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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昱迟愣了愣，慢慢明白过来，要说上个学期做了什么他没有一点印象，但这和有个情况很相似，比如昨天做了什么，他也没有印象。既然都对过去的事情没什么特别的印象，是不是表示这是正常现象？ “什么八卦？”他摁住快要被王勋抽走的试卷，面无表情地问。 王勋“偷”试卷失败，但没有撤走自己抓住试卷的手，固执地说：“哎呀，都是去年的事了，哪能记那么清楚。反正不是老师的八卦，就是同学的八卦。” “那看来不重要。”李昱迟冷淡地松开手。 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对王勋八卦感兴趣的人，所以只能认定自己不过是闲来无事听了一听，至于“朋友”纯粹是王勋单相思。 得到了允许，王勋顺利地抽出了叠在一起的试卷，兴冲冲地摊开之后，大惊失色：“我去！大哥你一张试卷都没有做啊！连名字也没有写？哇哦，不愧是年级第一，就是嚣张啊。” “没有惊讶的必要，我从前也不写作业。”李昱迟说完就趴在桌子上，这好像是习惯。听到同学嘴里的年级第一居然还有些不适应，就好像认定他既然是年级第一就必然按时完成了所有的作业。 王勋等来了年级第一，可惜没等来年级第一的作业。他敞开腿站在李昱迟桌旁，垂头丧气地碎碎念：“男生里面你成绩最好，你怎么能不做作业呢？那我该问谁要去？学习委员、班长、副班长，团支书全都是女孩子，这要人怎么开口？” “问班干部拿作业抄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李昱迟嗤笑道，“当然，你问各科课代表拿作业也是死路一条。总之，抄作业是不对的。不能按时完成，也要独立完成。” “横竖都是死，我现在就去问女生借作业！不知道数学课代表来了没有，我和她关系还可以，上次我打篮球她还在旁边喊加油呢。” 李昱迟听完又笑了：“陈伽雯才不会喜欢你。” “什么，谁？”王勋没听清，但锐利的双眼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学习成绩比他好的马小霞，立马迎上前，“小霞，作业借我参考一下！” 不敢说“抄”，对女生永远是温柔地撒谎。 桌子周围清净不少，李昱迟抬起头扫视班上的同学。他刚刚提到了一个女生的名字，那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名字。 可是直到班上的座位坐满，他也没看见那个女生。 “陈伽雯”他在试卷的最上方写下了这几个字，然后不断重复写这个名字。老师在讲台上点名批评了没有完成作业的同学，批评得最狠的就是李昱迟，说他起了个不好头，没有做好一个榜样。 李昱迟觉得这些话有些可笑，他为什么要成为别人的榜样？每个人踏踏实实的做好自己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向某一个人看齐呢？成绩好只能说明成绩好，并不能以此证明某个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榜样”等同于“别人家的孩子”，李昱迟不稀罕，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标准答案”。 “你喜欢她啊？”同桌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陈伽雯”，遂竖起课本，小心翼翼地询问，“从来没听说你喜欢谁，之前有好多女生给你送东西你都不要，大家还真以为你心里只有年级第一。” 李昱迟听到声才意识到还有个同桌，但很奇怪，他对同桌依然没什么印象。同桌的存在和消失的昨天有异曲同工之处，他不好直接说出口。 “她没有来学校。” “是吗？”同桌附和了一句后，问，“她是哪班的？” 李昱迟手中的笔顿了顿，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的同时认清了现实。果然，没什么印象的上个学期，不太重要的八卦，以及不在这个班的陈伽雯，都很反常。 记忆会掺假，会被人为篡改，哪怕是人们自己想要的事实。没人拥有真实的记忆，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从过去完整地来到现在。 今天不是愚人节，不熟的人也不会接连跑来戏弄他。李昱迟仍不确信自己丢了什么，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记忆出了差错。 “单春？”继陈伽雯之后，又出现了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李昱迟盯着前座女生的背影，感觉很模糊。她是，但又不是。于是他问同桌，“单春或者是常磊，我们班上有这人吗？” “你好奇怪啊，过了个寒假，班上有哪些同学都记不住了吗？”同桌笑话他，因为不知道他是在装傻还是真的贵人多忘事。 前座的女生因为掉了一支笔，弯下腰捡了起来，见李昱迟盯着自己看，不好意思地躲开视线坐正身子。 李昱迟看清楚了，她不是单春。 “最开始新学期报名的时候是有个女生叫单春，但是开学报道没有来，我们谁都没见过她长什么样子。这都第二个学期了，你怎么突然提到她？” 古怪就像是不知名的蠕动的黑虫慢慢地爬满教室的墙，李昱迟忍住了翻涌的恶心，继续问：“所以根本没有常磊这个人？” “没有。”