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山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气冲冲说完,啪一下就挂了电话。 病房里有细碎的动静,程小山整理好情绪,转身进了病房。 梁幼喃已经醒了。 “樱桃……你还好吗,我帮你叫医生……” 梁幼喃叫住了程小山,艰难地撑起了身子。 程小山坐到床沿,扶着梁幼喃,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孩子是不是没了?”梁幼喃气若游丝地问。 刚才程小山在门外讲电话的声音,她都听到了。 程小山声音低沉地嗯了声,随后说:“可能我们和孩子没缘分吧。” 梁幼喃闭了闭眼,热泪滚落。 “我们还年轻,孩子总会再有的。”程小山紧绷着一张脸,但语气温和,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梁幼喃心如刀绞,呼吸间仿佛有种尖锐的刺痛。 程小山看着梁幼喃,眼眶倏忽间蓄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第83章 杀死自己 梁幼喃出院后的那几天,几乎每天都会出血,身子一直虚弱无力,整个人蔫蔫的。 程小山为此又带了梁幼喃去了医院。 医生帮梁幼喃做了检查,检查报告显示,梁幼喃这次流产对自己造成很大的影响,将来再怀孩子的机会小之又小,一切都得慢慢调理。 听到这个消息,梁幼喃眼底一片灰白,仿佛她的世界只有一种苍凉的颜色。 从医院回来梁幼喃就躺床上休息了。程小山一直守着她,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着。 此时此刻,看到梁幼喃这样难受,程小山自责不已。他没能保护好梁幼喃,让她平白无故承受了这么多无妄之灾。 他越想越愧疚,竟红了眼睛。 凌晨的时候,梁幼喃睡醒了一觉,却发现程小山不在房间,房间虚掩着,客厅内有微弱的灯光斜斜照进来。 她下了床走出房门,在客厅窗户看到程小山。 敞开的窗户,晚风徐徐,程小山面朝夜色而立。 梁幼喃的脚步声让程小山察觉到,只见他飞快地拿手擦了擦脸和眼睛,这才转过身来。 屋里惨淡微弱的灯光下,梁幼喃仍是可以清晰地看到程小山发红湿润的眼睛,还有脸上的泪痕。 然而程小山却是故作自然地笑着:“怎么起来了?” 梁幼喃定定凝着程小山,伸手抱住程小山,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程小山回手抱紧她,用力将她揉进自己滚烫热烈的怀抱里。 “小山……”她轻声唤他。 “嗯?” “不哭了,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哭。” 程小山咧着嘴笑:“我没哭啊,我不挺好的吗?” 梁幼喃却是摇头:“我都看到了,你能不能不要哭了。我想看到你笑。” “对不起……”程小山哽咽起来,“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想看到你受苦。” “都过去,没事的,不要哭了,只要我们都好好的就行。” 程小山重重地嗯了声:“好,听你的,我不哭。” 梁幼喃抱得更重了些:“以后,我们不会再有孩子了。” 程小山说:“没有就没有,我们有彼此就行。” 梁幼喃嗫嚅地嗯了声,重复着程小山的话:“我们有彼此就行……” 她终究是没能给程小山一个完整的家的感觉。 她觉得程小山和她在一起,牺牲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了。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一份感情当中,只一昧地做出牺牲,会让这份感情变得脆弱。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有时候她会想,程小山这样深爱着她,为她一次又一次地让步,牺牲,会不会让他们之间的爱情变得命途多舛? ………… 流产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梁幼喃身体都恢复不回以前的样子,几乎每个月都要跑一趟医院。 因为身体和精神的原因,梁幼喃再一次辞掉了工作在家静养。 这天午饭后,梁幼喃倦意上头就回房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黑。 梁幼喃摸着黑起床去开灯,刚走出客厅就看到才下班到家的程小山。 “我刚睡了个午觉。”梁幼喃站在客厅看着玄关处正在换鞋的程小山。 “刚睡醒?”程小山走到客厅抱了抱梁幼喃。 梁幼喃嗯了声,说:“我做了个梦,梦到我们的鱼死了。” 程小山怔了几秒,旋即笑道:“梦都是相反的,我们的鱼好好的。” 梁幼喃回头看了眼客厅桌子上的缺口鱼缸,两条金鱼在水中灵活窜游。 “别再想那些奇奇怪怪的梦了,今晚我给你煮鸡丝粥吃。” 梁幼喃点头,心里却总是忍不住去想那个梦。 她总觉得梦见金鱼的死亡是不好的预兆。 还记得第一次养金鱼的时候,那两条金鱼一条接着一条地死亡,在金鱼都死掉之后,她生病离开了程小山。 现在她竟开始惧怕金鱼的死亡。 ………… 那一场荒诞的金鱼梦之后,梁幼喃几乎每天都会有一段时间坐在鱼缸前发呆地看着鱼缸里的金鱼。 