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之峋还没来得及问她二十几年前连环杀人案的相关信息, 就看见有血从她鼻腔流出,她很快反应过来,驾轻就熟地仰头,抽出一张纸巾胡乱又大力地往人中处揩了几下,过了差不多两分钟,才将脑袋垂落回去,最后用一小团纸巾堵住流血的鼻孔。 察觉到宴之峋一瞬不停的目光,她问:“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宴之峋没说实话,随口诌了个话题:“你这是上火还是挖鼻挖太猛了?” 转瞬收获言笑稀奇的神情。 “什么反应?”他挑眉问。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以前。”言笑顿了两秒,“以前有次你没穿衣服,好巧不巧,我当着你的半截裸|体流了鼻血,你还以为我是被你的美色迷倒了。” 宴之峋拉平唇线,表明自己完全不记得这事,顺势投去怀疑的目光,认定是她在杜撰。 言笑没接收到,在那之前,她已经背朝他脱鞋踩上台阶。 - 年夜饭的前一天上午,领导找到许国雄询问宴之峋的情况,许国雄操弄着话术试图含糊过去,直到对方聊到几天前在医院发生的和病人家属之间的争端。 “老许啊,我听说宴医生还把人一整个提溜起来了,差点犯了人命。” 许国雄笑着打马虎眼,“这传得可太玄乎了,宴医生就是轻轻拽了下那李顺的衣领,倒也没干别的。” 上前替对方整理整理衣领这种瞎话他真说不出来。 领导眯着眼抿了口许国雄赤巨资托人买的安溪铁观音,不到两秒,呸了呸茶沫子,装腔范十足,随即从嘴里蹦出的那句话瞬间让许国雄如临大敌,“哪是传的?前天晚上我收到了一段视频,里面可是拍得清清楚楚,我估摸着李顺的脚后跟都离了地差不多有四公分吧,'四'这数可不吉利啊。” 看样子是瞒不住了,许国雄只好实话实说,顺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转述了遍,在提及宴之峋被李顺的飞刀伤到过时,语气加重不少,也添油加醋了不少细节,“宴医生这行为确实有失妥当,可谁还不是年轻气盛过来的,更何况,这事还是对方先挑起的……” 连着说了几句好话,最后保证道:“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督促他,让他改了这暴脾气。” 领导藏在眼镜里的双眸再次有了小幅度的眯起,片刻才松开,“下回做事记得处理干净些,千万别让宴院长听到不该听到的消息。” 许国雄琢磨他的意思:“宴院长打来过电话问起宴医生的事?” “到底是自己儿子,怎么可能会不上心?”就是这上心,和普通父亲对儿子的关心和期待有所出入,更多的是害怕,当然宴瑞林怕的不是宴之峋在桐楼受了委屈或不平等对待,而是他在分院给自己惹事生非。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是生物圈的常态,同样适用于职场规则,毕恭毕敬地送走直属领导后,许国雄第一时间将黄圣华叫到自己的独立办公室,明里暗里都在提醒警告黄圣华别再招惹宴之峋,口头抬杠也不行。 “小黄,你也别怪我说得太残忍了,但这就是事实,宴医生有人撑腰,你没有……你孤立无援的,再怎么折腾,他也能过得好好的,没准你会把你自己折进去。” 黄圣华心里一咯噔,正要不情不愿地低下头应声好,许国雄补充道:“嘴炮也别了,有些气和不甘心,只能受着再咽进肚子里。” 黄圣华咬牙应下。 年夜饭照旧定在距离星河广场一条街之远的元泰大酒店,科室除了两个需要值班和另有安排的医生外,全都来了,宴之峋是最后一个卡点到的。 菜还没开始上,包厢里只有走调到太平洋的嘶哑男嗓,是黄圣华忘我地握着麦克风在唱《死了都要爱》。 一曲结束,黄圣华才注意到宴之峋,连忙招呼道:“宴医生你可总算来了,想唱什么,我这就帮你点上。” 在许国雄的施压和长达一晚上的自我反省规划后,黄圣华已经认命,事事比他优秀的宴之峋不仅不是他可以得罪的公子哥,相反还是他必须捧在手心用心呵护的娇弱巨婴,自己要还想往上爬,就不能跟他对着干,打好关系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宴之峋窥探不到他变化如此之大的心理行踪,只觉他这一刻谄媚的嘴脸看着分外碍眼,当下甩了个冷脸过去,想到一会还有问题要同他打探清楚,才稍稍收敛。 “我不唱。” 黄圣华说那行,“那我就继续了。” 歌还没切上,服务员推开包厢门,端上来几盘冷菜,许国雄出声:“歌放放,先吃饭……自己随便找位置坐。” 饭桌上,在几个碎嘴的主导下,场子一直没冷下来,插科打诨的笑声此起彼伏。 宴之峋充当背景板,没去凑他们的热闹,熬到用餐结束,黄圣华又是第一个去点了歌。 不知道是谁,加了几瓶白酒,自带的红酒倒还有余。 又一波的酒过三巡,加上红、白撺着喝,后劲十足,酒量再好的人也难免被酒精熏到飘飘然,半清醒半浑浊的意识下,多少开始口不择言,年龄资历大的那几个甚至聊起自己风花雪月的往事。 许国雄没搭腔,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听着,结果不小心多喝了几杯,他酒量不太行,醉得最快,和那些拿情|事当谈资的前辈一样,一喝醉,立马变了个样,在掉书袋和侃大山之间来回切换。 