同桌老实回答，“李昱迟，你在我们班就没有交到朋友吗？为什么总是问不在同一个班上的人？” 朋友？他有朋友啊！ 而就在此刻，他恍然大悟。是了，这就对了。不是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而是他根本还在梦里。 他稀里糊涂地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却不想还被连环梦境困住。 这种把戏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 李昱迟再也不听同桌的话，起身离开了教室。身后是老师滔滔不绝地怒骂声，眼前是呼啸的风。李昱迟跨上围栏的一刹那，是真的生气了。 梦境的虚无赐予他勇气与无畏，真假是可以用疼痛区别的，他坚信不疑。
第1章 最终章食梦（三） “咚咚咚”的敲门声急切又暴躁，这引人注意的声音和李昱迟突然间抖了抖的腿同步进行。在整个人即将跌倒的瞬间，抽搐的腿吓得他睁开了双眼。 “老李，我敬你大白天逃课是条汉子！但是你现在能不能和我一起回去上课啊，你不在老师提问题都没人给我提示，我需要你啊，我们回答不上来问题的人都需要你啊！” 李昱迟一怔：“关我屁事。” 这次，睁眼的时候脑子的运转就开始提速。他看见了天花板，这是室内的天花板，还是他卧室单调的天花板，他刚刚明明跳楼了。 “要死，还在梦里。”李昱迟坐起身，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地躺在了地板上，于是竖起食指指着天质问，“怎么不给我搞到床上？是不是我太心急跳楼没给 ‘你’准备切换场景的时间啊？什么玩意，区区一个连环梦就想困住小迟爷我，简直白日做梦！” 虽然怪事连连，但李昱迟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回想起纵身一跃的瞬间，他还是有些后怕。活了这么些年，没有尝试过任何危险的动作，也从没想过要模仿任何危及性命的行为，人既然活着就应该爱惜生命。 然而下坠的整个过程是来不及后悔的过程，是抓不住时间，控制不了速度，任凭懊悔浸透全身乃至全细胞的过程。 这个过程非常的短暂，短暂到李昱迟心里头连篇脏话，到头来只能喊出一个“啊”字。这个语气助词非常的绝望，拉长的尾声持续到最后却成了一个波澜不惊的“果然”。 “老李？昱迟？小迟爷？李昱迟你大爷，赶紧过来开门！” 纠结的同时，刘思彻的声音再次回荡在门外，中气十足的叫喊声也没能将这场梦震碎，李昱迟对此感到非常遗憾。 但正因为盼来了刘思彻，李昱迟又有了面对最新挑战的战斗力。 “喊什么？” 无可奈何又隐藏着点点欣喜的李昱迟拉开了门，上上下下将刘思彻打量了一番，他身上穿的这一套衣服并不是在墓园的那一身。 梦到底是梦。 家里没人，他居然可以直接无视锁上的大门站在他的房门口。所谓的梦，不存在逻辑，也没有绝对的因果联系，之所以能串联上，全凭做梦者的想象。 “喊你咯。” 李昱迟有时候就纳闷，刘思彻是怎么做到不管是在现实还是梦境中都做到一样烦人的？这么说对他是不公平，好歹是自己的意识召唤他来到这儿。 可看着他不正经地挤进门来，一脸生怕自己再将他赶出去的讨好样子，抵着门对着他笑。 “现在正好午休，完了你和我一起回去。” “我不回学校。再这样重复往返下去，我这辈子都不要想出去了。”撇开刘思彻烦人的事先不说，此刻的关键是他要怎么离开这儿。于是，他求助于刘思彻，“帮我个忙。” 刘思彻见他终于理会自己了，忙兴奋地点头：“尽管吩咐，不管做什么我都一定全力以赴！” 任何一个关键时刻、危难之际，李昱迟能想到的唯有刘思彻。同桌问自己“你没有朋友吗”，似乎刺中了他的软肋，他有一瞬间非常苦涩，认为自己的痛苦不是失去了什么，而是从未有过什么。 可是，他有朋友啊，这个唯一的朋友就是刘思彻。 “你说话啊。”刘思彻性子急，见他面色凝重一刻也忍不住就催了起来。 李昱迟还在理清梦境虚实，于是勒令他闭嘴好好站在原地等待。 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想起了影视作品中展现主人公超强记忆力的记忆宫殿，这个技能无论看几遍都觉得华丽，十分视觉系。 可惜，考验他的不是记忆力，而是总结梦的规律。 经过这么几次折腾，李昱迟大概是掌握了梦的精髓以及梦的反转。梦是一个局，既然引他进来，说明这儿有他该知道或者想要的东西—— 而这些都是他想要告诉自己的。 “如果这是个密室，那我岂不是在玩密室逃脱？”灵光一闪的结果竟是个室内游戏。假设梦就是这么个游戏，那么他只要找到钥匙或者输入正确的密码就可以。他若有所思，“梦与现实是相反的，即是说我如果能在梦里找到与现实相符的东西，就能打破梦境设置的屏障。” “你叽里咕噜的说啥呢？说明白点让我也理解一下好不好？我就站在这里像个无所适从的白痴。”刘思彻熬不住几分钟又开始发牢骚，还皱起了眉头。 李昱迟不知道从天而降的刘思彻记忆有多少，遂问：“你知道常磊吗？” “知道啊。”刘思彻一愣，“不是换个地方复读去了吗？” “嗯？”这没有按常理出牌啊，李昱迟也跟着一愣。随后又干脆破罐破摔，“这样，我俩现在属于不正常人类，班上的同学说根本没有常磊这个人。当然，这不是重点。” 刘思彻双眼无神，像极了上数学课听不懂抛物线的无知样子。 他也不敢打断李昱迟，只能在听起来是句号的地方紧接着问一句：“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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