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年龄,”慕阮阮嗤了一声,“你对跨物种的认同度倒是挺高。” 闻商连一语道破她的处境,“根基不稳,跟公司作对风险太高。” “那也是我跟超娱之间的事。”慕阮阮一字一句道,“我是想当演员,也想成功想有名气,可不代表我就想走这种捷径。尤其这捷径,是和你闻商连有关。” 那双冷淡的眉目似乎有一瞬的怔忪。 “你能出演《如故》,我很感谢。因为我清楚,客观上你并不需要这部剧。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是受益者。” 从得知闻商连出演的那一刻,这些话就一直在她心里。不清不楚不是慕阮阮的性子,她摸不透闻商连的想法,但她至少能明确自己的态度。 成年人最宝贵的收获,就是为自己做决定。 “谢谢,这句话我是真心的。我们之间是有过一些往事,但都已经过去挺久了,我没有怀旧的习惯,所以在这部戏上,我希望我们可以成为陌生、客套、得体的合作演员。”慕阮阮后退半步,像是划分开某种界限, “我也希望,就到合作演员为止。” 闻商连没有说话。 他们无声地对视,谁也没有主动移开目光。像一场漫长的拉锯,墙上映着他们沉默的影子。 半晌之后,闻商连开口。 “你说的陌生、客套、得体,”他把重复的字眼咬得很重,“具体是指在合作演员的窗户外,唱一早上黄梅戏?” “……特定情况的应激反应,”慕阮阮不由自主地呛了一下,“况且,你吐槽我台词差的时候,难道就很善良了?” 新仇旧怨,半斤八两。 远处的化妆室似乎传来一些声响。 似乎是工作人员等不及来催促他们,慕阮阮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酒店的长廊一览无余,只要有人推开门,就能一眼看见闻商连站在她面前,拦着她的路。 这场景处处透着暧昧。 大概是读出了她的慌乱。 在走廊另一头传来开门声的瞬间,闻商连拉开自己那扇原本虚掩的房门,干净利落地把慕阮阮推了进去。 连同他自己一起。 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门外紧接着传来两道脚步声,化妆师先敲了敲慕阮阮的房门。 “慕老师您在吗?该弄妆造了。”没听到回应,她又紧接着敲响了闻商连的房门,“闻老师,您在吗?” 慕阮阮背抵着房门。 敲门声仿佛贴在她耳边,咫尺的另一端是闻商连,他一只手压着门把,他们的距离有一瞬间近得惊人。细微的呼吸落在她颈侧,激起阵阵难耐的痒。 某些惯性在敲打她远离,可她不能动。 门外的人等了一会都没听见声音,不由嘀咕了句,“怎么都不在?一大早的能去哪呢?” “是不是吃早餐去了?”另一个猜测道,“楼下用餐厅是二十四小时开放的,我们去那找找吧。” “多谢。”听见门外的人走远,慕阮阮才若无其事地开口道,“但是不是我一个人进来就行?我们两个都没在,一会还得找不同的理由。” “忘了。”闻商连语气很淡,“不过这是我的房间。” “……我先去化妆间。”慕阮阮没再说什么,她拉开门,重新提醒了他一遍,“别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 闻商连反问了一句,“如果我越界了呢?” 慕阮阮垂下眼睛笑了笑,“我对三金影帝的演技有信心。” 关上那扇门之前,她听见闻商连轻飘飘地笑了一声,跟在模糊不清的话语前头, “可我没信心。” — 影视城的灯火熄了,横店的夜生活才算真正开始。 虽然依托影视发展基地得以闻名,但横店毕竟还是太小了,交通不便经济落后,甚至为了给影视城腾地方,城建也是马马虎虎,四处可见低矮破旧的楼宇,和七拐八拐的土巷弄。 横店梦夜城就藏在这倒土不洋的老街深处,南起华夏道,西至百老汇,集合了酒吧、KTV、小吃摊等众多深夜娱乐项目,打着‘一夜光影梦,一城横店情’的旗号,像是插在苞米地里的金银屋,成了酒鬼和赌徒的天堂。 也或许,不止有酒鬼和赌徒。 “刑队,目标已入场。”带着嘈杂的电流声,无线被接通,“要现在收网吗?” 无线另一端的男人,正坐在烟熏火燎的露天烧烤摊上,对面是梦夜城最大的KTV天堂。他左脸上有道刀疤,从上至下贯穿了眉尾,黑皮肤三白眼,剃了个寸头,冷眼一看还有点痞帅,眼神却写着不好惹。 和他同桌的有七八个男人,桌子下面摆了至少两箱青岛,桌子上是两盘油光锃亮的烤串,任谁看了都是正常兄弟聚会的场面。 表面上。 这几个其貌不扬,在夜市大口撸串的汉子,是正经八百的市一级缉毒大队,为首的刑佑,转队不到三年,就破获了上百起毒品案件,敏锐度和手腕都是一流的。 “先钓着。”他的衣领立起来遮住了口型,对着耳麦低声道,“这后面有条大鱼,我叫了人去探探,顺利的话一起端了。” 对面毫不迟疑地回复, “收到。” 一周前,刑佑从周权交待的供词里顺藤摸瓜,发现他接触的贩毒点是移动的,面交的毒贩拿着准备好的毒品,在梦夜城各个交易点游走,等着知情人上门。 这意味着他们上次抓捕的毒贩只不过是龙马阵里的小啰喽,横店这条不夜街上,必然有一条更隐秘更庞大的贩毒线。 可周权被捕已然算是打草惊蛇,藏匿的毒贩不敢轻举妄动。刑佑带着队里的兄弟伪装成游客,在梦夜城的街上晃了三四天,好不容易才逮着条老鼠尾巴。 队里的弟兄依照指令按兵不动,唯一不解的是,刑队口中这位神秘的线人,连他们也没碰过面。