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他,你外公还说我臭棋篓子。” “观棋不语嘛。”孟真心想,你跟我爸下象棋,我就没见你不悔棋过。 “那你就把外公一个人丢那儿了?”孟真问。 “他不让我在那看,让我中午去接他就行。”仪湘气呼呼地,“你这不吃啦?” “有点饱。”孟真打了个饱嗝儿,今天早上还吃一小碗阳春面。 仪湘把碗拿过来,把孟真剩下的两个汤包和几个馄饨全吃了。 “接下来去哪儿?”仪湘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要去接人。 孟真指着皮包水的招牌,从下往上数。 “走着,总不让我给你搓澡,看你身上 Ken 多不多。” 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 水包皮就是洗浴,扬州搓澡虽然没有修脚那么有名气,但也是非遗,南派搓澡,俗称“肉上雕花”。 既不是周末,也不是晚上,人不多,母女俩算得上包场。一人裹了一件浴巾,坐在桑拿房里。 仪湘看着孟真往矿物石上浇水,石头上发出撕拉的声音,水汽瞬间蒸腾开来。 小时候就爱这么干,现在二十多了,一点没变。 蒸了十几分钟,仪湘感觉自己都快蒸透了,孟真的脸也红扑扑的。 “走吧,出去搓澡。” “您先去吧,我感觉我还得再蒸会儿。” “那我也再蒸会。”敌不动我不动。 孟真紧紧抓着自己的浴巾,感觉汗滴从自己的额头上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仪湘闭着眼睛,温柔地说:“怎么不浇水了,感觉都没那么热了。” 孟真舀了一瓢水,颤颤巍巍地浇到石头上,这股蒸汽感觉是冲她的命来的。 十分钟后,孟真撑不住了。 “搓!” 一秒钟都等不了了,两女二人像中毒似的,大力推开门,一股水蒸气从桑拿房里冲出来。 两位女师傅老早就准备着了,利落地往床上铺上一次性用品,右手戴上搓澡巾。 孟真不好意思的脱掉浴巾,光溜溜地躺上去,感觉自己像一只待宰的鱼。 还没过一分钟,女师傅就感叹道:“欧呦,你们蒸得够久,都不用使劲儿,这 Ken 多的。” 孟真的脸蹭得红了,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身上在唰唰地掉泥。 “多久没搓澡?”师傅问道。 “我女儿那~久了。”仪湘一点面子没给孟真留,“平时不让我搓呢。你看看脏的,师傅你好好给她搓一遍。” 该来的迟早会来,孟真此时此刻只想把自己的脸埋起来。 “欧呦,真多!”师傅又说了一遍。 仪湘在旁边笑得大声。 想死,她只想立刻去死! 冲完澡,两人一身轻松,躺在沙发椅上舒服地喝扬大酸奶。 仪湘跟闲着的女师傅侃大山,从孩子上学聊到扬州什么时候修地铁。 看了眼时间,才想起来该去接老爷子了。 吃了午饭,回屋睡个舒服地午觉,下午再把老爷子送到老年大学。 一回来,仪湘就串门去了隔壁民宿,找老板打麻将去了。 孟真睡到下午三点,起来泡了杯熏豆茶,也到隔壁民宿,跟年轻人在院子里一人一把小椅子,看露天电影。 不用疲于在地铁上转乘,挤在电梯上,不好意思地喊人家让一让,也不用坐在格子间,盯着电脑核查文件,问个话都是压低声音,生怕打扰到别人。 无案牍劳形,无丝竹乱耳。 舒服,一整个就是舒服。 仪湘是在打麻将的时候接到李炳添电话的。 “听说你家人生病了?”李炳添听到那边麻将机洗牌的声音。 仪湘看着孟真在楼下抱着茶杯,安静地看电影的样子,就觉得可怜,没好气地说:“对,我跟 HR 请假了。” “那你跟我请假了吗?”李炳添问。 “那我现在跟您请。”仪湘把牌丢出去。 “请多久?”李炳添继续问。 “十天吧,半个月,也说不准。”仪湘看着乱糟糟的牌面。 “半个月?那你干脆辞职好了。”李炳添也来了气,这是转正又办了大案,厉害起来了。 “行啊,我晚点把辞职信发您。”仪湘直接说道。 “你什么意思?”他打这个电话本来是想关心一下她,怎么就闹到要辞职了。 “你现在在北京吗?”李炳添问。 “不在,回扬州了。”仪湘说。 辞职又怎样,她可以在扬州重新展业,北京的大律所孟真进不了,扬州的小律所她一个中财硕士还进不了吗。 打完牌,一个去老年大学接老爷子,一个去小巴站点接老太太,两人分工合作。 蔡阿姨的孙子是真的生病了,所以今天已经回家去了。 吃完饭,四个人去附近的公园遛弯。 “魏老师,这就是你外孙女吧。” “对,孟真。” “这是我孙子,小杨,也是研究生毕业,现在在市政府上班。” “你们年轻人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孟真跟老妈对视一眼,外婆这拙劣的演技。 孟真跟人家握握手,简单介绍了一下。 “我们跳舞去啊。”仪局长和魏老师完成任务,熟悉地进入老年舞池跳起华尔兹。 孟真站在旁边,再一次感叹,这日子,舒服啊。 “我带你逛逛?”小杨礼貌地问。 孟真看向仪湘,“我跟我妈也喜欢跳舞,你等会吧。” “啊?” 仪湘还没反应过来,孟真就拉着她,顺势走进舞池里,成年后第一次跟老妈,搭肩膀跳舞。 没想到除了华尔兹还是有各种土味 DJ 曲。 孟真凭借着小学学过几年的舞蹈,胡乱地蹦跶,仪湘也跟着她胡乱地蹦。 深夜的漠河舞厅、晚饭后的公园角落,一样能给人快乐。 不一会,两人披头散发,大汗淋漓。 “不走了,我们就留在扬州了。”仪湘说道。 “我举双手赞同。”孟真凑去喝外婆的水,在混乱的舞曲中,大喊,“外婆,我不回北京啦。” “好啊,小杨不错的。”外婆笑眯眯地看老同事的孙子。 孟真喝完水转身对仪湘说,“你留下,我回北京!”
