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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上次看到这种景象，还是父亲的丧礼。 那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不觉得害怕，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没想到年纪还并不算大的父亲居然会去世，母亲也病倒了，而她作为长女，不得不出面处理父亲的葬礼。 那时候的她，甚至没有时间去哭。等到事后，她非常非常疲惫，也没有精力去哭，只想睡一觉。总觉得她睡一觉醒来，或许就会发现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所以当时她才会掉以轻心，着了王路阳的道。 如今她再看到丧礼，她虽然理智上知道很正常，但是心里总有种不妙的感觉。 张潭感觉到王可依走得很慢，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低声道：“别怕，万事有我。” 王可依握紧了他的手，勉强对他一笑，“我没事，就是太冷了。” 走在前面的陆福生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潭少爷，少夫人，灵堂就在前面了，等你们祭拜过老爷之后，我就带你们去休息，明日一早老爷就要上山了。” 陆福生是江修文生前最得力的手下，他的安排应该是最为妥当的。 王可依点点头，“知道了，一切听从陆管家的安排。” 偌大的灵堂里，一眼看去烟雾朦胧，像是黑夜里的幽冥之处。 屋内点亮着一排排白色蜡烛，四周摆满了纸人纸马，有几个身穿白色丧服的男人跪在灵前哭泣，往火盆里烧纸。隐约可以看见那金丝楠木棺材里，躺着一个干瘦的老头。 王可依一进门，就忍不住用帕子擦了擦鼻尖，感觉有些不舒服。 空气里散发着香烛和纸钱焚烧的味道，但似乎还混杂着另外一股奇怪的味道。 陆福生拿了两把香递给张潭，“潭少爷，少夫人，请给老爷上香。” 张潭顿了顿，没有立刻接过来，似乎对祭拜江修文这种事并不积极，毕竟他当年离开江家之后，就没想过还会给江修文这种不称职的爹送终。 死者为大，王可依向来是懂规矩的，也不想在灵堂里言行不端，她接过那两把香，“陆管家，有劳了。” 她把香分给张潭，用眼神示意他快点去上香。 他们走之前答应过母亲的，早去早回，他们还要回去陪母亲过年，还要参加刘千娆的婚礼呢。 张潭叹了口气，只得接过香，和王可依一起点燃，跪在那棺材前，拜了三拜。 叩拜的时候，王可依闻着香烛散发的味道，感觉更加不舒服，起身的时候甚至身子有些趔趄。 张潭伸手扶了王可依一把，但是他的眼睛快速地眨了眨，似乎也觉得有些睁不开眼。 王可依捕捉到他的反应，越发觉得不对劲，低声道：“你是不是也觉得不舒服？”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和疑惑。 王可依心里一凉，隐约开始觉得不对劲了，难道这灵堂里的香烛有问题？ 张潭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去摸腰间的贪狼刀，低声道：“走。” 两人转身要离开灵堂，陆福生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表情不再那么恭敬，语气也变得冷冰冰的：“潭少爷，别急着走，渊少爷要见你。” 话音未落，只见一身白色丧服的江渊出现在灵堂门口，手里拿着一把剑。他比之前消瘦了很多，两颊凹陷，眼神阴冷，再也没有之前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气质。 王可依看到江渊出现，感觉更加糟了，皱眉道：“江少爷，你不是病倒了吗？” 江渊冷笑一声，盯着张潭眼神更怨毒了几分，“这不是你们回来了，我要来迎接你们吗？你们害死了我舅舅，又气死了我爹，我娘都快成疯子了，我要是不来迎接你们，怎么对得起他们？” 他的语气带着嘲讽，眼神恨不得要吃人，显然这次让张潭回来不是奔丧那么简单。 江渊刚说完，那几个跪在灵前烧纸的男人站起来，他们都长得人高马大，身上带着功夫。领头的人转头看向了张潭，有一只眼睛居然是瞎的，他露出表情狰狞的笑，“张潭，你还认识我吗？” 张潭死死瞪着他，瞳孔抽动，“望江的独眼龙？” 独眼龙冷笑，“没错，就是我，想当年我这只眼睛还是你刺瞎的呢。要不是你们黑云帮，我也不会流落到海上去做海盗，多亏你这兄弟花重金找到我，不然我还见不到你呢。” 张潭冷冷看了江渊一眼，强自镇定道：“江渊，江家仅剩的钱都快被你败光了吧？你怎么对得起你爹？” 江渊怒道：“你闭嘴！你还有脸提爹吗？！要不是你害死舅舅，他怎么会气死？！” 王可依默默咬唇，她其实早该想到了，这次奔丧是个陷阱，就不该回来！不该一时的心软，才会陷入如今的危险！ 张潭立刻把王可依拉到身后护着，冷冷道：“江渊，你和我的恩怨从小就结下了，本来有了你，就不该有我！但是我们的恩怨跟我夫人没有关系，你让她走！” 王可依握紧了张潭的手，摇了摇头。不行，她不可以走，如果她走了，江渊一定会杀了张潭！ 江渊看了王可依一眼，露出阴冷的笑容，“她当然不能走，她要是走了，那你今日这场好戏要演给谁看呢？” 王可依看着江渊那个执拗的眼神，心里一颤，握紧了袖中的手指。 张潭和江渊之间的仇恨，从他们出生的不平等就开始了，但却是因为她的出现而激化了。如今江渊花了很大力气布局，肯定是要拿张潭泄恨。 她和张潭刚刚估计已经中了迷香，浑身发软，没什么力气，张潭的武功估计也很难施展开来。那几个跟他有过节的海盗，估计也不会对张潭手软的。 如今的局面，她要怎么样才能破局呢？ “动手吧！我要把他大卸八块！” 