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之峋回风南巷那会,言笑不在,本来打算让言出转述,后来想想,这种事还是自己亲自说的好,于是在统一的大巴车发动前,他给她拨去电话。 又挺不巧的,她开启了第二轮补眠。 电话是迷迷糊糊接了,语气称得上相当不耐烦:“又是你啊,狗哥,你是真会挑时间找我。” 宴之峋默了默,脸红心也乱跳地诱导道:“要是下次你能主动打给我,不就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言笑就算在半梦半醒间,也不上他的当,甚至都不接茬,“这次什么事?” 宴之峋脑袋莫名一空,忘了这通电话的目的,又沉默了会,叫她的名字,“言笑。” “嗯。” “没事了,你继续睡吧。”他还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好像又觉得该说的已经都说了。 宴之峋没挂断电话。 言笑也不着急挂断,打了个哈切,声线含糊:“听说你去了淮县支援?什么时候回来?” 宴之峋的语气出现了不易察觉的起伏,“最快三天,最晚一周。” 她拖着长调哦了声,不乏失望。 听得他心脏又开始不安分地跳动,故作矜持地问道:“你是觉得我待在外面的时间太久了?” “有点。” 他心里一乐,“言笑,你该不会舍不——” 他话还没说完,言笑又打了个哈切,“淮县的麻花挺好吃的,你回来记得给我带两斤,记住,一定得是回来当天买的,不然就不酥脆了。” “……” 通话终止,宴之峋的心一点点地冷了下来,尤其在他想起昨晚的最后一幕时。 他低头亲了她,是偷偷摸摸的一下,他也以为这一吻结束后,会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当然他承认这样有点卑劣,和耍流氓本质没什么区别。 就在他思绪翻涌间,他缓慢睁开眼,倒吸一口凉气。 浑浊的夜色,她的瞳仁里包裹着昏黄的灯火,风掠过,她那蝴蝶羽翼一般的睫毛扑簌簌地颤动。 她看着生动又迷人。 “嚯——”漫长的一声后,她意味不明地来了句:“经过这几天发生的事,和你刚才的行为,我终于能确定了——” 确定了什么?她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吗? 他胸腔里有东西在狂跳。 她弯唇轻笑,听着像游刃有余时会发出的笑声,“你喜欢我。” “不,准确来说,是你,又喜欢上了我。” 他忘了自己当时是什么反应,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是不是表现得太平静了? 她可真厉害,厉害到像一个明明没什么筹码,却总能稳操胜券的赌徒。作为她的对手,他就跟上门送钱的一样。 宴之峋对着手机发了长达近半分钟的呆,群聊消息把他意识炸了回来,又是周程修在狗友群里兴风作浪,说自己最近看了部电影,一个套路到不行的破镜重圆梗。 讲述了一对情侣大三时在一起,毕业后经历了长达两年的异地恋,最后因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分道扬镳,再次见面时,男主依旧还爱着女主,两个人经历重重考验,重新在一起。 虽然时间、人设、经历不太能对得上,宴之峋也能确定自己在和言笑重逢时,对她没有了爱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周程修的叙述,即视感强烈。 周程修:【我跟你们说,这男的贼有意思……分手是女方提的嘛,他当时就嚷嚷着说“你以后别再来找我,我这人不会回头的”,结果真遇上了,又跟个舔狗一样。】 宴之峋直接在周程修这条消息下回复:【你闭一下嘴。】 周程修:【为啥?】 宴之峋:【不中听。】 宴之峋:【那不叫舔狗,叫忠犬。】
第41章 他她 淮县出事的隧道是五年前建好的, 偷工减料、缺斤少两的下场是,连着两天的历史性风暴雨直接将这豆腐渣工程摧垮。 土木工程和铁路监管部门各种推诿扯皮,其他相关单位生怕承受连带责难, 纷纷捂上自己的嘴装死。 只有救援队干实事,立刻出动, 不到两小时, 救出了十余人。 然而淮县的医疗发展水平比桐楼还要落后, 整块区域只有一家医院,医生护士加起来总数还不到二十,手术最多只能做到阑尾炎切除,更为严重的病症, 外科一律不接收,只会建议他们转诊到大医院。 直到三个月前,医院闹出了一起严重且低级的医疗事故,医生在未询问患者过敏史的情况下, 注射头孢类药物, 患者出现低血压性休克, 最后因抢救不及时去世。 本就岌岌可危的口碑、信誉一下子跌破及格线,也因此, 很多病人宁可多坐一个小时的大巴去隔壁的桐楼,都不愿在本地就诊。 事故一发生,接二连三的伤者被送来, 淮县人民医院以“医疗人员不充足”为理由,给最近的桐楼发去请求支援的信号。 分院出于种种社会考量,欣然应下。 