第六十二章 二十四桥箫管歇,犹留明月满扬州 “那个就是魏老师的两个女儿吧,真好看。” 说话的人被捂住嘴,捂嘴的人小声在那人耳边说:“魏老师的小女儿早不在了。” “啊?怎么回事?” “遇人不淑呗。” “听说是嫁了个穷小子,后来总被家暴,受不了,失手把人捅了,男的失血过多,人没救回来。魏老师的小女儿被判了无期,没两年在监狱去世了。” “唉哟,真是。” “过去好多年了,当时大女儿还是律师,就这样还是被判了无期,后来都不做律师了。” “自己是律师,还救不回来妹妹,心里肯定不好受。” “那那个年轻女孩是谁呀?” “估计是大女儿的闺女吧。” ** 昨晚跳了几只舞,一大早后遗症就来了,仪湘四肢酸痛,揉着老胳膊老腿起来。去隔壁屋一看,孟真睡得四仰八叉,一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仪湘煮了水,捏了熏豆、萝卜干、白芝麻,又从树上摘了两朵鲜桂花放在茶杯上,拿热水冲开,一边饮茶一边在院子里坐着听鸟鸣。 魏老师是湖州人,熏豆茶是那边的特色,所以仪湘自小也跟着喝。 胳膊腿还是酸的,她在院子里做起小孩子们做的广播体操,伸伸懒腰、动动腿。 “嗤” 仪湘听到动静,往声音来处望。 她的斜上方,隔壁院子的二楼阳台,站着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 那不就是昨天刚在电话里吵过架的李炳添律师吗? “过得挺清闲呀,仪律师。”李炳添看着她的茶桌,“能去你家饮杯早茶吗?” “不好意思,李律,我家不是民宿,不接待外客。”仪湘拿起手机给王胜男发信息: 你怎么把我家地址给李炳添了? 短短三天,王胜男出卖她两回了! 魏老师起得早,走出来问:“你跟谁说话呢?” “噢,没谁,隔壁的客人,随便聊两句。” 仪湘刚说完,就听到头顶的男人喊:“阿姨早,我是仪湘在北京的同事。” 睡梦中的孟真翻了个身,怎么梦里还有李律师的声音呢? “方便去您家喝杯茶吗?” 魏老师热情好客,招手让他下来。 回屋上二楼拍孟真的屁股,喊她起床:“真真,你妈的同事,那是不是也是你的领导?快起来,你领导来了。” “不是我领导,我现在没领导。”孟真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七点,蒙住头继续睡,“外婆,我再睡会儿就送你去坐小巴啊。” 魏老师下楼看到门还关着,“湘湘,给你同事开门啊。” 李炳添在门外站着,这门吧,本来是开着的,他下楼的功夫就关上了。 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姑娘似的。 在门后,仪湘立即换了副脸,“哎呀,李律师,稀客,有失远迎,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寒舍蓬荜生辉。” 李炳添站在门外,拎着两个精致礼盒,“叨扰你们了。” 自觉走进来,“过来出差,听胜男说仪律师家人病了,就在扬州,所以过来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 “没事,就是老头子血压有点高。”魏老师教书多年,一向是不收礼物的,“这个等会你拎回去,我们吃的喝的都不缺。” 李炳添顺手把礼物塞到仪湘手上,“去过医院了吗?等会我带叔叔去医院,有个男性照顾方便一些。” 仪震也醒了,走出来。 仪湘给他们介绍,“我们律所的合伙人之一,李炳添律师。” “你好,小李。麻烦您平时照顾仪湘。” “不麻烦,仪律师能力出众,给律所接了不少案子,是我们律所得力干将。”李炳添夸道。 孟真迷迷糊糊地听到楼下有说话的声音,走到阳台,揉着眼睛往下看。 “真真,你领导来了,还不下来?”仪震抬头说。 “早啊,真真。” 孟真以为自己老花眼了,耳朵也聋了,楼下院子里站着的是李律师? 他还叫自己真真? 孟真醒了大半,洗漱完,穿好衣服下楼,楼下已经在吃着早餐谈笑风生了。 “李律师……”孟真在仪湘旁边坐下。 “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她们是母女俩,平时看着跟姐妹俩似的。”李炳添笑着跟仪震说。 仪湘和孟真俩骗子低头吃面,追到家里来揭穿骗局,呵呵呵呵。 “湘湘她好多年不做律师了,这次回去就能办这么多案子,多谢您照顾。”仪震说着客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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