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二哥是私生子。” “但他生母并不是什么出身低微的人,而是伦敦的一位华侨,一次偶然的机会和我大伯相遇,那位夫人心思单纯,什么都没问,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有了我二哥,但我大伯这时候已经有妻子,他不忍心和原配妻子离婚,也不忍心放弃这位夫人,所以两人就...” “就什么?”牧念河提着一口气。 “就在生下我二哥后,在英国跳海殉情了。”季槐清不忍心的闭了闭眼。 牧念河吃惊:“殉情?” 季槐清点点头,继续道:“听说那位夫人在伦敦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他们家不愿意要二哥,认为这是女儿的人生污点,所以就将他送去了一家福利院,二哥一直在福利院长到三岁,才被一对华人夫妻领养,还带回了中国。” “但那对夫妻领养我二哥只是为了‘招’来自己的孩子,后来他们的孩子出生,就将二哥弃养在了他们国内的亲戚家,然后举家回了英国,那时候我二哥十岁。” “遗弃,这是犯法的!”牧念河一口气提不上来,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季槐清苦笑了一声:“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二哥就被送去了那对华人夫妇的亲戚家,二哥被送去不久,那家人也搬家了,把他遗弃在租的旧房子里。 人走了,房子里面也搬空了,一点食物都没有,等警察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饿的不省人事了。 后来,警察带他去医院治疗,却也不能一直养着他,只能等他稍稍调养好了,将他送去了派出所附近的一家孤儿院。这一次,他在那里呆到了十五岁,直到我爷爷找到他,带回了季家。” 后面的事牧念河差不多也知道了,季严凛被带回季家,因幼年时的颠沛,没读过几本书,也没人教过他什么叫礼貌和尊重,所以在季家这样的家庭里从未得到过应有的尊重。 他习惯用拳头解决问题,甚至动手残忍,是而所有人都怕他。那时候他不读书也不听道理,经常一个人闷着。季老爷子看不下去,将他送来了牧家。 牧家伉俪在艺术界颇有威望,家庭关系也简单,养在身边的只有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囡,季老爷子当然放心将季严凛送过来。 “季老爷子,对季严凛究竟是怎么一种感情?”牧念河还抱有一丝期望。 在她的记忆中,季老爷子一直是个和蔼却严肃的老人,他如此替季严凛费心,想必对他也有感情。谁知季槐清却摇头: “其实我觉得爷爷并不喜欢二哥,不然以季家的本事,不可能到他十五岁的时候才把他找回来。” ...... 下眼睑跳的更厉害了,牧念河没法子,掏出手帕,裹了滚烫的茶杯往眼睛上敷。 “瞧瞧,这又出什么洋相?” 没一会儿,包厢门被推开,牧念河抬头看,只见季槐清和齐司辛手牵着手,另一只胳膊上挂了只某仕家的新款包,一身黑白格子昵大衣,一进门儿就止不住揶揄她。 “眼皮跳,不舒服。”牧念河起身招呼她俩。 “呦。左眼皮还是右眼皮?”齐司辛嬉皮笑脸,“要是右眼皮的话那可坏了。跳灾。” 到底是自己家嫂子了,季槐清明里暗里的护着,“呸呸呸,跳什么灾,都好着呢。” 牧念河捂了一会儿便放下了,约莫着是这几天没休息好,眼睛疲劳了。 “说吧,约我出来说什么?”齐司辛自顾自的给自己倒茶。 牧念河和季槐清对视一眼,“也没啥,你最近忙什么呢?也没见你在群里说话。” 二进院里搭了一戏台子,乔老板为了助兴,专门请了戏曲专业的学生来表演,此时正唱着一曲《游园惊梦》。齐司辛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她说话,视线飘忽到窗外面去。 齐司辛:“也没什么,就在我小叔手底下干活儿,他分了个项目给我,去年和季家一起合作的那个。” “你说是京郊背面那块地?”季槐清不着痕迹的看了牧念河一眼,又转过头:“现在好像是我二哥负责的。” “嗯。”齐司辛了然的挑眉:“季二先生和我小叔较好,那次来家里吃饭,我准备了十套高定都没得人家的眼。呵,我小叔不高兴了,嫌我给他丢了人,非得挣回些面子来,就把那个项目给我了,让我往季二先生身上凑凑。” 齐司辛这一番话算是彻底堵住了牧念河接下来要说的。齐司辛提起季严凛,脸上挂着明显的失意和不服气,还有些些委屈。她真就想不明白了,她好歹也是齐家的小姐,哪里不得他的眼,怎么连寒暄一场的机会都不给呢? “算了,别聊我了。说你的事儿吧,不是要给我介绍你的结婚对象吗?” 齐司辛脸上的阴霾转瞬即逝,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我...”牧念河此刻简直有口难言。 季槐清也尴尬的扶额,“苍天啊。” 算了。 再瞒下去就真要惹阿辛不高兴了。 牧念河沉出口气,:“阿辛,其实我的结婚对象,就是季严凛。” — 从胡三茶楼出来,齐司辛借口公司有事先走了。 季槐清说想搭个顺风车一道回公寓,一边说一边冲着她挤眉弄眼。牧念河了然,季槐清是想借机替自己说几句好话。 “那我先走了,你们开车注意安全。”将二人送上车,齐司辛还是没怎么和她说话,只浅浅“嗯”了声,一轰油门走了。 牧念河望着一骑绝尘的卡宴,心里惴惴。