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悠答得心虚:“各取所需……怎么能叫利用……” 吴仁清的账簿,香典司与魏家的账簿,都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提供的,到底也帮了一点忙不是…… 苏悠一边说,一边往门边挪,可没走两步,周沅起身走过来,用身板将门堵了。 “各取所需?” 他伸目光停在苏悠垂在肩膀处那在滴水的发梢上:“你知道孤需要的是什么?”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苏悠以为周沅这是要耍赖了, 遂辩驳道:“先前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民女可以帮忙提供线索,殿下还吴仁清一个清白,也让我能正常开香铺么。这么正经的互利交易, 实在算不得利用。” “何况殿下是储君, 不管是吴仁清还是民女父亲, 更或是将来有被冤枉了的民众,殿下不都应该为他们做主么。” 苏悠看着身前人面色实在算不上好,她也深觉心虚。 一开始遇见周沅原本想着是不要再见面的,可发现怎么都避免不了, 到后来吴仁清冤死, 周沅又接手了香典司的案子, 才不得已又接近他。 但苏悠也知道这个不得已本就是存了私心的。她一直不甘父亲背负罪名而死,想着将叶氏香方发扬光大,希望将来有替父亲求一个清白的机会, 而吴仁清的死,也让她更加坚定了此信念。 她那会儿厚着脸皮地求周沅答应, 又编了一大堆卖惨的理由, 就是摸不透周沅的喜怒无常,害怕他不答应。 眼下突然被揭穿,又怎能不心虚呢? 但无论如都是不能承认的,因为直觉告诉她, 倘若撕开了这厚脸皮, 肯定是讨不了任何的好,尤其是现在自己还身处人家的屋檐下。 苏悠尚在嘴硬:“天下百姓都是殿下的子民,民女敬爱殿下都来不及, 怎么会利用呢,不存在的。” 目光交汇处, 莫名的有一种审问的味道,明显周沅并不信她的话。 那双眸好似深无底的平静水面,而被泛起的波澜在无限扩大,苏悠被盯的后脊发凉,不自觉地就往后退了几步。周沅也就也一步一步随着脚印逼近她,直至她撞到后面的书案,再退无可退。 苏悠用手撑住周沅倾倒而来的胸膛,侧身一转,从旁边挪了出去。 站定在好几步远,语气已经慌乱:“那殿下可以用册子记下,等将来民女有能力了,一定还殿下这个人情……” 周沅抬眼,直白道:“你既然想与孤算这么清,不妨先问问你自己,今晚为何会在孤的东宫?先前去静慈庵,你知道给孤留下消息,不也是料到孤会去救你吗?” 说完,又走过来了:“苏悠,你心口不一。” 苏悠亦在往后退,上回不清醒两人做了出格的事便也罢了,眼下可是在宫里! 她知道周沅是故意的,可夜深人静,她又无处可去…… 也就硬着头皮解释:“殿下多想了,民女只觉得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其他都无所谓的。” 周沅突然顿在那,幽幽地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这也是在利用孤?” “殿下这么理解也没错。” 苏悠忽然硬气了些,在那暧昧的推拒间,有种找回了底气的错觉。 她心里早就知道他们不可能,但性命当前,不得不找周沅帮忙。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确实是利用了他。 一阵沉默后,苏悠本以为周沅会就此作罢,不想下一刻脚下忽然悬空,被抱起搁在了身后书案上。 在那她两只小爪子伸出来之前,周沅就将它抓在了手里,平视着问道:“那你说昨日的信又是何意?” “……”苏悠被问得一时哑言。 昨日实在是情急,青云楼的掌柜得知陈戟差点把她给杀了,急于进宫回禀,然后她又得知嘉惠帝犯疾,担心周沅这个节骨眼上离宫不好,才写了那封信。 苏悠找不到解释的理由,干脆沉默。 微微低着头,脸上已然泛起了莫名的红晕。 周沅瞧在眼里,不饶她:“苏姑娘嘴上说着假话,一边又给孤送信,倒是好手段!” 她的这张嘴,比什么都硬。 所以他也不放过,扣过那细细的腰板,对准那檀口就堵了过去。 手早已被他攥在掌心,推拒不得,只要往后退,腰间的手便扣得越发紧,唇边也吻得重,连呼吸都一并夺了去。 苏悠只感觉心口跳的厉害,似被悬在了高处,辗转一番,丝毫不给反抗的机会。 由着他啃咬搅动。 见她不躲了,在那窒息式的卷间隙中竟还低软一句:“在孤的宫殿,你不必躲,无人敢说你。” 只要她肯来,又何须藏。 苏悠哪里能回话,只忙着呼吸了。 周沅也没准备要她作答,自觉发善心的给她喘口气就行了,偏头又去勾缠。 迷迷光影中,气氛逐渐漫开。 那稍作挣拒的衣袍领子朝着肩膀一头倾斜,白皙一片。入在余光里,足够叫人失了分寸,但周沅到底还是克制住了,放开了她。 身前的人也立马跳下桌来,扶着他大口喘着气,不仅手腕被握红了,唇瓣也有些痛麻麻的。 