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桌上空调器,指节摁几下,接着,落地窗合上窗帘,灯光跟着暗下去。 他走向她,抬手勾松被她打成死结的领带,扯下,随手扔在地上。 她瞪大眼。 明明她打了死结的……他怎么这么轻易就搞定了。 沙发一侧凹陷下去。她坐在那里发呆,目光幽幽,漫无目的,在这间宽大的办公室里游荡一圈。 很奇怪,她并不感到害怕。 人只有察觉到危险才会本能地产生恐惧的情绪,恰恰相反,晏西岑给她的,永远是让她心安的情绪。 可能是……她对他的滤镜太深了? “晏叔叔……唔……” 她只是想问一问,他合上窗帘,又把灯光弄这么暗做什么,但话没问完,已被他攫住下颌堵住唇。 强烈的男性荷尔蒙裹挟广藿香的清冽冲进鼻腔,她被这股分外浓烈的占有欲填满,情不自禁往深渊下坠,一点一点,她的意识被蚕食殆尽。 静默的空间里,连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交缠的水声令人面红耳赤,连思考都变得困难。 一吻停歇,她抚着自己发麻唇瓣瞪他,目光里不无控诉。 又想到隋南乔,这个假想敌挡在这里,总在最关键的时候破坏她的幻想。 “你跟隋小姐谈什么?她找你……” 话音落,晏西岑将她抱在腿上,一只手掐住她的下颌,或轻或重地按压她唇瓣,贴上她耳骨,咬牙切齿。 “你一定要这种时候,跟我提隋南乔?” 她一怔,垂下眼睑,静默半晌,才又看着他:“这种时候……什么时候。晏叔叔,你说过,协议里没有这种条约,我不愿意,可以拒绝的,你打算出尔反尔吗。” 男人的脸隐在一片黑暗和灯光交汇的地带,半明半暗,棱角分明的脸线条极其优越,高挺的鼻梁,狭长的眼,饱满的喉结,西裤拉链那里……她到底在看什么。 她遐想的时间段里, 晏西岑已禁锢她到身下,她心跳失控,几乎要吻上去,但他比她要快,堵住她唇舌,纠缠不休。 粗砺指腹碾过的肌肤,每一寸都要失守,滚烫成玫红色。 “西西,我说过,她跟我,结束了。” 她瘫软在沙发上,目光迎上他沉暗的眸,喃喃:“可是……她找你,我看见的,亲眼看见,晏叔叔,你别骗我,我经不起骗,我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也许你认为一文不值,但对我,很不同……唔……” 唇舌继续纠缠不清,分不清是谁的喘息,橘色灯光里,晏西岑温柔的目光包裹她。 他很狡猾,不费吹灰之力,攻城掠地。 她兵败如山倒,像柔软的水草浸在湿滑沼泽里飘摇,颤抖着迎接陌生抚弄。 她咬着唇,艰难地呼吸,目光渐渐稀薄。 加湿器的水雾不断漫过她的肌肤、长发、被汗水浸湿的衣裳、oversize的衬衫松松垮垮,宛如一块破布。 晏西岑亲着她灵巧光滑的下颌,忽然停下,凝着她湿润的双眼,心脏跳动频率上升,收缩到发紧的地步。 好乖,她怎么能够,这么听话? 她手指滑进他的发丝,半搂着,又像推,在某个时刻,按压他的后脑勺压向自己,她抱着他的脑袋,目光渐渐迷离,呢喃着求他。 落地窗下的一排绿植井然有序地被排列,似乎,它们的主人有强迫症,每一只盆栽的距离大致相等,连植株的高度也差不多,远看像同一种植株,但却不是。 加湿器制造的水雾不断涌现,他指腹摩挲着那里,看她白皙的脸漫过潮红的雾。 “那是天堂鸟,第二盆,是散尾葵,”他不急不缓,克制着,照顾着她的青涩,嗓音温和,嘶哑,娓娓道来,“散尾葵旁边,是绿萝,下一颗,是琴叶榕,”他顿了顿,指腹捻着一处,“那是龟背竹。” 她溃不成军,紧咬着唇,不愿开口回答,也不愿问。 他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地介绍他那些绿植,她其实一句也没听进去,脑子成一锅浆糊。 晏西岑紧抿着唇,看她如同惊惶的鱼儿搁浅,不停地呼吸,像垂死挣扎。 橘色暖晕笼罩在男人脸上,他竟将所有的植株一一介绍给她听,无一缺漏,最后她只记住角落那两盆,一盆仙人掌,一盆,是发财树。名字好接地气的一种植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植株名字过于俗气,他跳过这一株,介绍下一株和平芋,捣弄的指加快。 她望一眼绿植,低喃着,将脑袋埋入他颈窝,音色里带着哭腔,咬着唇:“那不是白鹤芋……吗。” 他淡着嗓:“也叫和平芋。” 怀里的人红着眼尾呜咽着搂住他,似乎委屈,又似乎满足,像猫咪,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脸颊。 “是……芋头吗。” 真的撒娇。乖得他心脏发紧。 “不是,不能吃,花为佛苞,淡香,可以过滤空气中的苯、三氯乙烯和甲醛。” 许西棠从失神状态中渐渐回过神,他从桌上扯了纸,慢条斯理地擦拭指腹晶莹,却忽然盯着指节凝视。 她跳过去用纸包住他的指节:“别看好不好!去洗!” 晏西岑抿着唇,面不改色。 “西西,帮我一个忙。” 她望着那盆白鹤芋,手掌托住。 虽见过,她还是禁不住想象,只觉手心好沉,也好烫。 不期然,她走神了,他抬起她下颌亲。 “晏叔叔,你说过,我可以拒绝的。” 