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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盛母心里，盛民大概永远没有长大。 可现在一直长不大的小孩，永远定格在了昨天。 脸颊上滑过一丝冰凉，林意眠揪紧了自己身侧的衣服。她想，如果当初她没有贪恋盛母身上这点像她母亲的温暖，没有利用盛民的感情，提出要在一起的提议，盛民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毫不犹豫的护着她？ 又想，若是那天，她没有执意跟着盛民去施工场地，那么后面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泪眼婆娑间，她眼前又浮现出，那束被盛民小心翼翼呵护的红玫瑰，猛地被摔在地上的场景。花瓣四散，成了点缀雪地里的红。朦胧中，眼前双手环胸的女人，踉跄了下，而后“砰”的一下倒地了。
第48章 疑 救护车来的时候，林意眠还守在盛母面前。面色苍白得有些发青的女人双目紧闭，嘴唇干涸。 盛父一把推开一旁的林意眠，抱起盛母送上救护车。楚怀南在林意眠快要倒在地上时，立马扶住了她。 林意眠爬起来，也想跟着进救护车。 “林小姐，你还是回去吧。今天谢谢你。”盛父沉声道，“砰”的一下关上了救护车的门。 林意眠还没开口，救护车便闪着灯，一路驶向远方。 “绵绵？”楚怀南走到她身边，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担忧。 林意眠半撑着膝盖，原地缓了会，才直起身，对楚怀南说：“你的车在这里吗？” 楚怀南点点头。林意眠把外套脱下来，还给他，“借我用会吧。” “你去哪，我送你。” 纷飞的大雪夹杂着清冷的味道，整个灵堂安安静静。林意眠回头看了眼盛民敦厚的笑脸，说：“我得去趟医院。” 盛母的状态是肉眼可见的不好，她不能在害了盛民后，还让他不瞑目。 楚怀南蹙着眉头，不赞同道：“刚才盛总的态度你没看见？你现在过去有什么用呢？” 林意眠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她一双清澄的眼睛中全是倔强，“看见了，我也还是要去。” 他们站在雪中，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她轻轻眨了眨，像是蝴蝶煽动的翅膀，然后雪花融了，她的睫毛一簇一簇的聚在一起。 那簇簇睫毛下的双眸，剔透的宛若玻璃珠，里面盛满了坚定。 楚怀南叹了口气，拿她没辙似的，“行，那我送你过去。” * 等他两到医院，再找到盛父盛母时，盛母已经被推进了病房。 盛父看见林意眠和楚怀南后，那张短时间内苍老了许多的脸，透出明显的“不欢迎”。可林意眠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径直走向盛母的床边。 盛母披着头发睡着，看起来温婉恬静。只是这其中不和谐的是，她原本的那头乌黑长发，此刻上面缀着明显的细白。紧闭的双眼四周，满是细纹。这些，明明之前都是没有的。 林意眠看着她那张脸，情不自禁伸出手。 “你干什么？！”盛父快步走过来，“啪”的一下打开林意眠的手，他像是老虎护食似的紧紧盯着林意眠。平时温和的双眸中透出阴狠，他警告道，“你离我爱人远一点。” 林意眠垂下手，动了动唇，“对不起。” 盛父伸出食指，指了指门外说：“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林意眠垂眸，瞥了一眼还在挂着点滴的盛母。楚怀南上前拉着她的手，说：“我们先出去吧。” 林意眠没说话，盛父挡在了盛母前面，她这才动了动手，楚怀南立马领着她往外走。 到病房外后，林意眠便挣开了楚怀南的手。她背靠着墙壁，缓慢往下滑。 楚怀南瞥了她一眼，看着她安然的坐下后，才调转视线看向病房。盛父坐在盛母边上，弓着腰，侧边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似是在说话。他从裤兜掏出手机，按了两下。 许晨林这几天忙得脚都快冒火了，好不容易处理完那批车祸来的患者，又进来几个急救。他接到盛民离世的消息时，本想去一趟盛家的。但还没来得及走，便又送进来一个需要急救的患者。 他抢救完了，才知道那个患者，是因为丧子之痛而受的刺激导致的昏厥。再瞧见门口等的盛父时，他立马认了出来。 知道是盛民的父母后，许晨林查房时都有些小心翼翼，注意着说话分寸，生怕哪句话就刺激到了两位长辈。 在病房门口看见像是小蘑菇似的林意眠时，他一时间还没敢认。面前的女人，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她双目无神，似是在盯着虚空的一点。可每当病房里，有什么声响时，她又会立马抬头，撑起半边身体，望向房内。 许晨林忽然想起，之前在圈子里听到的关于盛民和林意眠的事。那时他刚知道盛民和林意眠在一起，还是有些高兴的。就他跟盛民的几次接触下来，能肯定盛民是个不错的人。 如果宋温礼注定不是良人，那么盛民或许是。 这是他在还不知道盛民当时身体状况时的想法，但那天他无意间看见了浑身插满管子的盛民，人一下还是有点懵。 给宋温礼打电话，后者态度十分差。 “她想嫁什么样的人，那是她的事，跟我没关系。” 说完后，宋温礼便挂断了电话。 再打过去，宋温礼直接给他拉黑了。 或许是秉着对林意眠好的想法，他查看了盛民的病号单记录。 “绵绵。”许晨林拍了拍林意眠的肩膀，道：“盛民抢救的那天晚上你在吗？” 林意眠仰头眨了眨眼，反应迟钝的慢了几拍，才如梦初醒似的“啊”了一声。 “在啊。”林意眠说，看着许晨林微微严肃下来的脸，心里徒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林意眠问。 许晨林沉下眸子，从头到尾把林意眠扫了一遍，似是在探究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怎么了啊？”林意眠有些焦急了。 “没事。”许晨林摇摇头，说，“我就问问。” 他从胸口拿出一支笔，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盛父一见是许晨林，立马让开了。许晨林给盛母做了初步检查后，在病历本上又写了几行字。 “盛总，冒昧问一句，盛民抢救的那天晚上你在现场吗？” 盛父如林意眠一样，明显怔了怔。他稍微思索了下，拧着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许晨林沉默了些许，道：“有点事情不确定。” 他检查过盛民的病历本，也看过所有关于盛民身体情况的记录表。按理说，那晚盛民本不该出事。就算是真的出现意外情况，也不该是没抢救过来的情形。 他那几天的身体指数，明明是在变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天都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会意外的晚上，一个所有监测数值都在上升转好的情况下，盛民的情况突然恶化。 这让许晨林产生了一些原本不该有的怀疑。
第49章 疏 楚怀南拎着零食回来时，许晨林刚走几分钟。他把袋子放在蓝色塑料椅上，瞥了一眼林意眠。她挺着腰板，纤细的眉毛像中间靠拢，微挺的鼻梁宛如小孩玩的跷跷板。那头乌黑长发松散的扎着，披在单薄的后背。 “怎么了？”楚怀南给她打开了一瓶酸奶，递给她，低声问道。 林意眠被惊了一下，下意识把手机往自己胸口按。 “没什么。”她看到楚怀南后，指尖按了下侧边键，关上了屏幕。刚才许晨林的话在她心里留下了个种子，她打算去查查这件事。 事情非同小可，所以她谁也没说。 楚怀南看见她的小动作，眼神一暗。林意眠接过楚怀南递过来的酸奶，意思意思喝了口，又放到一旁。 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了，今晚折腾了这么久，盛母还在挂着水，肯定是回不去了的。林意眠抬头看了眼病房内，盛父给盛母盖好被子后，从角落拿了个折叠床，打开放在盛母床边。 高大魁梧的男人缩在小小的折叠床内，看起来委屈又可怜，他表情却十分满足。他这副模样让林意眠不由自主想到了盛民，在她受伤的那段时间，盛民也是这样。刚开始两人还没确定关系时，盛民就窝在沙发上，两人确定关系后，盛民特意在她旁边置办了一个折叠床。 说是这样能离她近一点。 林意眠捂了捂眼睛，缓了会眼睛的酸涩，才又转回头。 楚怀南一直跟着她的视线调转，而后看见林意眠情绪微微有些不对劲后，心下一愣。他是没想到林意眠对盛民有这么深的感情，他低估了盛民在林意眠心里的位置。他以为只有宋温礼才能引起林意眠的情绪波动，所以才没阻止盛民对林意眠的接近。 甚至还有意撮合过。 现在看来，真是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少顷，林意眠对着电脑的头一点一点的。搭在键盘上的手像是自动生成的机械，麻木的在自动敲击着。楚怀南凑过去一看，上面翻译的还都是正确的，再扭头一眼，林意眠的上眼皮已经耷拉下来了。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把电脑从林意眠腿上抽走。刚一动，林意眠歪在一旁的脑袋蓦然直了起来，像是精神抖擞的大鹅，脖颈向上延展，伸的很长。 “别动！”林意眠眯着眼睛，意识还没清醒，手条件反射似的就抽了过去。 啪—— 楚怀南手背上立马浮现出了一片暗红。 拍到肉的痛感和声音让林意眠清醒了几分，她用力眨了眨眼，才在逐渐清晰的视线中看见楚怀南。 楚怀南一手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垂着眸，看上去有几分委屈与难过。 “抱歉。”林意眠揉了揉太阳穴，余光扫了一眼楚怀南的手背。嚯，红得有些过分了吧。楚怀南的皮肤原本也就不黑，被她拍了一下后，红得跟熟透的樱桃一样。 林意眠不禁反思了下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那么用力。 “没事。”楚怀南向后遮了遮手，像是不想给林意眠看见似的。林意眠把电脑放到一边，走到服务台问护士要了个冰袋。 回来后，楚怀南靠着坐在椅子上，出神的盯着空中的某一处。 “敷一下吧。”林意眠把冰袋放在楚怀南的手上，坐在他旁边说。 楚怀南拿起冰袋，敷在自己手上。冰袋散发的冷气，飘散在空中，林意眠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大衣，瞌睡走了一大半。 “等阿姨出院了，盛总他们就回去了，你还要跟着过去吗？” “嗯。”林意眠不假思索道。 “你这又是何必？” “总不能留着两个老人自己过日子吧。”林意眠扯了扯嘴角，道，“更何况盛民也是因为我才...”她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你也不用这么自责，这件事毕竟是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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