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之峋深吸一口气,“没有微信,只有红豆糕,两个装和四个装的都有。” 回完,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忘记了件重要的事——他没有问言文秀红豆糕的售价。 就在他准备打电话给言文秀时,一名路过的中年妇女来询价,他按照申城的市场价格给出回复,得到对方夸张的反应,眉梢高高吊起,一脸的难以置信,“小伙子,你可不能因为自己长得帅,就坐地起价啊。” 宴之峋的脸已经被风吹到僵硬,挤出笑容变成了天方夜谭,这番神情落在女人眼里,成了恶狠狠的警告,像在说:不买就滚。 她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 言笑下楼那会,言文秀正和宴之峋处于通话状态,本支援由蔻蔻群一乌尔而七五二八一整理“平时是卖三块钱一个的,现在特殊情况,你看着卖就行……等我忙完手头上的,就过去……不帮你怎么行,你一个人又忙不过来……那行吧。” 等她结束通话,言笑边喝水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言文秀把大致情况跟她提了遍,不巧,被言出听到了,小家伙好不容易收回的眼泪又有了决堤泛滥的架势。 言笑牵住他的手提议道:“想不想去找狗蛋?” 言出重重点头。 十几分钟后,言笑在言文秀说的星河广场见到了宴之峋。 脊背绷得挺直,脸色也僵,带点疾病刚刚痊愈的苍白,挤不出丝缕公式化的笑意,拧巴感一览无余,总之从他的姿态里,瞧不出一点推销员该有的服务意识。 言笑看不下去了,刚抬起脚,言出先她一步飞奔过去,抱住宴之峋的双腿。 仿佛被鬼迷了心窍,在宴之峋看过来前,她敏捷地往旁边的台柱上一闪,将自己的身形掩下。 隔着一段距离,她听不见宴之峋在抽回目光后说了什么,只能听见言出卯足了劲发出的清透嗓音:“红豆糕,五块钱一盒!还有十块钱的!” 言笑顾不上要继续隐藏自己,走近了些,借着亮光,看清宴之峋脸上的愣怔,有人过来说:“小伙子,这是你儿子啊,跟糯米团子一样,真可爱。” 他极缓地点了下头。 “给我来盒十块钱的吧。” “好。” 钱货两清后,宴之峋躬下了腰,说了声“谢谢”。 从言笑的角度看,他弯下的背弧度不太明显,但又不能否认他没有做出弯腰曲背的举动。 他的姿态依旧清绝,但已经和羸弱消瘦沾不上边,桐楼的风沙漫到他身上,增添了他的粗粝质感,细细长长的小树苗,在朝着挺立的白杨变化,他的根里凝着一股劲,投落在沥青路面上的剪影清晰,风吹不散。 是个好现象,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 言笑重新抬起脚。 她走得很快,以至于完全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男嗓,看动物园猴子吃香蕉一般的稀奇:“哎哎哎,那不是宴医生吗?他身边那小孩是谁?”
第28章 他他 言笑去的时候, 人正好散了一波,和她的脸对上后,宴之峋还处于挤不出丝毫表情的状态, 仅有的错愕从他眼睛里流露出来。 刚才言出就说她也来了,但他没看见, 认定她在他看过去前已经掉头离开, 或者在哪个地方躲着, 准备暗中观察到最后一刻才肯现身。 错愕越积越多,导致他的嘴巴比大脑反应快了一步,是推销后遗症在作祟:“请问需要点什么?” 言笑立刻笑得前仰后合,笑声也不收, 在沉冷的夜里留下震耳欲聋的回音。 接收到宴之峋难堪中带点警告意思的眼神,她才勉强自己止住笑,只是嗓音还有些卡顿,“来……来一盒五块钱的。” 宴之峋一声不响地递给她。 言笑准备付钱, 让他把二维码亮出来。 宴之峋说:“不用。” “嗯?” “你家的东西, 你没必要付钱。”在某些事情上, 他的原则性强硬到死板。 言笑用哭笑不得的语气反问:“你就不能暂时把我当成一名想吃红豆糕的普通顾客?” 宴之撩起眼皮看她两秒,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 一面把她手里的红豆糕夺回来,换成四个装的,“转我十块。” 言笑脑子卡壳了下, 反应过来后一阵好笑,片刻眉毛一横,谴责的目光递过去, “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 宴之峋默了默,又换成原先那份, 价格却还是坚持道:“十块。” 从强买强卖到原地起价,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间,言笑真想给他一拳,或者用他的手术刀亲自割开他头皮,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偏偏言出在这时拽了拽她的衣袖,眉眼弯弯的,看得人心都化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糊弄人的瞎话张嘴就来,“这位美丽的女士,吃完这盒十块钱的红豆糕,你就能变得更加不灵不灵哦。” 言笑不买都不行了。 不好说是冷面帅哥自带的吸引人特质,还是软萌小甜心的糖衣炮弹,也可能两者都有,红豆糕很快售罄。 这块区域不允许摆摊,城管来得不巧,宴之峋已经收拾好东西,远远听见对方吼了一嗓子,没有多想,直接抱起言出,一手拽住言笑手腕,朝最热闹的街口跑去。 