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我都记得那个帮我的姐姐,特别感谢她。还是有好人的,不是吗?” 她说得轻松,郑魏东神情却愈发凝重。 饶冬青接着说:“换了工作要搬家,好不容易找到适合的房子,住了没几天,又叫人盯上。那地方其实不偏,附近有条小吃街,很热闹,就是西边有片小树林,那条路上人不多,晚上加班回去,我得从那儿过。” “事先不知道晚上那条路有做皮肉生意的,有回碰上他们在谈价钱,要价八十,男的只肯给五十,最后还到六十,不进屋,就在旁边小树林里做。” “房租押金都交了,没法儿再搬,我自己很小心,走夜路防身东西都备着,但根本没用,让人从背后捂住嘴,拖进树林子里头。” “我说我不是小姐,他说他知道我不是,还说……喜欢我,注意我好几天了,想跟我交个朋友,让我别怕。” 饶冬青从鼻腔里哼出声笑来,“我能不怕吗?要跑来着,没跑成。那男的特壮,把我摁在树干上,嘴也捂上,威胁我说他捅了人,刚从牢里放出来,不怕再进去。还说什么‘小姑娘我不害你,是真喜欢你,你帮我弄弄,就让你走。’” “那做就做呗,命要紧。结果那人怂,没敢真做,裤子扒一条留一条,隔着衣服又摸又弄,捂着我眼睛亲,不敢让我看见他长什么样。完事他还给了二百块钱,说天黑了看不清楚路,叫我赶紧回家,别乱找事。” “他松手让我快走别回头,我跑太急摔地上,腿是软的,站了两次没站起来。那时特怕他追上来,壮着胆回头看,人早没影儿了。我跑,他跑比我还快呢。” “出了小树林,路上没人,我不敢接着走回去,跑到街边一家便利店,拿着那二百块钱吃了一宿,一直吃到天亮才走。” 越往后越不忍听下去,郑魏东左手紧握成拳,唇上因极度愤怒和强忍着难受而不时颤抖。饶冬青看出他不好受,伸手盖在他手背上,轻轻安抚。 “人有时候挺奇怪的,这事之前,我大概知道你是出了事躲着我,可不管什么事,好歹见一面说清楚,哪怕通个电话也行,不明不白的就分开了,凭什么?但那天晚上我想的是有什么好放不下的,我可得混好了,等哪天要是再见面,我一定要过得比你好百倍千倍。” “后来我又谈了一个,那个男生追了我挺久,我想尽快从上一段感情走出来,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就跟他在一起了。和普通情侣一样,吃饭,看电影,送花,很快他带我去开房。” “最后床没上成,我提了分手,他找过来,不停跟我道歉。其实人家也没做错什么,是我的问题。不过那次没分成,我们继续处着,他怕我觉得他太随便不真心,还郑重跟我商量去见见他父母。” “我知道他很优秀,家里条件也好,但真正见到他父母之后,才发现我们俩的差距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氛围,还是身上那种体面和自信是装不出来的,而我在介绍家里情况的时候,连最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 “他知道我家里条件远比不上他,但不清楚当中的复杂关系。那时候我真的很自私,拿不出几分真感情,也怕真动了心,但又享受他对我的体贴照顾,总觉得那些好都是偷来的,有一天算一天。” “到了年底,他提说要给我家里人买东西,问我他们喜好什么。消息是周六晚上发的,我在家加班,一直没回他。后来我喝了挺多酒,心里不安,觉得自己骗了人,快骗不下去了。乘着酒劲,我把家里具体情况跟他讲清楚,不过我妈那些不太光彩的事,还是没说。” “结果他反过来安慰我,说家里老人病着,他跟我一起负担,还说以后会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家,不要太担心会受家里影响。我不知道他说那话有几分真,但当时确实很感动。” “第二天方纪辉突然上门,我喝多了睡得沉,他找了房东直接开门进来。我跟他有四五年没见过面,醒来见他站我面前,都不太敢信。” “想起来真的挺无奈,以前念书的时候害怕他在学校说我,长大了躲开他了,还是怕那些费心遮掩的事会被随时戳穿。他这一出现,提醒我有些事真瞒不了,老家地方小,随便一打听,就都知道了。” “我又提了分手,自卑是一个,还有确实对那个男生没太多感觉,心想不能再耗着人家,挺好一个小伙儿,别让我耽误了。 “其实我有想认真开始一段感情的,只是没成功罢了。之后没再谈,也不敢谈,拿不出真感情,白白耽误人家不是。再有就是想多赚钱,心里能踏实。” 说到这饶冬青有些惋惜,“后来钱是挣了些,运气不太好,出了场车祸,就回老家养身体。家里说什么都不肯我再出去,两个老人上了年纪,加上出事后我心态也变了,就听家里的,相亲安定下来。 “之前也没骗你,相亲定了的,是没结成。订婚前一天,家里就我和方纪辉,他请我喝酒,才两杯红酒,我就不记事了。大家回来找到我们时,我俩光溜溜躺一个被窝里呢。” 郑魏东再也忍不住,一把将饶冬青搂进怀里,饶冬青下巴搁在他肩头,抬手回抱住他。 “方纪辉跟大家说我俩是正经谈恋爱,会对我负责,也答应奶奶马上领证结婚。我配合他的说法,把两个老人安抚下来,这事且算过去。其实我有过报警的念头,但没用不是吗? “以前听说过方纪辉风流,所有那时候我特害怕,怕得脏病。