江渊没有给王可依多想的机会，一声令下，独眼龙和他那几个手下纷纷抄起武器，朝张潭攻过来。 张潭虽然浑身无力，依旧手持贪狼刀抵抗那些人。不过几招接下来，他额头上出了一层汗，握刀的手都在发抖，那独眼龙手上的刀在他胳膊上划过，留下血痕。但张潭依旧拼命抵抗着，死死把王可依护在身后，不让她受到伤害。 王可依看着张潭咬牙抵抗的侧脸，眼中闪过一抹泪光，但也做了一个决定。 她突然放开了张潭的手，冲了出来，“江渊，停一下，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可依！”张潭诧异地转过头，看着一脸决绝的王可依，他下巴上那块疤痕沾了血，看起来就像是又受伤了一次。 独眼龙有些愤愤，刚打得很爽，并不想停手，他可不想听这个柔弱小女子说什么，他只想斩下黑狼的人头，那将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光荣战绩，足以炫耀一辈子了！ 然而一旁的江渊顿了顿，抬起手来，示意他们停战。 独眼龙心里骂娘，但是他收了钱，也只好乖乖听话。
第84章 不爱 江渊握着手里的剑，微微眯起眼，似乎很感兴趣地看向王可依，“王小姐，你想说什么？不会是求我放过张潭吧？” 王可依离开张潭身边，走到江渊面前，微微一笑，那双桃花眼依旧清澈无辜，“不是的，我是想求你放过我，毕竟你也知道，我跟张潭只是合作关系而已。” 此话一出，四周静了静，只有风声更加凌厉。 江渊一愣，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意外。他之前的确听王路阳提过，王可依和张潭是合作关系的假夫妻，难道他们现在还是如此吗？ 可是明明这阵子，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很好的样子！ 张潭一脸震惊地看着王可依，瞳孔颤抖，整个人都仿佛站不住了，他不敢置信道：“可依，你在说什么？” 王可依淡淡看了张潭一眼，“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当初你我成亲，正是因为答应彼此的条件，帮助彼此复仇，才结为盟友合作。” 她不顾张潭瞬间失去血色目瞪口呆的脸，又看向一脸疑惑的江渊，淡淡一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我们并不是真的夫妻，我为我自己的安全考虑，有什么不对？江公子，你说呢？” 江渊看着王可依冷淡寡情的笑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对，你说得太对了！王小姐就应该跟我站在一起，不然怎么让你那个假夫君肝肠寸断呢？” 他说着对王可依伸出了手，王可依顿了顿，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江渊立刻握住了他的手。 看到心爱的女人居然投向了敌人，张潭气得双眼赤红，举着贪狼刀，怒道：“江渊，你放开她！” 江渊握着王可依的手，对张潭得意笑道：“张潭，这可是她主动投诚的，你可别怪我让你死得太惨！” 他看向抱着武器早就等得不耐烦的独眼龙，正要下令，王可依却按住了他，“等一下，明日不是你父亲出殡吗？今日杀人不太好吧？太不吉利了，而且你不觉得太便宜他了吗？” 江渊看了王可依一眼，点点头，“王小姐说的也是，不如等我父亲下葬了再说，不能让他死得太快了，我应该好好折磨他一番。” 王可依揉了揉太阳穴，“是啊，我的头好晕，现在能让我休息一下吗？” 江渊扶着王可依，语气柔软了几分，“你们中了软筋散，我有解药，走吧，我带你去吃药。” 眼看着江渊扶着王可依就要离开，张潭脸色苍白，满头虚汗，颤抖的手握着贪狼刀追过去，“可依，你不能跟他走！” 王可依回头，淡淡看他一眼，“张潭，你不用白费心思了，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她的语气云淡风轻，却比这个冬夜更冷。 仿佛瞬间就把张潭整个人冻住了，冰雕的雕像一般，仿佛一碰就要碎了。他呆呆看着王可依，眼眶迅速泛红。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的确，她从来都没有说过爱他。那么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吗？他还以为，她和他有了夫妻之实，就代表她是愿意跟他在一起了。 这些日子他都满心欢喜，万万没想到在她心里根本没有自己。 江渊很满意看到张潭的反应，他看了独眼龙一眼，冷冷吩咐道：“把这个碍眼的东西先关起来再说！” 独眼龙领命，跟在张潭身后，给了张潭背后一击。 张潭顿时被打倒跪地，手上的贪狼刀也摔了出去，但是他的眼睛依然牢牢盯着王可依的背影，渴望她回头看向自己，告诉自己刚刚她说的话都不是真的。 但是王可依始终没有回头，她跟着江渊一起离开了。 她离去的背影如同一把刀，刺进了张潭的眼里。 寒冬的风刺骨的冷，张潭跪倒在地上，却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他仿佛变成了一个僵死的雕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眼神变得空洞，但始终看着那个方向。 直到独眼龙把他从地上拖起来，骂道：“真晦气，堂堂黑狼怎么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样？关起来也是浪费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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