下一秒,热气抚过她耳朵:“西西,我反悔了。” “反悔,也是可以的吗?合约……” 男人的眼眸忽然一暗,重重堵住她的唇,带着一丝蛮横地撬开她的牙关,几乎攫走她所有的呼吸。 她那句“合约”,引他发狠,她自顾自生出一种错觉,似乎这两个字,在铭心刻骨的时刻,碰也不能碰。 无可避免,像陷入沼泽一般无助,她被浓烈的广藿香拉入最深的深渊,持续的挣扎无果,置之死地而后生,唯有陷进去才有一丝生还可能,她快不能呼吸。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失控,她无力反抗,或者说,她故意放纵自己沦陷。 . 华灯初上,凌霖替上司应酬回来,他提着几袋东西,纸袋上印着某奢牌低调奢华的logo。 走出电梯,忙碌的秘书处已只剩两人在加班,两位助理正在工位整理文件。 总裁办公室关着,他走上去,问:“晏总下班了?” 助理摇摇头:“没有呢,晏总还在。呃……还有一位,也在。” 另一个助理暧昧地压低嗓音:“晏总和那位许小姐在办公室里待了快一个钟,期间叫了一回外卖,就没再开过门。凌秘,那位许小姐,和晏总到底什么关系啊?” 凌霖听到叫了一回外卖就开始想歪,甚至他在想,外卖,不会是成人用品吧,而且待了一个钟。 下一秒,他使劲儿晃了晃脑袋。他不该把一向清心寡欲的上司想得这么……色气。但他忽然又很怀疑自己对上司的判断错误,只因他的上司屡次为许西棠改变规则。 “凌秘,你买了什么?给太太买的结婚纪念日礼物吗?” 凌霖笑:“哪来那么多结婚纪念日,这是给许小姐的,大雨,她衣服淋湿了。” 这番话不露声色,但话里暗指的暧昧,让两个助理不约而同都望了办公室的双开门一眼,凌霖上前敲了敲门,里边一声“进”,他咳嗽一声,提着东西开门进去。 办公室内,白炽灯亮到刺眼,办公桌上几份文件堆在电脑显示屏前,玻璃烟灰缸灰尘稀薄,晏西岑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金丝眼镜泛着冷白的光。 凌霖望向沙发上玩儿手机的许西棠,她面前的小桌上,一大杯珍珠奶茶、一盒蛋挞、一盒绿豆糕……似乎,一切如常。 凌霖咳嗽一声,走向许西棠,将几袋东西放在桌上:“许小姐,这是衣服。” 许西棠用纸巾擦擦有些油腻腻的指尖,脸色有些红,抱起纸袋说:“啊,谢谢……对了凌秘,衣服是我的尺寸吗?我不太想穿oversize。” 凌霖看了一眼晏西岑,说:“晏总报的尺寸,应该没什么差错……吧。” “……” 许西棠脸色一红,她就不该多嘴去问这些废话,让人不好意思不说,还容易让人误会……晏西岑居然知道她的尺寸,这已经很有问题了,信息量太大。 她在洗手间换好衣服。 开灯洗手,水花漫过指尖,她晃了晃神,想到那张英俊面庞,隐忍、难耐、柔情、占有欲……通通都是他,他嘶哑着,喘息,在情到浓时,在她耳边叫她名字,吻她的时候,刻骨的温柔和汹涌的占有欲将她彻底淹没,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他那么喜欢她。 水有些凉,飞溅的水花沾在脸上,她回神,关掉水龙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眨眨眼,抹掉关于他的一切。 仅仅是一纸合约的关系。 她告诉自己。 . 第一场直播,许西棠有些紧张,不是怯场,只是她怕搞砸。 虽已提前做足功课,临场上阵,说不紧张当然是假的。 直播间设在文保部门一间修复室,面积不大,陈设维持原样,但直播,需要用到的设备不少,摄像机、各种辅助灯、直播大屏、麦克风……一切准备就绪,小珺不知道怎么说服主任,现在她是许西棠的助理,负责她的直播事宜。 直播开始前十分钟,许西棠准备完毕,而开播前,她还在另一间修复室里修复一件文物,几乎是生死时速。 她赶到直播间,却被告知平台安排的主持人飞机晚点来不了。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许西棠顺了顺气,喝水,补妆,一气呵成,小珺为她戴上电容麦,调试设备。 一切都很新奇,平时她不怎么看直播,所以对这些设备感到特别好奇。 “小珺,这是摄像头吗?两个都是?” 小珺:“对对对,西棠姐,这是主摄像头,拍主播的,这是特写摄像头,拍产品特写,哎呀,补光灯怎么少了一个!我说过要安排至少两个补光灯的,不然太暗了不好看……我去仓库看看,应该有的。” “……” 两分钟,小珺带着两个小伙儿抬着一架补光灯进来摆上,一边一个,灯光亮起,小珺满意地点点头:“齐活儿!” “西棠姐,这是直播大屏,你可以通过这个屏看观众发出的互动评论还有一些实时数据,也可以当提词器用,这是切换台,我们这里两个机位,一般需要来回切镜头,全景啊产品特写啊之类的,这个我可以帮你调,姐你就对着镜头畅所欲言巴拉巴拉就行,别的有我在呢,还有两分钟,准备好了吗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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