后来做过检查放下心,也没精力再折腾,家里怎么安排就怎么来,我们领了证,住到了一起。 “他不高兴了,把我赶出家门,天黑了我没地方去,最后还是老老实实低头回他家。”饶冬青长叹了声,“唉,我是真的没什么骨气。” 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郑魏东疼惜地摩挲饶冬青后背,过了会儿,饶冬青继续说:“当初相亲定下后,我妈跟赵叔开口要房子,给我当嫁妆。赵叔去管方纪辉要钱,我正好听见,他不给,说钱扔出去总得听个响,给房养小姐还能图个乐,给我能图什么?” “后来我跟他睡过觉,他也给我钱,还给大钻戒,出手特大方。我没要,这一点点骨气还是有的。” “方纪辉花钱玩女人,提起裤子就翻脸。他把一个女孩肚子搞大,孩子都生下来了还不认。人家女孩十七岁就跟他,不管感情深浅,好了那么多年,他一点情分都不讲,好像是看不上女儿,想要儿子。他让我给他生个儿子,说亏不了我。很可笑是不是?” 现在想来有些好笑,当初郑魏东和饶冬青还在念书,二十不到的岁数,就想过生孩子的事。 说起想要男孩还是女孩,他们真就好认真地思考起来,最后一致决定要个女儿。后来想想这事又不由他们说了算,两个人面对面呵呵傻笑,说生什么就养什么,哪儿那么挑。 他们畅想中的年过三十,两人已组成温馨的小家,有个可爱的女儿,有条件的话,再养条狗。然而三十到了,他们没有在一起,当初期盼的小丫头更没有出现。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饶冬青说:“出事后,我身体伤着了,要不了孩子。其实也不是什么事,这些年过下来,我自己都活得这么辛苦,哪儿要得起孩子。知道身体是这情况前,就没想过孩子的事,现在知道了,还省事了。 “见到你之前,我老想着如果咱俩再见面,要是你妻儿都有,幸福美满,我一定得看上去比你过得好,比你风光。现在看来,咱俩都没好到哪里去。” 饶冬青松开手,抬头对上郑魏东的目光,很认真地问:“说真的,当初回去找过我吗?”
第三十九章 -修订版 说起来还是缘浅情深,造化弄人。 当初郑魏东入伍,有部分原因是看中大学生参军的优惠政策,家里仅剩他一个,未来只能靠自己闯,他是想能有个好出路。 再者,一向待他冷漠的郑韵,那为数不多的温柔,总在念起他那未曾见过面的父亲时展露。在郑韵口中,郑魏东父亲是名军人,高大帅气,形象英勇。无形中,也给郑魏东埋下一个从军的愿想。 说功利也好,信仰也罢,郑魏东选择了参军入伍。他所在的排雷大队常驻某西南山区,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他发现一枚不明爆炸物,没等进一步探明,轰的一声,突然而至的爆炸让他瞬间失去意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醒来时,右臂缠着纱布,右手已不见踪影,不光如此,身体还出现突发性耳聋,原因不明,大概率是因巨大声波冲击听觉器官所致。 在那段灰暗无光的日子里,郑魏东整日躺在病床上,看不见希望和未来。身体状况时好时坏,糟糕的时候,甚至听不到周围的声音。 往常他们每周都会通电话,只要一有空,郑魏东头件事就是联系饶冬青。出事后他一直没回饶冬青消息,电话更是不接。 现实难以面对和接受,郑魏东承认自己懦弱,连让饶冬青知道的勇气都没有。 接连多日,饶冬青一直联系不上人,电话打去了郑魏东的战友周成亮那里。郑魏东不想耽误她,周成亮按照他的意思传了话,现编的胡话漏洞百出,眼见就要说漏嘴,周成亮忙把电话掐断。 饶冬青猜到郑魏东可能出了事,但又拿不准周成亮说他移情别恋是真是假。她问遍身边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不清楚他的近况,也联系不上他。 又过了许久,郑魏东还是杳无音讯。饶冬青恳求周成亮跟她说实话,直言如果郑魏东有事,自己不会弃他不顾,如果他心真的另有所属,她也不会死缠着不放,无论什么结果她都接受,只求弄个清楚明白。 周成亮于心不忍,想把事情告诉她,郑魏东不同意。说这事的时候,郑魏东神情平静,左手握笔,在方格纸上一笔一画写着字。一页页方格纸摞成沓,上头写着歪歪扭扭的“一,二,三……”。 入伍第二年,郑魏东他们几个战士同去看望个负伤的老班长。老班长在一次排爆作业中失去双臂,当初的铮铮铁汉躺在床上,日常生活全由妻子照料。 大家都说患难见真心,老班长没白疼媳妇,夸那姑娘人好。可郑魏东并不认同,带着目的性的夸赞和道德绑架将人束缚在唯一“正确”的选择上,这样对对方显然不公平。 饶冬青会有美好光明的未来,与她并肩前行的,不该是他这样一个艰难学习用左手吃饭写字的人。 理智让郑魏东结束这段感情,但心里始终很难放下,在经历过无数个内心争斗,辗转难眠的夜晚,最终还是忍不住去看她。 暗自打听到饶冬青的消息后,郑魏东来到她所在的城市,从早到晚偷偷守在她工作的写字楼附近。他不是为了继续这段感情,只是单纯想再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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