一时间兵荒马乱,言笑在他停下后,才缓慢回过神,松垮的丸子头已经散成披肩发,发丝在风里凌乱,割得她脸颊一阵阵的疼。 宴之峋将言出放到长椅上,小家伙心大胆大,脸上不见一丝惊魂未定的反应,反而鼓起掌说还想再来一次。 那会宴之峋的注意力已经落到木着一张脸的言笑身上,自然而然地错过了这一声,等气息彻底平稳下来,才开口问:“你是傻了吗?” 言笑下意识扬着尾调嗯了声,是询问的语气。 宴之峋轻笑一声,“看起来真被城管吓傻了。” 言笑难得没跟他争辩,而是问:“你刚才拽我一起跑做什么?” 宴之峋也想知道为什么,“条件反射吧。” 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一问一答过后,距离近到不可思议,宴之峋盯住她近在咫尺的眼睛,她的瞳仁清晰,映出了他的脸。 言笑避无可避,也是猝不及防,就那样生生撞了上去。 时间短暂地停滞了,她轻轻眨了下眼睛,紧接着把手腕亮给他看,控诉一般,“狗蛋,你刚才这下手可真重,瞧瞧,这里都被你箍出了红印。” 宴之峋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走。 言笑以为他想赖账。 宴之峋止步回头,“你这道印子太浅,我现在回去拿面放大镜好好观察。” “……” 个高腿长的,没一会就甩出去大半段距离,言笑拍拍言出的腿,示意他下来,然后指着宴之峋的背影,让他赶紧追上去,同时她也抬起腿,跑上前,趁人不备,一把勾住男人脖子往下压,“狗蛋,你今晚很棒哦。” 不明说哪里棒,宴之峋花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别别扭扭地说:“你先松开手。” “你害怕被别人看到,误会你和未婚先孕的女人有一腿?” “不是。” 宴之峋面无表情道,“多亏你刚才这一下,我急性腰扭伤了。” 言笑没听明白。 宴之峋换了个通俗的说法,“闪着腰了。” 她差点笑到停不下来。 言出不知道她在乐呵些什么,跟着笑弯眼睛。 到住所时,言文秀还在一楼做明天的准备工作,见到宴之峋比见到女儿更加亲热,嘘寒问暖一番后说:“看这脸冻的,赶紧上楼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 宴之峋说不急,“那人就一直没来?” 言文秀摇头,“估计是谁打来的恶作剧电话。” 觑着他的反应,宴之峋揣测:“不是第一次了?” 言文秀看了眼言笑,含糊地应了声,就是不知道这次和以前的那几次是不是同一伙人。 言出很聪明,仅从大人们的对话里就推断出打电话来预订红豆糕的是个坏人。 “大人真狡猾。”他说。 言笑落在屏幕上的注意力瞬间被他攫取走,“狡猾这两个字是从谁那里学的?” “狗蛋告诉我的。” 言笑莫名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他怎么跟你说的?” 言出歪着小脑袋,很认真地思考了会,“狗蛋说狡猾就是脑袋瓜里有很多种奇奇怪怪的方法来对付别人,就像我的妈妈一样。” 也不知道是将狡猾当成了褒义词,还是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涵义,说完,小家伙就捂嘴笑了起来。 “……”言笑一边陪笑,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 - 宴之峋是在第三天才偶然得知用一次性号码打来预订红豆糕、最后又放了言文秀鸽子的人是前段时间来医院闹事的那伙人之一。 叫李顺,三十出头,是因抢救不及时去世那老人的二儿子,桐楼出了名不学无术的混混,二十岁时开始跟在几个三教九流身后当小弟,这次医闹事件,就是他在背后怂恿的。 跟那些有色心没色胆的老男人一样,他的狠也只浮于表面,敢动刀,但不敢伤人,更见不了一点实实在在的血。 那天意外划伤一名外科大夫后,出于对对方可能会告自己故意伤害罪名的不安,李顺特地跟踪了宴之峋,看见他拐进一家点心店再没出来后,才转身离开,买了个一次性号码,输入店门口挂着的联系方式,拨去那通电话。 这也是他那没读过几年书又不够歹毒的脑子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威胁手段,就像在说:你要是还想好好做生意,就给我夹紧尾巴做人,少动些不必要的念头。 宴之峋想起言出失望又难过的表情,怒火一下子滚了上来,旁若无人地拽住李顺衣领。 他高了李顺近一个头,加上李顺人瘦瘦小小的一条,远远看去,就像老鹰在抓小鸡,压迫感十足。 李顺一下子犯了怂,平时顺溜的嘴皮子变得不利索,磕磕巴巴道:“我就跟你们开个玩笑,至于吗你?” 宴之峋无视他眼底的求饶,沉着嗓子说:“你想跟我开玩笑是你的事,听不得别人跟我开玩笑是我的事。” 言下之意:他今天是躲不过去的。 宴之峋的力气仿佛无穷无尽,手越揪越紧,李顺的脚底被迫离开地面,双腿在半空不停扑腾,本能驱使上,他的手也不忘持续性地拍打宴之峋的手臂,“你他妈……有病吧……杀人呢……赶紧……给我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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