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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拾了下情绪，走过去。 “宋总，犬子的情况还希望你不要向外透露。”盛父微微低头道。 宋温礼点头，道：“这个自然。”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程欣在一旁蓦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宋温礼顿时扶住她，问道：“不舒服？” 程欣皱着眉，抿了抿唇，一副痛苦的模样，“有点胸闷。” 宋温礼一听，直接打横抱起程欣，跟盛父道了别。 从盛父过去跟宋温礼讲话，到宋温礼抱着程欣离开。林意眠全程没回过头，也没在意他们讲什么。只是在两人交叠着身影离开时，扫了一眼。 当天晚上，盛母盛父和林意眠都没离开医院。 凌晨时，盛民的情况突然恶化，重症加强护理病房里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很快，盛民又被推进了急救室。 “正在手术中”的红光再次亮起。 盛母靠在盛父身上不停的掉眼泪，林意眠靠着墙，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紧紧的攥着棉布料。 时间已经很晚了，外面却猝然响起救护车的“呜呜呜”的响声，像是心率脉冲似的，刺耳极了。 由近至远，又从远到近，两次救护车的声音响完后。急救室的灯光才熄灭。 盛民面色苍白的被推出来，又被推进重症加强护理病房。 医生紧随其后，告诉盛父盛母和林意眠，说盛民现在无法自主呼吸，给他做了椎骨固定和颈椎椎管扩张手术。现在还得在ICU中接受肺部抗感染，需要护肝护胃，营养神经等治疗。 他话音刚落，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 整个ICU里里外外都很安静，医生电话里的声音格外清晰。 “主任，刚来了一批急救病人，是车祸事故中的遇难者。” 耳边救护车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急促的响声中，林意眠听到了那个给医生打电话的护士说的话。 城中区那边发生了一起重大车祸事故，受伤人数达百人。 在这个点，还能发生这么大型的事故，事故重要程度可见一斑。 医生连后面的话都没听完，在听到有很多车祸受难者时，便按了电梯。 在医生走后，林意眠看了眼安静躺在ICU中的人，再次向盛父盛母提起了想和盛民结婚的事。 * 盛民和林意眠即将举办婚礼的消息，是在隔天出现在网上的。 那时盛民刚醒没多久，他身体疲惫，甚至不能清晰的说话。在听了林意眠的话后，他果断拒绝了。但林意眠没管他，直接跟盛母盛父联系。 盛民还想说什么，但他精力有限，说了几句话后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在消息放出的前一天，盛父找过林意眠。 他特意调查了林意眠和宋温礼的事。两人的事，其实当时知道的人不少，但自从宋温礼出国后，宋家也特意掩盖这件事，所以久而久之，林意眠和宋温礼当初在一起过的事就像是传言了。 毕竟没有人真正见过两人亲密，而宋温礼身边一直有程欣。 “你对阿民是真心的吗？”盛父坐在书房的真皮椅子上，桌上摆着一沓宋温礼和林意眠的照片。 林意眠扫了一眼那些照片，目光淡淡的，“是。” 她直视盛父，道：“我早就不喜欢宋温礼了，他现在也有自己的未婚妻，这相信您是知道的。我知道在这个时间点，提出这个提议很难让人信服。但是叔，我也想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照顾阿民、您还有阿姨一辈子。” 盛父目光一闪，内心有些松动。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因为林意眠出了事，说不怨是不可能的。他不像盛母，那么会心疼人。他向来只会心疼盛民和盛母。 那天晚上车祸送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救护车的响声一晚上就没停过。后来，他趁着盛母昏昏入睡时，悄悄的下去看过。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大概是想看看世界上还有比他现在所处的环境还要糟糕的人吧。 楼下人声鼎沸，熙熙攘攘，车轮在地上划过的声音尖利又尖锐。他看到面目全非的人毫无生气的躺在推车上，家属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是还没进抢救室就已经不行了的人。 还有从头到脚都是血，染红了整片床单奄奄一息的人。这是还有千分之一能救回来的人。 盛父闭了闭眼，睁眼，严肃又认真的再次问道：“你真的愿意一辈子照顾阿民？”
第45章 血 灯火通明的夜色下，造型新颖的高楼鳞次栉比，霓虹灯闪烁不定，耀眼的光芒五彩缤纷。纵横交叉的街道上，枯树林立。汽车疾速而过，车灯一照，白光夺目，晃得墙壁明灭交织。 林意眠站得笔直，目光诚挚，表情郑重又严肃，像是婚礼现场宣誓似的，“我愿意。” 盛父按了按眉心，挥了挥手，说：“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林意眠点点头，承诺道：“不会的。”她一定会好好照顾盛民的。 * 自从消息公布后，整个富二代圈子便炸开了锅。 新晋富家少爷*遇难落魄千金。 这个设定，很能吸引一群热爱八卦的人。更何况很多人对盛民并不熟悉，纷纷在感叹林意眠手段好，这件事很长一段时间成为整个圈子的饭后谈资。 虽然消息是放出了，但以现在盛民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出席得了婚礼。