可见方才的吻根本不是吻,是恨不得吸干了她! 苏悠没好气道:“你疯了不成!” 周沅丝毫不觉得愧疚,一脸淡定道:“苏姑娘给孤写信,热情复燃,孤也一时没忍住。” “……” 苏悠没了脾气,没与他再去拌嘴,自己搬了个凳子到角落,缩在上面:“明日一早我就要出宫,殿下别再过来了!” 周沅“嗯”了一句,然后道:“去里间睡吧,孤的床让给你了。” 里间虽有书架,也置了一张小床,是周沅平时小憩的。 但苏悠没动,周沅也就道:“难不成是想孤抱你过去?” “……” 苏悠记得周沅从前不会这样的,哪怕拉着她的手都怕握紧了,极有分寸,哪里会是现在这副无赖模样。 知道他在故意激她,便回道:“不劳殿下费心了。” 周沅解释说:“孤还有事要处理,你放心。” 言下之意,再也不会有其他动作了。 但苏悠现在对周沅没有什么信任度可言,她扶着凳子缩在那,稳稳当当。 直到周沅当真起身要走来,她才又吓得起来,老实挪到了里间。 里间的床并不大,塌上丝绸软枕,自然要比缩在凳子上舒服。 苏悠躺在那,望着房梁,想起刚才那荒唐的一幕,又转而想起先前太后的话,欲想劝些什么,又好像没必要。 否则周沅那不饶人的嘴,必然又要拿此说事来堵她。 渐渐地,趴在那困意来袭,但她努力瞪起双眼,试图保持清醒。 然后就听着周沅突然说起了案子的事:“香典司的案子牵扯到内阁,一时半会儿恐怕难以定罪,但你且安心等着便是。” “账簿的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孤会让赵六郎去处理好这些。不过,若苏姑娘觉得害怕,待在孤这东宫也不是不行。” 苏悠撑着眼皮回了一句:“躲在东宫的危险可不亚于宫外,殿下若念及我提供账簿有功劳,不如派人在宫外守着......” 周沅停了手中朱笔,隔着珠帘望向里面:“孤说了,在这东宫你无需躲藏,也无需害怕什么。” 他不懂,到了此刻苏悠竟然还如此倔强。 不过想到先前太后来此说的那一番话,以为是此吓住了她,便道:“太后的话,你不必放心上,从前她插不了手,以后更不会。” “……” 里间的人很久都没回应,随之而来的是均匀的呼吸。 周沅颇是无奈,刚才与他撇得清,眼下竟又睡得这般踏实…… 但实际上苏悠是太累了,昨日夜里根本没睡,加上一整日躲在这书房里心惊胆颤,实在是身心俱疲,躺下没一会儿两眼开始打架,后面周沅说的话,根本没听到便睡着了。 嘉惠帝一病,周沅确实很忙,但只处理完手边的折子,便熄了外间的灯火,只余里间的一盏。 洗浴完方才掀帘进了里间,见人并没有完全躺下,而是戒备着自己,趴在了塌边的小木几上。 周沅一时没敢上前,怔在那十来息,才上前将人抱起躺平在床上,抑制住也想躺下的冲动,又起身掀帘出去了。 寅时刚过,错开朝臣们进宫的时间,予良将苏悠送出了宫。 赵六郎来的晚了些,在宫门口与予良打了个招呼,正奇怪他怎么一早就出宫便看见旁边扮做太监模样的苏悠。 不禁乐了:“这是昨儿在宫里过夜了?” 予良劝道:“闲事赵大人还是少打听。” 苏悠朝赵六郎躬身作揖,然后也解释道:“赵大人别误会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赵六郎语调拉得老长,“我也没说其它的啊,你们这般藏着掖着的,反而有点欲盖弥彰了啊!” “放心,我嘴很严的,不会乱说!” 詹事府进来事物杂多,熬得赵六郎眼下发黑,但此刻像是打了鸡血,滑稽地顶着黑眼圈,一脸的兴奋地看向苏悠,欲求证。 苏悠并未理,转过身朝予良点了头,便上了马车。 . 周沅将三司审完的香典司案卷都给了五皇子,他看完案卷上的那些证据恨不得拿把刀宰了陈戟。他原以为只是打死个人而已,没曾想竟敢与魏家勾结,干起了龙断这般高调嚣张的脏活,还给落下了把柄。 自己想死便也罢了,还把他给拖下水,怎能冷静。 而相比陈戟,五皇子眼下更担心的是对荣国公。 上回荣国公谏言要周沅去处理灾情,为其做了踏板让重新接手了朝堂政事,便已经让他对荣国公失望透顶。 五皇子拿着案卷又还给了周沅,还道:“此案当由皇兄定夺,臣弟不敢妄议。” 案子从头到尾都是周沅查的,憋了什么招,设了什么圈套,他不会轻易就这么入了他的局,但面上改维持的还得维持。 兄亲弟恭一番后,周沅道:“上回荣国公提议孤捐粮一事也算得功劳一件,孤会酌情处理的。” 这般说完,五皇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灰青,难看至极。 只待回了自己宫殿,便立马召见了荣国公,对案子一事不露声色,反而宽慰道:“太子把账簿案卷都交到了我手里看了一眼,情我已经帮你求了,至于他会如何处理,大抵要看国公的态度了。” 对周沅会把账簿给五皇子,荣国公并不意外,但五皇子这反应却使得他心中惧然,忙躬身请罪:“老臣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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