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一颗最大最甜的葡萄,放在许宴手里。 “哥哥,我已经长大了。” 许柚陈述一个很残忍的现实,“没有人会永远长不大,总有人先一步离开,就像爸妈那样,我不可能、更不能永远做小孩子。” 人也不可能永远长不大。 许宴是小时候给她遮风挡雨的哥哥,长大也是她的哥哥,但不可能一辈子都给她遮风挡雨。 “所以哥,”许柚认真问,“我能留在淮城吗?” 许宴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他靠在沙发上,无甚表情下的一颗心,其实并不平静。 他听许柚说话,脑海里却不直觉浮现出另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那个女孩儿也是问他能不能,他说不能。后来发生的事情全部脱轨,她决绝的要离开,几乎让他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性差点崩了弦。 所以现在,面对自己的妹妹问他能不能时,他就像有了后遗症一般,那句“不能”怎么都说不出口来。 沉默良久,许宴才问:“你真的想留在淮城?” “是,我是真的很想留在淮城。” 这座城市发生了很多事情,车祸、父母去世、心理障碍、自杀、医院抢救。 还有宋祈年。 每一桩都让许柚无法真的离开这座城市,她的双脚就扎在土里,这里有太多她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事。 许宴看着她,眼眸深邃,“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成,你跟我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 许柚直觉这应该是个不好完成的约定。 她哥就是这样,看着笑脸盈盈和和气气,其实冷情冷性,比起凉薄和理智不差宋祈年多少。 以前初高中那会儿,许宴玩世不恭,交过不少真真假假的女朋友。 有一回,一个女孩儿误会了许柚是许宴新交的女朋友,愠怒难过地质问他,“她是谁?” 许宴眼尾带笑,“你觉得呢。” 女孩儿哭哭啼啼地扯他袖子,委屈地红着眼,“许宴,我对你还不好吗?她们都想管着你去了哪里、是跟谁一起,我从来不过问!我很乖的,还那么听话,你别跟其他女孩儿走的那么近好不好,我会难过的。” “难过啊?”许宴轻笑一声,“那我真是个混蛋,让你那么难过。” 他脸色倏地冷下来,“分了你就不难过了。” 女孩儿震惊在原地,哭红了一双眼都没换来许宴的一次回头。 像这样的事情后来许柚不止看过一次,她私底下不是没指责过哥哥,说这样不对,你以后要是有喜欢的人了绝对会有报应的,天道有轮回。 许宴从不放在心里。 因为他就是这个一个理智到极点的人,能随时随地的抽身,无论何时都是一个最清醒的旁观者。 他那刁钻漠然的清醒,许柚也不例外。 于是她听见许宴平静地用“明天吃什么菜”一样的语气说:“我听吴叔说了,还有些时候就是A9联盟,你要是在A9这场考试里考进全班前十五,全校前两百的名次,我就答应不给你转学。” 许柚终于明白许宴刚刚为什么那么的云淡风轻,谈而不厌。 因为他有足够的把握。 许柚永远都不可能考进全班前十五,更不可能在A9考试里考进全校前二百。 她早就不是当年的中考状元了。 她现在只是一个成绩中下等的学渣。 许宴烟夹在指间,“怎么,怕了?” “不怕。” 许柚淡声道:“我跟你赌。” 赌她是否还有一丝丝回归当年的可能性;赌她这个中考状元如今到底沦落到何种地步;赌她如果真的被许宴要求转去京北,宋祈年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是无动于衷,还是失去理智。
第25章 兄弟 A9联盟将至, 时间流逝得比人想象中还要快。 这些天,一中整个高三年级部的学习氛围都紧绷着。课堂上老师也不讲笑话活跃气氛了,学生们也不调皮打岔了, 晚自习更是除了翻卷子的嘶啦声和笔尖滑过纸张的唰唰声,鸦默雀静。 几天里, 每个人做的最频繁的一件事就是换笔芯。 以前有人说高三的学生, 那都得三天换一支笔芯。 那时候许柚还是不信的, 直到现在她自己高三了, 才觉毫不夸张。 她看三班的学生甚至两天换一支笔芯。 中指摁着笔的那块已经凹陷,小拇指跟纸张接触的地方也起了茧,那块皮肤染上的墨水印记,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吴元海虽然严格,但教学生是有一套的:努力可以, 焦虑不行。保持一颗平和的心态, 远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他难得让出一节班会课,给大家放松。 男生想要打球就去,女生随便做些什么, 总之“焦虑不可取”。 淮城的天气捉摸不透, 前两天高温到35℃, 昨晚上又突然降温起风。 隐隐有一种台风雨天来临的气势。 这种多云还带点风的天气男生们都喜欢, 打球是场热血运动,球场上吹来一阵凉风,比什么雪糕冰水都爽。 