林意眠和盛母商量过后，决定先和盛民领证。领证，通过一些关系是可以办的。剩下的等盛民状况稍微好一些，不用待在ICU病房后再说。 这天，林意眠坐在ICU门口，膝盖上放着电脑，手机放在旁边椅子上，她正在翻译楚怀南刚给的文件。 “绵绵。”疲惫的声音，乍然响在身后。 林意眠一回头，看见了最近一直没见到的楚怀南。他脸上一副困乏的模样，眼底乌黑，走过来的步伐像是随时能飘在空中似的。他看见林意眠时，揉了揉眼睛。但林意眠瞧着，还是觉得他双眼迷离，没有焦距。 “这就你一个人守着吗？”楚怀南从玻璃窗往里看了一眼，盛民脸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旁边的仪器稳定的监测着他的身体情况。 林意眠“嗯”了一声，拿起自己的手机，拍了拍椅子，道：“你先坐着休息一会吧。” 楚怀南双手撑着墙边，两腿慢慢弯曲，看着一副随时要倒地的模样。林意眠下意识伸手扶了下他，楚怀南登时抬眸，眼白处的红血丝消散许多，晶莹透明似的琥珀色慢慢呈现出来。 林意眠低着头，专心一致的扶着他坐下，全程都没偏移过视线。她现在也很累，做事的专注度远远不似之前，所以她压根没注意到楚怀南的情绪转变。 楚怀南坐下后，余光扫了一眼林意眠电脑上的文件，道：“这个周三之前给我就可以，你不用这么赶。” 林意眠也注意到了楚怀南的视线，她摇摇头说：“早点做完，还能再干点其他事。” 夜色如水，清冷的月辉穿过窗户，洒向洁白的墙壁，犹如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霜。 ICU中仪器的“滴答滴答”声，模糊而遥远。沉默沿着瓷砖缝隙悄然上升，少顷，楚怀南似是叹了口气。 “你跟盛民的事是真的？” 林意眠在键盘上移动的手一顿，“嗯。” “当初知道你两在一起的时候，还以为是闹着玩，没想到你们会走到这一步。”楚怀南的声音沉甸甸的，似乎有千斤重，“你想过吗，如果他一辈子这样，你真的要牺牲你自己？” 林意眠回头看了眼玻璃，神情认真，“如果不是他，现在躺在里面的人就是我了。”她摇摇头，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或许我都没有进ICU的机会，就死在手术台上了。” 她半边脸隐在暗处，半张脸在光下。白皙细嫩的肌肤宛若玉瓷，只是上面寂寥的神色像瓷器上的裂缝，如此明显。楚怀南怔了怔，揣在口袋里的手掌蓦然握紧。 “他现在这样，你们的婚礼也举办不了吧。” “嗯，所以先领证。” 林意眠转回来，侧边一缕碎发忽地落下，遮住了她的侧耳。她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如此风轻云淡，如此波澜不惊。 楚怀南敛眉，盯着墙上地上他两相隔的倒影，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说：“那就先祝你新婚快乐了。” 林意眠眉眼一下舒展开来，道：“那还是希望盛民能早一点好吧。” 楚怀南低声应了下，声音模模糊糊的，除了他自己，没人听见。 楚怀南呆的时间不长，一小时后他便起身离开了，说是要回去补觉。 片刻后，盛父和盛母便过来了。他们是来换班的，林意眠整个白天一直在这，到了晚上，盛父和盛母说什么都要她回去休息。林意眠犟不过两位长辈，收拾好包，起身离开。 她走到医院门口，不知怎的，心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悸动。像是玩过山车，俯冲而下时的慌乱和无措。她抬头向上看了一眼，ICU那层的灯光依旧明亮。井然有序走动的人影，在缓缓泻下如流水般的月色下格外清晰。 应该是上次箭伤的后遗症还没彻底好，导致她时不时就会心悸一次。 林意眠转头往停车场走。 回到家后，她照例先泡了澡。温热的水流静谧而恬静，她一整天又是照看人，又是工作，身心俱疲。刚躺进去没多久，在这舒适的环境中，她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眼。 刹—— 砰—— 巨大的声响乍然震在耳畔，她缓缓睁开眼，入眼是满目的红。手上有粘稠感滑过，鼻腔全是铁锈的血腥味。她低头一看，如同潮水般的浪向她席卷而来，只不过这浪不是深蓝色的，而是暗红色。 像血一样的暗红色。 她抬眸，顺着浪过来的方向眺望。 在汹涌而来的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尽头，她看见了地上躺着的人。那人身体健壮，上半身的西装领带还是林意眠亲自带上去的。在他身下，源源不断的血不断冲破薄薄的皮肤，染红了一大片泥地。 被血浸染的泥地，湿润又松散，仿佛一脚踩下去都能被深深的扎根进去。 林意眠尝试向前走了两步，血浪并没有阻拦她，而是从她身边蜿蜒而下，就如同在给她开路一样。 她腿有些抖，那人身下的血实在是多。 正常人体内的血有多少？ 4000~6000毫升。 那人流了多少？ 绝不止6000毫升了。 林意眠越往前走，心跳得越快。在看到那人面无血色的脸时，更是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这时，刚还绕着她走的血浪蓦然向她倾洒而下，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第46章 别 铃铃铃—— “呼——”林意眠呜呜了两声，双手下意识往周边一抓，拽着浴缸边缘起身。她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如玉般的脸上带着晶莹的水珠。她抹了一把眼睛，放在一旁的手机还在不断的震动，她眯着眼，拎起手机的防水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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