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我哥我是不放心我吧。”许柚囫囵吞枣地回。 王黎张大嘴巴,一副要深究到底的样子,话还没出口就被不停拍打车窗的江楠给嚎了回去。 那傻姑娘,估计真以为她要被人拉去桥上扔海里。 “你别动了,姑奶奶……”王黎头发被薅得没个人样,他索性躺平,要死不活地挥手,“柚子我先不跟你说了,我送她回去啊,你自己小心一点,让司机来接你。” “我知道,走吧。” 车身远去,傍晚的酒吧生意显然比白天好了不少,顾客进进出出,许柚不好堵在门口,抬脚离开了。 她没急着回家,就这么随意挑了根看得入眼的电线杆,肩膀靠在上面,双眼放空地望着人来人往的街边。 什么都不用想,就这么发呆,有时候也是一种减压方式。 街上霓虹闪烁,车流涌动,五彩斑斓的灯光将整座城市渲染的繁华奢靡。傍晚的黑,也染上了一抹夜的欲望,年轻男女褪去一身疲惫,自由自在地去酒吧里蹦迪,青春张扬的大学生揣着兜里的生活费,到小吃街走走停停,吃得满脸油也快活潇洒。 忽然,视线中闯入两道高高瘦瘦的身影。 黑衣少年略高,旁边穿白色衬衫外套的要矮一些,也要骚包一些。 淮城最近降温了,尤其是傍晚有些冷,大家冷就冷,都老老实实地穿外套。 那个骚包少年穿是穿了,偏要把衬衫解开,随着风乌拉拉地吹起来,脸上也是笑得肆意至极,好像全天下都没有什么能够瞧得起的。 骚包,还浪。 他看起来跟旁边的黑衣少年,很熟。 黑色衣服的就是宋祈年。 他一身黑衣黑裤,袖口卷起来了点,露出小半截儿冷白腕骨,手臂青筋凸起。头上罕见地戴了一个棒球帽,帽沿微微下压只露出了一个下巴,冷淡锋利,有一种很干脆的帅气。 又像是怕什么人认出他来。 “说真的,你上次真的很冲动。” 李睿搭着宋祈年的肩膀,“你怎么明着面儿泼人家酒的?好歹人家马上就要是你名分上的继母了,你不顾在坐那么多商圈贵人的面子,起码得顾忌下你爸的面子吧?” 说完,他瞥了眼宋祈年腰腹,“伤了吧?” 宋祈年拿着一瓶可乐,自顾自地仰头灌水喝,懒得搭理。 说到宋淮,李睿就一通火。 他气不过地骂骂咧咧:“这我就要说说你爸了!真的,我说句不好听的,你爸就跟有病一样你知道吗!教训就口头训斥训斥得了,像老李,虽然天天看不惯我,但从小到大也没见动过手。你爸真的太狠了,鞭子都能直接往你身上抽,我都怕他哪天把你打死了。” 李睿现在还记得订婚宴那天。 因为不是正式婚宴,所以只请了京北商圈里的达官显贵,人不多,但在座的每一个人地位都举足轻重。 这种场合,免不了虚以委蛇,互相奉承地打太极。 就在大家装得一脸祥和地喝酒攀谈时—— 出了意外。 戴雨琳不知道跟宋祈年说了句什么话,除了他们,谁也没有听清。 只见宋祈年好整以暇地从凳子上起身,高挑修长的身形瞬间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他唇间挂着一抹亦真亦假的笑,慢慢悠悠地晃了晃酒杯,然后掀开眼皮,漫不经心地泼了戴雨琳一身。 少年嗓音淡淡:“你还没有资格教训我。” 在场哪一个商圈里的人,见到戴雨琳不点头哈腰,阿谀奉承地讨好? 因为不久的将来,戴雨琳将是宋家掌权人宋淮的第二任妻子。宋淮是什么人,在京北没人敢置喙。 除了宋祈年。 那天宋淮真的动了怒,还不等到地下室,直接一鞭子抽了过来。 少年清瘦单薄的腰背瞬间被抽出一条血痕,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打湿,唇色也泛起了白。 可宋祈年至始至终眼皮没眨一下,那根谁也折不弯的傲骨挺直着,他身形有些踉跄,眼尾也坠着汗,瞳孔里的嘲讽倒是半点不遮掩。他直起身,半掀眼皮,扫了眼对面的戴雨琳和宋淮,淡淡道:“你翻来覆去也就这一套。” “父亲,你真无能。” 宋淮震怒,让人将宋祈年丢入那个关了他无数次的地下室。却没曾想他轻而易举地逃走了,继而又逃离了别墅,光明正大地站在宋家老宅门口。 少年冷淡地扯了下嘴角,“以前不逃是我懒得动,不代表你真的能关的住我。” 不知不觉中,昔日无力反抗的少年,早已悄然变得强大。 宋淮派人去追,不料宋老爷子身边的人突然发了话,顿时没人敢动。 宋老爷子,是唯一一个让宋淮忌惮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能帮宋祈年逆风翻盘的人。 总说出身在豪门的少爷,含着金汤匙长大,众星捧月,风光无限。 李睿觉得也没说错,虽然他从小顽劣,成绩跟狗屎一样,老李天天跟他妈抱怨,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废物,要不咱俩打死他算了,再练个小号吧。 但长这么大,老李从没对李睿动过手,也见不得别人说自家儿子一丁点不好,不然直接翻脸! 圈子里的少爷公子哥儿们都这样,有的混球,有的听话,父母的话说得再重那也是吓唬吓唬,虎毒尚且不食子。 也就宋家是个例外。 有时候李睿也很心疼宋祈年,想要为他抱不平,可没有那个资本。 