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洵又想起那天他和葛佳的对话。 ——“那人命在你眼里又是什么？” ——“人命在我眼里是人命，你的命是命，闫苓的命也是命。你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她为什么不可以？” 想到这，陈洵感到头脑间又是一阵钝痛。 钱茂干咳了声，伸出手，拇指掐着小指的一小截，说：“你都跟我说了这么多了，那我也跟你透露一点。” “什么？”陈洵绷直了身子，问。 钱茂同陈洵对视片刻，说：“纪廉跟白磷燃烧案并没有关系。”
第65章 《真理的这一面》（6） 四个多月前，那天在白雁家听纪廉毫不迟疑地说出了狄兰托马斯的诗，对纪廉产生了怀疑后，钱茂就派小马调查了纪廉。 这天，从外面赶回警局，钱茂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小马就交来了走访调查纪廉在校情况的资料。 短短三天时间，在他的能力范围内能查到的，都在上面了。 厚厚一沓的资料，钱茂激动地从小马手里接过，粗略翻了一遍，结果发现这完全就是部“天才编年史”。 五岁时父亲失踪，六岁时母亲自杀，跟奶奶两人相依为命。 小学是在临市念的，三年级时连跳两级，直接升了五年级，截止六年级毕业时已获了不少全国性质的奖项，但却拒绝了名校伸来的橄榄枝，搬到了本市，选了所教学水准一般的初中——陆港中学就读。 初中三年，纪廉继续书写传奇，大大小小奖项不断，但凡参加无一失手。 初三时，一流大学少年班发来邀请，希望纪廉参加考试。 教过纪廉的老师认定纪廉只要参加必定能顺利进入少年班，但纪廉却再度拒绝了。他按部就班地读完了三年初中，最后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进了本市名校江阁高中。 “我教了那么多年书，从没见过像他这么聪明的。” “是个搞科研的好苗子，脑子活，思维不受限，还沉得下心，心无旁骛。” “很安静，话很少，总是独来独往，不和同学来往。我对他了解也不多。” “我只知道他爸是个挺有名的律师，但是失踪了？他妈好像也挺早就去世了？具体我不太清楚。挺可怜的孩子。” “他从没问过我问题，还好他不问，否则我还怕一时间答不上来，多尴尬。” “腹有诗书气自华。上课时我不敢多看他，随他在下面做什么，呵呵，自惭形秽。” 无论是小学还是初中，以小马走访调查的结果看，教过纪廉的老师无一例外都肯定了纪廉在学校的表现。 在他们眼中，纪廉无疑是个身世可怜，沉默寡言却能力超群的“高智商天才”。 隔天，钱茂熬了通宵再次仔细翻看了遍资料，最后发现陆港中学化学老师对纪廉的评价有些可疑。 “能教到他这样一点就通的孩子我很开心，但希望他做实验时还是得仔细些。毕竟化学不比其他科目，操作不当危险性很大。” 相比其他老师对纪廉的夸赞，这位化学老师显然对纪廉颇有微词。 钱茂读了两遍这句话，愈发觉得有问题，于是给小马打了电话。 电话里，小马回忆起当时化学老师说这话时的表现。 “……那天工作量太大，按你要求的，教过纪廉的每个老师都得走访，为了赶时间，我就没细细追问。现在回想起来，的确不太自然。” 小马道。 “好，知道了。” “要我再去一趟吗？” “算了，你接着睡吧，我去，明天的活儿够你忙的了。” “好。” 挂了电话，钱茂沉思了片刻，最后打定主意，连夜开车去了纪廉当时就读的陆港中学。 车到达陆港中学门口时天刚亮，时间不过五点。 钱茂坐在车里勉强睡了两个小时，到了七点，匆匆起身，向门卫出示了警察证，进了学校。 钱茂问了几个老师，最后顺利找到了化学办公室。 曾晨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前吃早餐，见到身穿便服的钱茂径直走进来，他愣了愣，随后将手中的早餐摆到了桌下。 “你找谁？” 旁边一个看上去五十岁上下的女教师板着脸问。 她穿了件灰色的T恤，下身黑色直筒裙，黑色平底鞋，戴了副暗红色的细边眼镜，看起来颇严肃。 “你好，我找曾晨曾老师。” 女教师同曾晨对视一眼，曾晨站起身来。 “怎么了？” “你就是曾老师？”钱茂走上前，“方便出来下吗？有些事想请教。” “什么事？”曾晨皱起眉，“我现在手头有些忙。” “是这样。”钱茂从怀中掏出警察证，展示给他看后朝旁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耽误你一点时间，不好意思。” 曾晨紧张地点了点头：“好。” 钱茂出了办公室，一直走到无人经过的走廊尽头，这才停下。 曾晨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比钱茂想象中年轻，利落的短发，穿着白短袖衬衫，看起来还像个在校大学生。 “不好意思，前几天我们组的警员已经来过学校，今天我又来打扰，还耽误你吃早饭。” “啊，没事。”曾晨尴尬地摆了摆手。 “那我不多说废话了。你应该也已经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 “还是因为纪廉吗？” “对。”