在胡三门口站了会儿,她打算步行到金街附近买几盒糕点回家。 小时候每逢她想家,打电话给易岫哭闹,十次里面总有一次半次易岫被哭的心软,背着牧回白偷偷跑来祖父家看她,每次来都给她带一盒夹心酥麻花。 牧念河不由得想起季严凛来。说起来,她的身世再凄苦,好歹有人真心爱她,可季严凛又有什么呢,也不知道她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自从昨天和季槐清说完话,每当她再想起季严凛来,都忍不住多愁善感,心里面塞得满满的都是他。 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是他临登机前和她的聊天记录: JYL:「下次表白挑我在时候。」 牧念河脸红了下:「昨晚你不在?」 JYL:「也在,但在的方式不一样。」 牧念河:「去你的,少没正经。(刀)(刀)」 季严凛随后发来两个大笑的表情包。他属于老年人玩儿微信,很多表情包都没有,但凡他发来的都是她手机上给他发过去的。 火柴人大笑、火柴人大哭,还有各种可可爱爱的猫猫狗狗配文表情包。也许是觉得猫猫狗狗和自己气质不符合,季严凛一般只发火柴人。 其实牧念河很想告诉他,这世界上还有很多表情包,不是只有火柴人。但她却坏心眼的不想提醒他,火柴人季严凛发大笑表情包实在太好笑了。 聊天记录的最后一条是他发来的,大言不惭—— JYL:「老婆,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她没回。 很不好意思回! 那个称呼她还得再做一段时间的心理准备! 此后几个小时候,季严凛都没有再发消息来,她估摸着是他飞机起飞了。 季严凛这次去港区是为解决陈杜笙走后的技术卡口问题。原本云屹已经去了,但他那个牛脾气和港区公司的人有点合不来,云缆的人也都是高技术人才,一时谁都不服谁,一连几天都没做出成果,季严凛亲自去解决。 但是他就这么忙吗? 一整天了,怎么也不知道给她打个电话?
第43章 港区香江港口,一艘艘帆船停靠在岸边,夕阳的余晖渡在扬起的白色帆尖上, 像是油画晕开的一抹橘色。 其中最大的一艘游船, 酒保们络绎不绝的上下, 已经在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 最近海上无风, 港区的商会邀请在港的企业家参加晚宴,著名时尚杂志MASTER艺术总监安贝缇也会出席,听说安贝缇此次前来, 是为了参加一座新商业楼的剪彩仪式。 能请动安贝缇的商业楼,大概也只有港区的陈家了。 季严凛倚靠在栏杆上,手中握着一杯香槟,浅金色的酒液在高脚杯中摇晃, 倒映出他冷厌与略显疲色的神情。赶了一天飞机,要不是齐戌,他根本懒得来。 一旁的齐戌见状冷哼,他心里还过不去那个坎儿, 甩了手里的酒,双手撑在栏杆上,目眺远方。 “听说二哥下个月要办婚礼了。” 齐戌最近也搞了个小科技公司, 预备在港区上市, 像是铁了心要和季严凛打擂台似的。 季严凛懒的理他的小孩子脾气,随口应了声:“嗯, 时间也差不多了。” 齐戌又冷笑:“确实差不多了。云缆顺利上市,连季如絮也动不了你, 现在谁不知道你们季家几乎垄断了国内新科技半壁江山,以后怕是也没什么北季南齐了, 以后都得认你们季家。二哥职场情场双得意,真是做什么都能成的人啊。” 齐戌心里有不少不服气。他和季严凛出身差不多,甚至他比季严凛出身强些,比他在家里更受人待见些,怎么偏偏他季严凛做什么都能成,他虽然掌了齐家的权,却还得看齐家那几个哥哥的脸色。 季严凛饮了一口酒,因他这满腹牢骚的话眯了眯眼。心想“三岁看到老”这话真是一点错都没有,这么多年了,齐戌的脾性不仅一点儿没改,还变本加厉了。 季严凛把酒放下,淡淡开口,“我听说你身边一直养了个女人。” 他话题转的太快,齐戌扭过头,脸色忽然变得不自然,嗤笑了声:“养个小玩意儿罢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二哥连这个也要管?” “你的人,我自然管不了。只是想建议你,季齐两家联姻,不一定非得是我和齐司辛。” “你什么意思?”齐戌皱眉。 “字面意思。季家多的是愿意和齐家联姻的适龄女性,你想借季家的光,未必非得来为难我,齐戌,反正你也没什么真心,又有什么好舍不得。” 季严凛这话说的不算好听,就差明晃晃的提醒齐戌,这世上的好不可能都让你一个人占了,做人不能既要又要,要么你来联姻,要么我们两家再无瓜葛,你自己选。 海风吹起季严凛的西装外套,清晨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在此刻略有松散,却不失得体,尤其是那双眸子,落在不远处的一艘游轮上,神色淡定,不骄不躁。 难道这就是婚后男人身上的沉稳感? 齐戌咬了咬后槽牙,面色紧绷,口气无端冲起来:“季严凛,别以为我喊你一声二哥,你就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季如絮眼下是病了,这才不得已把公司交给你打理,你信不信,等他病好了,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难不成你还真拿自己当皇太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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