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长,他们的手机早就连好了天堂的监控线路,此刻正好看得到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进了包厢。 前面的那位很好辨认,一身花枝招展的名牌,头发被染成金黄色,他个子不高,走起路来还偏要摇头晃脑,正是大佬杜若云那不成器的二儿子,杜冰。 也是缉毒大队名单上,常年重点关注对象。 相比于杜冰的招摇过市,后面的那一位,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他穿着立领休闲装,身材高挑,气质出众,高糊卡顿的画面根本挡不住他优越的五官,仿佛是事先知道位置,他抬头朝监控的方向看了一眼。 几个缉毒的老手都觉着此人面熟,却想遍了警局资料依然对不上号。还是队里最小的警员仔细比对着监控,不可思议地惊呼出声, “这,这不是……” 他一句话没说话,刑佑就抬起头来严厉地瞟了他一眼。小警员立刻噤声,线人的保密工作是行动的第一位,但他实在压不住心头的震惊。 监控里跟在杜冰后面的不是别人,正是赫赫有名的演员,闻商连。 “目标在你左侧,第三个。”见闻商连落座后,刑佑拿起另一副耳麦,有条不紊地嘱咐道, “不用表现得太冒进,他不说你也不要提。宁可一无所获,也别让自己陷入危险。” 耳机那头没有回复,所有人屏息凝神地顶着监控画面,包厢里混杂着点唱机的歌声,陪酒女们的调笑,时而粗俗的闲谈,打火机和酒杯碰撞的声音,闻商连挤在灯红酒绿处,像是放错了位置的美玉,浑身上下都写着格格不入。 “杜二,”包厢内,一个同样满身鸡零狗碎的男子率先开了口,“你带来的人,怎么不介绍介绍?” “这还需要我介绍?”杜冰一脸得意地点了点桌子,“要我说,不认识的人都得罚酒!” 坐在这里的都是富二代,他们是不学无术,却不是闭目塞听,当然不会不认识闻商连,他们好奇的是为什么闻商连会到这里来,又不方便直接问,可惜杜二偏偏是个听不懂话外音的傻白甜。 “远来都是客。”这次说话的正是刑佑提示的目标,他在室内也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 “不如留下一起吃个宵夜?” “注意,”刑佑眉心一紧,“他说的宵夜是……” 他一句话没说完,闻商连就朝说话者的方向偏了偏视线,无比自然地接道, “天这么闷,有冰么?” 戴帽子的男人没说话,只意味深长地看了闻商连一眼。 刑佑松了一口气。 目标的警惕性很高,开口第一句就是迷惑性很强的暗语,问吃不吃宵夜,就是吸不吸毒的意思,只有对毒圈很熟的人才反应得过来,如果被对方发现闻商连有片刻的迟疑或者卡顿,恐怕就不会有后文了。 但很显然,目标没有因此就放在戒心,当下正是风声最紧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生面孔都不安全, “这地方道友不少,”他从自己的烟盒里敲出条烟,从桌子上推给闻商连,“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在拍戏。”闻商连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毫不理会对方的试探,他望了一眼男人帽檐下不安分的视线,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 “你们只唱歌喝酒的话,我就不奉陪了。” “诶,闻哥你别走。”还没等男人有什么反应,杜二先不乐意了,“都说了要给我闻哥看个好东西,你别藏着掖着呀。” “是啊阿东,难得二少给你带这么大的客户来。”随着杜二的话,他身边的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道, “你别让二少颜面扫地啊。” “我可没这胆子。”被叫做阿东的男人笑了笑,却始终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那笑意也未达眼底, “不过二少带来的这位贵客未免有些娇气,连烟都不抽,可怎么参加一会儿的追龙啊。” 追龙是一种特定的吸毒方式代称,是将毒品放在锡箔纸上加热,通过烟雾的形式吸入体内,也是最常见的吸食方式。但经过加热的毒品烟雾,容易刺激咽喉,且不说闻商连身份特殊,刑佑也不可能真的让自己的线人接触毒品。 这个叫阿东的贩子明显是个老手,用吸烟的方式来试探闻商连,缉毒队的几个队员忍不住叹口气,预感今晚的行动又要落空。逮捕一个接线员和几个纨绔子弟,并不足以揭开这座□□幕后的产业链。 “他的问题你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别露破绽。”未能如预期那般抓到目标的把柄,刑佑却不气馁, “我已经安排了人,只要他一出KTV,我的人立刻能跟上,他跑不了。抓不到把柄也没关系,我们还有别的切口。” 耳机的另一端依然没有回复。 监控镜头下的闻商连靠在沙发上,面对质疑,他神色依旧从容不迫。 “谁告诉你我要参加了。”闻商连食指扣在杯沿上,他眉目笼在昏暗的灯光下,不紧不慢地笑了一声,“都说梦夜你一家独大,我就是来看看你有多少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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