钱茂点点头，“关于之前那个走访，我看了你对纪廉的评价，你好像不是很满意他在校时的表现？” “呃……不是不满意……” 曾晨低下头。 “我带他时才教书第二年，他才拿了好几个化学竞赛的奖，我也跟着沾光，多了很多荣誉……之后教的几届，再没有那么厉害的学生了……” “那你说‘希望他做实验时仔细些’是因为什么？他曾做过什么粗心的事么？犯了什么错？” “这个……” 曾晨匆匆抬头看了钱茂一眼，又立马移开了视线。 “希望他做实验，使用危险品的时候能多注意安全，不要随意走开。” “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才这么提醒他的？” “发生什么事……”曾晨为难地歪了歪头，“这个我们校长不让说，嗯……所以……”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钱茂道，“问完你后我就会去你们校长。如果谎报瞒报警情，那他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钱茂为了吓唬他，加重了语气道。 “你现在不告诉我，也属于知情不报。” 曾晨登时脸色变了变。迟疑片刻，他抿了抿嘴唇，朝四周望了眼，压低声音问：“你们为什么要调查这个呢？” “最近有件案子，可能和这事有关系。” “案子？那孩子出事了吗？” “他现在很安全，但我们想了解得更清楚些。” “那……等会儿去校长那，你能别说是我第一个说出去的么？” “可以。”钱茂点点头。 曾晨靠住走廊围栏，踌躇了近一分钟的时间。 钱茂耐心地站在一旁等着，直到他考虑好，决定开始坦白交代。 “其实是这样，应该是……三、二……哦，三年前，纪廉读初二那年，他在实验室做实验，用到了白磷，但用完后没马上锁进柜子里保存，人也离开了。好巧不巧那会儿打扫卫生的进去了。其实门边上就写了警示牌的，可那老人不识字，结果碰翻了白磷不说，居然还在化学实验室里抽起了烟……” 钱茂默不作声地点着头，迅速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记下关键信息。 “白磷就那么被他引燃了，烧起来根本扑不灭。等纪廉来办公室告诉我们，已经晚了……当时那老人烧着的样子……太可怕了……” 像是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曾晨整张脸变得煞白。钱茂看在眼里，但他本人似乎并没察觉。 “后来朱老师找来了泡沫灭火器，对着他喷了好久，白磷扑灭后立马把那老人送去医院了，但人很快就死了。急性肾衰。毕竟那是白磷啊，不是面粉……” “能带我去看下那间实验室么？” “好。” 曾晨领着钱茂上到三楼，走到最靠东的一间实验室后站定。 “就是这间。” 钱茂走进去仔细看过一遍，又走出来，探出身朝四周望了一圈。 “这栋楼不做平时教室用么？我看很多都空着。” “对，这栋楼是专用教室楼。美术教室、音乐教室、物理实验室、化学实验室、生物实验室，就这种。” “嗯。”钱茂从西边走回来，站定在化学实验室前，发现正对着对面楼的洗手间。 转头一看，专用教室楼这层的厕所却是关着的，他推了推。 “这间厕所不能用么？” “对，这一层上厕所要么下一层到二楼上，要么去对面。从这过去。” 曾晨指了指连接专用教室楼和对面楼的走道。 钱茂望了眼，问：“对面那栋是什么楼？” “是领导的地盘，校长室、教导处、德育处那些。不过办公室集中在一楼和四楼，领导嫌学生来上洗手间吵，二三楼空着放放杂物，不呆人。” “意外发生那年也是这么个布局么？” “对。从我来这学校就是这样。” “哦。” 钱茂穿过过道，走到对面楼兜了圈，最后停在洗手间外的走廊。 朝四周望了圈后他走进男厕，透过开着的窗户看到对面，发现可以清楚看到化学实验室里发生的一切。 “警察当时来学校查了后怎么说？”走回来后他问。 “查下来就说是意外。当然了，肯定是意外了。”曾晨道，“老人家被烧的时候，纪廉不在，他在前面那栋教学楼的洗手间。” 曾晨说着指了指前方。 “监控有拍到当时他走过的画面。按你们警察的专业说法，他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嗯。” 钱茂应了声，抬头看到角落顶上的摄像头。 “那这个监控呢？当时拍到什么异常了么？” “哦，说起这个，太巧了！” 曾晨因他一句话回忆起细节。 “那天化学实验室走廊的摄像头碰巧坏了，就直接卡在几点来着，我忘了，就那么一个时间点，结果警察来调监控，门卫才发现那个摄像头卡死了，根本放不出来。” “哦？”钱茂扬起一侧的眉，“这么巧？” “对。” “那有对着门卫室拍的摄像头么？” “对着门卫室的摄像头？这个我倒没注意，应该没有，没装。” “嗯。”钱茂不知在本子上写什么，用笔圈了几圈。 “老人叫什么？还记得么？” “我记得姓寥……寥……有福，对，叫廖有福。”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9 首页 上一页 62 63 64 65 66 6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