有时候一看就会看一整天。 一天程小山下班回家,一进门就又看到梁幼喃静悄悄地看着鱼缸,目光一瞬不移。 程小山抱了抱她,让她别看了,说看久了眼睛会酸。 梁幼喃却摇头:“我怕我不看着它们会死。” 程小山笑得温和如微风:“它们好好的,不会那么容易死。” 梁幼喃扔摇头,笃定道:“会的,它们会死的!” 说完,梁幼喃继续盯着鱼缸看,执着的目光聚在水里游泳的金鱼身上。 程小山望着梁幼喃,不禁微怔了几秒。 自从孩子没了之后,梁幼喃整天都神神叨叨,有时候一天都不说一乐话,整个人呆呆的,还会莫名其妙地流眼泪会哭。 现在又每天没日没夜地盯着鱼缸看,患得患失的样子让程小山很担心。 程小山觉得梁幼喃这样下去不是个事,于是和莫栩栩说了这些事,让莫栩栩有空多陪陪她。 莫栩栩说来就来,提前把年假给休了,专门陪在梁幼喃身边。 梁幼喃却怎么都情绪不高,一天下来几乎都是蔫蔫的,甚至乎莫栩栩还发现梁幼喃出现了幻觉。 梁幼喃说看到窗外下起了雪,雪中深处有一座小山,山上有一棵茂盛的樱桃树,结着红当当的樱桃果实。 莫栩栩看向窗外,外头什么都没有,只有城市拨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天气艳阳高照,更不可能下雪。 莫栩栩后背生出寒意来,不敢相信地看着梁幼喃,说:“你还看到什么? 梁幼喃摇头:“只有山和一棵樱桃树,还有下雪,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莫栩栩抿紧唇,手心沁出一层细汗。她转头就联系了自己一个当医生的朋友。 ………… 晚上的时候,莫栩栩送了梁幼喃回家,守在她床边,一直到她睡着。莫栩栩还联系了程小山,让程小山马上回家,有大事要说。 莫栩栩强调这件事是关于梁幼喃的。 一听是有关于梁幼喃的事,程小山立马赶了回来。 回到家,程小山就见莫栩栩惆怅忧郁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程小山:“樱桃呢?” 莫栩栩扬了扬脸:“在房间睡着了。” 程小山先进房看了眼,确认梁幼喃安然地沉睡着,一颗心安定了下来。 他俯身亲吻了一下梁幼喃的额头,帮她掖好被子,这才走出房间。 他来到客厅问:“你刚打电话来说有什么事?” 莫栩栩把梁幼喃的病历报告递给程小山:“这是我今天陪她去医院的结果,中度抑郁,另外,她的病好像有复发的征兆了。” 程小山边听边翻看着病厅,脸色渐渐沉下来,眼神一寸一寸变冷。 莫栩栩咬牙道:“你先别担心那么多,一切会好的,现在你要多陪她,另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程小山嗯了声,说:“谢谢你了今天。” ……… 梁幼喃确诊抑郁症之后,她自己倒没什么太大的情绪,仍然淡淡地,没有一丝波澜。 程小山每天都守着她,喂她吃药,陪她说笑。 梁幼喃却总是不说话,也不笑,就算是笑了也是勉强的样子,皮笑肉不笑。 后面,梁幼喃开始把人和时间给认错。 她会喊错程小山的名字,会以为现在是在南州而非北宁,还说现在是高中,吵着嚷着说一会儿要考试。 程小山一遍又一遍地告知梁幼喃现在的情况,说他是她的男朋友程小山,这里是北宁,现在已经不是高中生了。 尽管当时的梁幼喃听了程小山的话,但她总是在第二天一觉醒来就问:“下节课是语文还是数学?” 最让程小山绝望与心碎的是到了夜里,从梦中惊醒的梁幼喃总是泣不成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时候还会幻觉疼痛,整个人缩在床上打滚。 程小山紧紧抱住梁幼喃让她冷静下来,言语温和地安慰着她。 梁幼喃满脸泪痕地仰着头,捂住腹部,哽咽地嗫嚅:“我真的好痛,怎么办,救救我。” 她感觉到腹部有一种下坠的疼痛,又有时候觉得是有绞肉机在腹部产生撕裂的痛感。 她冷汗涔涔,浑身颤栗,哀求低吟的声音不绝于耳。 程小山心痛欲裂地抱紧梁幼喃,只能一遍一遍地没事了,不痛了,有他在。 程小山耐着心去哄梁幼喃,安慰她,让她平息下来,最后再次陷入睡眠当中。 这样的情况多了,久而久之,程小山身心俱疲,心里头承受着莫大的压力。 那天,程小山无尽怅然地站在阳台吹风。 入秋后,北宁的晚风带着秋霜白露的凝重,凉丝丝地袭面而来。 程小山在风口处站着,吹久了却不觉冷。 只见他眼睫微抬,迎着夜露深重的晚风,渐渐地红了眼睛,溢出眼眶的滚烫泪水划落冰凉的脸颊。 那样触感如此的真实却又割裂。 程小山微仰着头,心不知是哭了还是风沙迷住了眼睛。 天上的月光迷朦微弱,尽管晚风吹散了堆积的乌云。 梁幼喃走房间出来,远远看着阳台处程小山的背影,随后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程小山耳尖,捕捉到幼身后细碎的脚步声音,下意识抬手擦掉眼泪回了头。 只见梁幼喃平静地看着面容憔悴颓唐的程小山。 她微蹙着秀眉,淡淡道:“是不是累了?” 程小山故作轻松地咧嘴笑:“还好,还好,不累……你怎么出来了?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梁幼喃一动不动,没有要回去客厅的意思。她不相信程小山说的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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