悲从中来,李睿叹息一声:“祈祈啊。” 又是这个欠打的爱称。 李睿跟宋祈年不算发小,虽然两个人从小就认识,但因为宋淮对宋祈年完全是封闭式培养,谁都没法儿见到他。 他们俩真正玩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很少,也就初中那三年。 初中那会儿,宋祈年长得帅,那脸蛋不知道惹多少小姑娘喜欢。有一天有个傻姑娘突然在主席台拉了条横幅,明晃晃地告白,上面大剌剌地写着—— “祈祈,珠珠,永远最配!”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比如李睿。 他就顺势给宋祈年取了这么个名儿,扬言这是哥俩之间的爱称,没想到,被班上人听见了,渐渐这么叫的人越来越多。 宋祈年气得够呛,揍了李睿一顿,把他打成了包子脸。 那阵子,宋祈年出门都是帽子口罩墨镜三件套,生怕别人喊他“祈祈”。好在时间久了,就没人喊了,只有李睿一个人喊。 一喊喊五年。 李睿这会儿又欠了吧唧地故意招他,“祈祈。” “你滚。”宋祈年冷淡地踹了他一脚。 “粗鲁!”李睿躲开后去搭他肩膀,莫名感觉费劲儿,他啧一声,“你小子是不是又长高了?上次订婚宴还没觉得搭你肩膀费劲儿。” “是啊是啊,”宋祈年凉凉道,“再过一阵子我就两米了。” 妈的智障。 上次来参加订婚宴,自己穿了多高的增高鞋垫心里没点数。 “你来淮城干什么?有事说事,我还得回去写作业。” 宋祈年知道李睿不能久待,他突然来淮城也不会兴致使然。都是出身在那样的家庭里,没脑子没心眼不过是自谦说笑而已,不会是真的没脑子。 论起耍心计,他们这样出身的人玩儿得最会。 “你急什么啊祈祈。”李睿故意埋汰他一句,看见宋祈年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他就笑得不行。 好一会儿,他才清了清嗓子:“行了行了,不笑话你了。我这次来,是有正事跟你说。” 李睿敛去脸上的笑意,“你知道你上次凌晨飞回淮城,为什么没人拦你吗?” 宋祈年:“我姑姑回来了?” “不是。宋教授还在国外出差,听说她那个前夫又死乞白赖地求她复合,她就借着学校交流学术的由头去国外躲躲了。” “那是?” “是宋老爷子。” 宋祈年握着汽水罐的指节,刹那间攥紧。 “你爸那晚没拦你,是因为不敢拦你,”李睿沉声说,“宋老爷子那晚醒过来了,他帮的你。” 嘀—— 一声车鸣笛声猛然乍起,响彻整个街道,像是为了给李睿最后那句话伴奏,如雷贯耳。 宋祈年敛睫,手臂上的青筋凸起。 他在忍耐。 “好了,我来就是告诉你这么个事情。”李睿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也没多说,只安慰了两句。然后说起自己晚上九点飞京北的航班,现在已经快八点了,不能再待。 走之前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瓶药。 “今天来的比较急,就带了一瓶。这是我专门托我一个朋友去国外旅游的时候带的,问了很多呼吸道疾病方面的专家,说这个药效果好,副作用小一点。你看看,是不是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药?” 宋祈年翻了翻瓶身,扫了几眼上面的英文,“是这瓶,谢了。” “不谢不谢,咱俩之间还客气。这药是给她买的吧,她怎么样?” “不太好,病情有加重的征兆,估计是林家人不老实,又给她委屈受了。”宋祈年把药揣回口袋里,“她也不说。” “那是她不想给你添麻烦。” 宋祈年和林笙之间的事情,李睿没什么说话的立场,他更没那个资格评头论足。他随手拍了下宋祈年肩膀,“我真走了。” “嗯。”宋祈年跟他说了句平安。 李睿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他转过身,露出一个贱嗖嗖地笑:“不要太想我哦,祈祈。” 宋祈年笑着砸了一个易拉罐过去,“滚吧你。” “再喊揍你了啊。” 李睿这才坐车离开,车身渐渐化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街口,宋祈年垂下眼皮,脑子里开始思忖那些事情。 却在偏头时,一眼看见对面公交车站牌下的女孩儿。 那双眼,直直地望着他。 “宋祈年,”她好像叫了声他的名字,然后说,“我有话问你。”
第30章 最后一面 夜晚八点半的市中心街道热闹喧哗。 老人们饭后散步, 打着蒲扇商量着明天去哪个菜市场买菜便宜,说是孙女嘴刁要吃基围虾。一群穿着初中校服的男生嘻嘻哈哈地转着篮球,笑得肆意, 经过公交站牌时目光瞥了眼站着的两个人,脚步微顿后便加快, 打闹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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