他其实很少在科室提及学术方面的事,不显山不露水,活得极其低调,但以他的年纪,能坐到科室主任这位置,没两把刷子是无稽之谈。 没几分钟,独角戏就唱到了自己十余年前是如何跟在被誉为江城一刀的医生身后完成一台高难度肿瘤切除手术上。 宴之峋听烦了,换了个更加偏僻的角落,几分钟后,等到上完洗手间回来的黄圣华,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对上,黄圣华心里有预感小少爷是有什么事要找自己,于是脚尖一拐,凑了过去。 宴之峋不想和他拐弯抹角,干脆利落地直入主题:“上次你说的发生在二十五年前的连环杀人案具体是什么情况,跟言——老板娘有什么关系?” 黄圣华想起自己之前是随口扯到了这话题上,没料到对方一直记挂着,是担心老板娘,还是担心老板娘那未婚先孕的女儿? 长得是漂亮,小少爷会看上眼也在情理之中。 考虑到小少爷现在已经成了自己需要恭维的对象,黄圣华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在正式解答前,先说了句:“这案子有点复杂,凶手也够歹毒狠辣,当时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的。” 也算是提前给他打预防针。 宴之峋抬了抬眼皮,示意他往下说。 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黄圣华灌了口酒,给自己润润喉咙,清咳一声后说:“二十五年前,有个叫袁承志的男人在天桥底下连续奸杀了五个女人。” 所有凶杀案都发生在下雨天,痕迹被冲刷得一干二净,加上当时科技水平低,监控的有效覆盖面积极为狭窄,侦察队耗费足足两年,才成功将袁承志捉拿归案。 具体都杀了谁,黄圣华记不清了,新闻里记录里的信息也有效,只知道官方通报里说凶手杀死了五个人,实际上害死的却是六条人命,点心铺子老板娘言文秀的妹妹就是那第六个人。 说到这,黄圣华刻意停下看了眼宴之峋,男人生得一双过于好看的眼睛,眯眼瞧人时,凝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凌厉,带上几分笑意时——他就没笑过,黄圣华完全想象不出会是什么样。 宴之峋想起黄圣华以前怪里怪气地在提及点心铺子风水不好时,顺带提了嘴言文秀妹妹。 “六条人命是什么意思?”他靠在沙发背上,一身的沉冷黑色几乎要与背景融为一体。 “凶手在后来的自白里,称老板娘妹妹是当时唯一的目击者,他发现了她的存在,在追击过程中,她意外摔下斜坡,被车碾死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寸好皮肤,死得比那五个人还要惨。” 宴之峋气场瞬间变了,他闭了闭眼,盖下眼底黑云压城般的阴郁,“这次的连环杀人案和过去有什么联系?” “目前只有案发地点是一致的这条联系。” 他回忆了下,“废弃天桥底下?具体哪个天桥?” “蓝桉书店知道不?离那最近的天桥。” 空气安静几秒。 黄圣华又说:“那事出来后,不少人都在怀疑就算老板娘妹妹那会没被车碾死,过不了多久也会被凶手盯上的,就算她没被盯上,老板娘也有可能会成为被害者之一,总之两姐妹必出一个,毕竟那凶手口味挺单一,喜欢长得白白净净的,打扮起来又妖又靓……哦对了,听说老板娘妹妹那会还被不少人追求着呢。” “我爸也把这人夸得跟仙女一样,死那年好像也就二十岁出头吧……我是没见过,不过听我爸妈说,老板娘长大后的女儿言笑跟她妹长得很像。” “对了,我爸还说,她是死前两年和老板娘,还有老板娘刚出生的女儿一起来的桐楼,姐妹俩平时很少出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话题在这时突然拐了个弯,黄圣华朝宴之峋挤了挤眼睛,“宴医生,你好像特别关心她们家的事,是不是看上了老板娘她女儿?” 宴之峋没说话。 黄圣华蹬鼻子上脸,“长得是漂亮,打扮起来应该更漂亮,要不是她有孩子了,我也乐意跟她发展一段。” 宴之峋表情一下子冷到了极点。 就算言笑已经成了自己的前女友,就算她曾经伤了自己的心,就算她确实和他一样,有一堆的毛病,但也不是黄圣华这种人可以肖想侮辱的。 他听不下去了,拿上外套起身。 黄圣华愣了愣,连忙拦下,“别走啊,一会大伙还要去搓顿夜宵,咱好哥俩呢就继续一起唠唠嗑,顺便加深感情一下啊。” 谁跟你好哥俩? 谁要跟你这种肠子直到屎从嘴里就能拉出来的人加深感情? 宴之峋深吸一口气,目光偏转几度,拿起桌几上的红酒,不由分说地朝他头上倒去。 响起几道惊呼声,来自旁边的人。 酒精已经蚕食掉黄圣华的判断能力,望着那道比平时还要潇洒利落的背影,他没想明白自己又怎么惹到小少爷不痛快了。 等到他意识到自己被浇成“血人”后,兜不住的怒火一下子蹿到头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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