时候,棠昭整个人都麻了。她往里缩,他往外扯。 将人一把拽到腿上。 棠昭挣了下,没用,以一种略显抗拒的姿态跪在他一条腿的两侧,抬眸,对上他没有收紧的衬衣领口,再往上,撞进男人散漫的笑眼。 瞥一眼旁边,衣服在地上。她伸手,捞又捞不着。 她恨自己头发不够长,让人一览无余。羞耻得想死。 周维扬抬手拍她一掌,让她霎时塌了腰,往前倾进他怀里,棠昭的筋骨跟着神经皆是一跳,缓过来才说:“干什么啊你。” 身后指印的痕迹慢慢浮出。 “多大了你?”他又给她揉揉,说,“碰一下就不好意思。” 她说:“我跟别人又不这样。” 他敛了笑,挑眉:“你还想跟别人这样。” 棠昭没说话,用关你什么事的眼神瞧着他。 “领带,眼熟吗?”周维扬抬起手,让棠昭看到缠在他手掌上的领带。 “……”是她给他的生日礼物。 彼此心知肚明,他好似又在置一股陈年旧气,说一声:“你助理挑的。” 她慢慢地出声:“嗯。” 他也冷冷看她:“嗯。” 棠昭把领带从他手上解开时,看他一副又拽又气又隐忍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声,“好吧,是我挑的。” 周维扬神色微微缓和,他扣好衣襟,又跟棠昭说:“给我系上。” 她帮他打领带。 他帮她抚摸掌印的位置。 棠昭气不过,扭扭腰,抓住他手腕说:“哎呀好了呀,我又不疼。” 周维扬看一眼时间,快来不及了,心下有点后悔怎么没早起半小时,最后忍耐着亲亲她说:“拍完戏早点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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