三班男生自发地分成两队,在球场打球。 “咚!”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朝着球框奔去, 撞出一声闷响。篮球骨碌碌地在框上悠悠转了个圈,而后流畅顺滑地进框。 一个完美的三分球! “呜呼!”三班一个寸头男生蹦起来欢呼一声, “二十四比十六了啊,邹北王书浩,你们俩那队不行啊。” “你俩年纪轻轻的,萎了?”眼镜框男生欠嗖嗖地笑。 “去你妈的!”邹北笑骂一句。 中场休息的时间,邹北跟王书浩撩起衣服擦擦汗往球台边走。 乒乓球台上堆着几个空水瓶,歪七八扭地躺着,是他们刚刚打球喝完的。只有一瓶水标新立异地站得笔直,像是里面支着一根傲骨,不低头,不倾倒。 倒是跟宋祈年像得很。 少年正无所事事地斜坐在球台,两条笔直长腿半屈着,恹恹地拿过那瓶站立的水瓶,仰头喝水。凸起的喉结像一块雪地里的冰棱,染着点点寒霜,衬得他愈发冷感,还有些难以接近。 自从上次消失回来后,宋祈年隐约有些变了。 整个人仿佛加了一层屏障,神秘,疏远,好像将最真实的东西藏了起来。如今你能看到的,仅仅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邹北也说不上来具体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你老人家不打球,还渴得喝水呢?”邹北心里还记着刚刚宋祈年说什么都不上场打球的仇。 “宋神,你今天不上场,我俩上半场都输了。”王书浩说。 宋祈年考试神乎,他打球也玄乎,每次投三分球的时候像是脑子里自动生成坐标系和抛物线,弧度不偏不倚,次次精准地落入球框。 很久以前,邹北欠了吧唧地开玩笑说,“你打球角度太他妈玄乎了,脑子里跟有个抛物线似的。” 宋祈年冷淡地扯了下嘴角,“我蹦极和赛车脑子里还有抛物线呢,你要试试啊?” 邹北笑着骂他不要脸,鬼才信你会蹦极和赛车,你兜里那点钢镚儿,塞牙缝儿都不够。 小气吧啦,抠抠搜搜的。 宋祈年那会儿心情不错,用球不轻不重地砸了邹北一下,漫不经心地笑,“不信算了。” 后来他们仨只要一打球,邹北和王书浩专攻后方,宋祈年是前锋位,投篮和进攻他永远打得最漂亮,球场上几乎没输过。 于是今天一下子少了宋祈年这个前锋位,王书浩和邹北投篮和进攻都不行,被人按在球场上摩擦,难逃一输。 邹北还耿耿于怀,“你今天干嘛不上场?” “伤了。” “伤?哪伤了?”邹北嘴贱,“动作太大闪着腰了?” 宋祈年身上的白色校服布料偏薄,少年人身材也紧实,窄窄的腰间有一股子清韧劲儿。风一吹,衣服紧紧贴着他的腰腹,隐隐约约看得出里面缠着几层绷带,应该伤的不轻。 邹北和王书浩都惊了! 怪不得今天打球不上场,最近去食堂吃饭也是慢慢腾腾,走几步路还得停下来歇会儿。也没见他出去兼职,一天下来老僧入定似的坐在位子上。 他还纳闷儿,宋狗怎么不糊弄他和王书浩去给他顶班了,难不成都给辞了? 原来是伤了。 “卧槽!”邹北猛地收起那副不正经的样子,眼底慢慢窜了怒火,“谁他妈动你了?下手这么狠!他奶奶的,敢动我兄弟,活腻歪了是吧!他也不打听打听,在一中他邹北爷爷是个什么牛人,今天不把那狗逼玩意儿揍得哭爹喊娘,给你跪下来道歉,我他妈就不信邹!” 宋祈年:“……” 王书浩:“……” “你以为你□□啊?”宋祈年半掀开眼皮,冷淡地笑了一下,“我自己撞的,没事。” “……撞的?” “嗯。”宋祈年拧开水瓶,扬起下巴喝水,清亮的双瞳看向云层沉积过厚、略显暗淡的天,唇间勾起的弧度写满了自嘲,“我自己半夜起来喝水,黑灯瞎火撞的,活该。”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都穷成这样了?灯都买不起?” “宋神,我送你一个大灯!”王书浩插嘴。 “我送你一个更大的!”邹北不服气了,明明他跟宋狗才是天下第一好。 “我的比你大。”王书浩跟他争,宋神可是他偶像。 “你滚吧,王小三,”邹北用小拇指比划,“肯定是我的比你的大!你他妈跟针眼儿牙签儿一样小。” “哟哟哟,”两人越说越离谱,“搞得跟上厕所谁没见过一样。” 宋祈年:“……” 返回球场的路上,邹北和王书浩打辩论似的争了一路谁的更大,吵累了才停下来。 宋祈年单手揣兜走在最后面,不想参与他们两个谁比谁大、谁更大的话题。 听着怪怪的。 下半场宋祈年依旧不上场,但他得在球场边儿站着,坐着也行。反正邹北的意思就是,他得在那当门神,震场子,挫挫对面的锐气! 王书浩偷偷骂他,奴役伤患,你不做人! 邹北“哈”一声,斜他一眼:“宋祈年不做人的时候还少了?你忘了他之前糊弄你说超市清仓大甩卖,你还屁颠屁颠的去了,结果让你去给他顶一个小时的班。” 王书浩就噤声了,估计是觉得邹北说得有道理。 三个人走到球场,发现对面的那队人在听八卦。 十七八岁的人都有一股好奇劲儿,在枯燥乏味的高三生活里更加明显,就是说两条狗打架都能听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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