给周程修发去那几条消息后, 宴之峋就收了手机,跟随队伍上了大巴。 罗茗会出现在队伍里不意外, 意外的是还处于实习期的小赵也跟来了。 接收到他困惑的神情,小赵挠了挠后脑勺,解释道:“宴医生,你忘了吗,我老家就在淮县。” 宴之峋没说自己不是忘了,而是压根不知道,给出平淡的一声“嗯”后,将脑袋转了回去,转瞬和罗茗在车玻璃那对上视线,他再次别开眼。 一小时后,车停在淮县医院门口,宴之峋见到了和黄圣华、带队人差不多体型的人,听介绍是院长,他早早出来迎接,看见他们后,点头哈腰了一阵,做足表面功夫,才让秘书将前来支援的医生分批领到他们的工作区域,自己则留下了带队负责人,一路有说有笑地开往县城一家会馆内。 有人小声嘀咕了句:“都吃成这德行了,还吃,也不怕自己噎死。” 接茬的那人嘲讽一笑,“你信不信,要是这次支援顺利结束,这俩能捞得油水会更多。” 一行人压着音量交谈的同时,往临时办公室走去,收拾好没一会,进来一位男医生,看着挺年轻,拍了两下手,等众人齐齐看去,他才官腔十足地来了句:“接下来的几天,还请大家齐心协力,互帮互帮,有什么生活上的需要尽管来找我。” 没人应他,视线收回去,继续干自己的事。 男医生觉得自己的话没有人接茬,有点失了面子,借巡房的理由,悻悻然离开。 下午一点,救援工作还在进行,赶来支援的医生饭都没来得及吃,救援队又送来几名急诊病人,除一对夫妇外,伤得都不算重。 事故发生时,夫妇二人正坐在车里,石块掉落,砸穿车顶,女人伤到脑袋,当场失去了意识,X线检查证实颅骨并未出现骨折现象,CT影像显示颅内出现严重血肿,形势刻不容缓,被拉到抢救室做紧急手术,由罗茗主刀。 男人情况没那么严重,只被碎石块砸伤腰部,导致腰1椎体压缩性骨折,好在骨折后的锥体没有压迫到相邻神经,所以下肢并未出现麻木、无力甚至截瘫等症状。 给女人做完手术后,罗茗回到科室,一刻不停地翻阅起男人的成像资料,几分钟后,把宴之峋叫到一边,“如果要做手术,你觉得用切开还是微创好?” 切开,就必须得在腰部开一个10—12厘米左右的口子,然后广泛剥离椎旁肌、韧带等结构,接着植入椎弓根螺钉固定骨折椎体。而微创仅需开几个1.5一2厘米的小口,不需要剥离各种组织,在透视机的精确定位下即可植入椎弓根螺钉固定骨折椎体。 答案显而易见,但问题是:“这里能做?” “你说的是经皮椎弓根钉棒系统内固定术?” 这是脊柱外科新发展起来的微创技术。 宴之峋嗯了声。 “可以,你来当助手。” 罗茗看着他说,“不是让我来当你师父?我这人不会用理论教人,只会现场教学,要是到时候真动起手术,你就在一边好好看着学。” 宴之峋还想说什么,罗茗没给他整理措辞的时间,拿着病历本去见了受伤的男人,把情况阐述一遍后问:“想要保守治疗,还是开刀手术?” 男人一窍不通,“保守治疗是怎么个法子?” “需要你长期卧床。” 罗茗还没来得及说“不过这容易引发一些危险并发症”,男人连连摇头,哭丧着脸,“这可不行,我家就我一个人赚钱的,要真卧床了,家里可就连饭都吃不起了。” 罗茗听不下去了,冷漠地打断,“那就做手术,这次事故有关部门会全权负责,你和你老婆的医药费也会报销,你不用担心会花费太多。另外,我技术很好,包你用不了几天又能活蹦乱跳的。” 男人盯住他看了会,像在观察他是不是在胡乱吹牛,见他信誓旦旦的,怀疑才消了几分,给出回复是在两小时后。 手术定在第二天上午九点,比预计耗费的时间要短,结束后,宴之峋回到工作区域的路上,遇到一六岁大的孩子,问过才知道也是这次坍塌事故的受害者,至于他的父母,现在还在手术室。 小孩又哭又闹,宴之峋给他买了一袋零食,又拿出手机给他看了会动画片,他的哭声才止住。 小赵看在眼里,啧啧称奇,“宴医生,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哄小孩。” 他平时总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给了小赵一种“要是有闹腾的小孩来烦他,他一张嘴就能把人吞了”的感觉。 “家里有小孩。”宴之峋含糊其辞。 小赵早就听说他有个大他五岁的哥哥,没有多想,当他口中的小孩是他哥哥的孩子,感慨了句:“宴医生是个好叔叔。” 宴之峋循声抬头,莫名其妙地瞥他眼,还没来得及解释,小赵拿着一沓资料走远了。 二十分钟后,小孩的外公外婆赶到医院将人接走,宴之峋揉了揉酸痛的手臂,没一会,桌板被人曲指敲击几下,“去休息半小时。” “我不困。”态度有点不近人情。 被拂了好意后的罗茗态度更加恶劣,直接表现在他一字一顿的语调上,“谁告诉你给你休息是用来睡觉的?” 宴之峋撩起眼皮看他,像在询问。 罗茗轻嗤,“你就没半个想要说说话、报个平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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